下午回渝都,廣明廠非要派車送三人。劉曉玲想順路去二塘小學看看,就答應了。


    吉普車經過二塘小學時,劉曉玲下了車,讓陳副廠長和張廠長先走,不用等自己。


    站在公路邊,看著小車開走,劉曉玲這才朝學校走去。


    老馬在門崗窗口看見了劉曉玲,趕緊迎了出來。


    “劉老師,好久都沒有看到你囉。出差回來了?”


    “嗯。喻校長還在吧?”劉曉玲笑笑,從挎包裏拿出一瓶老白幹遞給他。


    “老馬,這是給你的。”


    “給……給我的呀?謝謝劉老師。”老馬一個農村人,親戚幫忙給他找了這個守門的差事,還是第一次收到禮物。


    沒有別的什麽能表達心情,趕緊帶劉曉玲進去。


    “老馬,不用帶路。我找得到。”


    “沒得事,反正我也沒事。”老馬笑嘻嘻地道。


    說著話,兩人就進了院壩。


    “喻校長,有人找。”老馬站在院子裏就大喊起來。


    “吼啥子吼?你有毛病啊!還在上課……耶,是小劉啊。等到,我馬上下來。”喻校長在窗口伸出頭來嗬斥老馬,一眼看見了劉曉玲。


    喻校長下樓來,就近把劉曉玲請到了一樓一個老師辦公室。


    “去把我櫃子頭的茶杯和茶葉拿下來。”喻校長對辦公室裏一位年輕男老師道。


    看著劉曉玲,喻校長笑道:“走得急,忘了拿下來。快坐撒。”


    辦公室有劉曉玲送的電炊壺,這次燒熱水就很快。


    “小劉,你這是回廠了?”


    “沒有。現在我在省城老家農機廠上班,這次有事回廠來。”劉曉玲道。


    “那邊也是國營廠?做啥子的?”


    “公社辦的企業,做各種農機,就是自動割草、打穀子這種。”


    “咋個好好的國營廠不幹……”喻校長停住了。眼前這位明顯是不差錢的,剛才又是說的回老家,好像也可以理解。


    “喻校長,雖然我弟媳婦沒能來代課,還是要感謝喻校長。”劉曉玲道。


    劉曉玲在挎包裏摸出一支派克鋼筆遞給喻校長,道:“前段時間去港島出差,買了隻筆送給喻校長。”


    喻校長也沒有推辭,這還是隻外國筆。


    雖說有段時間沒見了,但喻校長覺得跟劉曉玲沒啥隔閡和生疏的感覺。好歹喝過好幾回酒的了,劉曉玲又不是個有架子的。


    把筆拿過來仔細欣賞過,將胸口口袋上插的筆取下來一支,把派克筆插上。


    劉曉玲在一邊微笑著看著喻校長擺弄。


    “小劉,成家沒有?”喻校長把筆弄好了,問劉曉玲道。


    “就是因為成家,所以回老家的。”劉曉玲道。


    喻校長跟廠裏又沒接觸,劉曉玲不需要隱瞞結婚成家的事,隻要不說出盧俊的名字就沒有問題。


    “哎呀,你也不喊一聲,沒能參加你的婚禮還真是遺憾喃。”喻校長道。


    “喻校長,太遠了不好勞動您。對了,現在學校有啥困難沒有?”


    這時門口一暗,劉曉玲一看,是何副校長進來了。


    站起身來還沒說話,就聽見何副校長道:“剛才門口聽說哪個結婚了。小劉,是你嗎?”


    劉曉玲笑著點點頭。


    “哎,這下那幾個年青人算是斷了念想了。嗬嗬。”


    劉曉玲在學校來了幾次,又跟著喻校長他們到鎮上吃過幾次飯。幾個年青老師也跟著一道去過幾回,知道劉曉玲是附近廣明廠的,人又漂亮。


    好幾個年輕老師都把劉曉玲當成了暗戀對象,不過都沒敢當著劉曉玲的麵表現出來,幾個老師私下互相開個玩笑而已。


    現在好,大家都徹底沒想法、沒希望了。


    “何校長,您就愛開玩笑。”劉曉玲道。


    “說真的,小劉。你換了單位了?”何副校長問道。


    劉曉玲點頭,又說了自己回到老家工作的情況。


    何副校長也沉默了。


    無論如何在當時能夠進國營工廠是非常好的,他和喻校長就說不出“恭喜”這兩個字來。


    “小劉,今天晚點走?再去鎮上吃碗豆花飯?以後再見麵就不容易了。”


    劉曉玲心說,這下壞了,晚上怎麽走?


    如果說有車接自己,喻校長他們肯定是要看著自己上了車才離開。


    “要得。現在難得來一次,我就在鎮上住一晚再走。”劉曉玲道。


    “好,好。”何副校長說道:“我去打電話,讓供銷社留個房間,順便把豆花飯點好。”


    何副校長出門去了。


    喻校長道:“小劉,你走了,後麵這些學生就沒那個福分了。”


    劉曉玲知道喻校長說的是棉服和膠鞋的事。


    “喻校長,廣明廠那邊來的學生多不?”


    “有點多,大概有百多人。”喻校長道。


    劉曉玲還準備說在廣明廠那邊看能否也建個小學,一聽說才100多個,就覺得生源少了點,恐怕建不成。


    劉曉玲在那裏沉吟,喻校長也不知道劉曉玲在想什麽,也不敢打擾。


    何副校長打完了電話又進來了。


    “走嘛,現在就過去。”何副校長道。


    “兩位校長,我想說個事,看能不能辦?”既然廣明廠那邊新建學校不行,劉曉玲就準備把二塘小學重建了。


    喻校長問:“小劉,能不能邊走邊說?”


    劉曉玲搖搖頭道:“喻校長,何校長,我有個想法,就是拿一筆錢出來,把學校和教學樓還有宿舍都重新建過。我看宿舍和教學樓都太有年生(注:時間、年頭)了。”


    兩個校長吃驚不小,看不出來小劉家這麽有錢。


    “不是我家拿錢。老家那裏有個港島的公司。老板自己立了規矩,在內地賺的錢都不拿走,用來資助家庭困難的學生和教學條件比較差的學校。我看可以幫二塘小學聯係這筆錢。”


    “真的?”喻校長還有些不相信,真有這麽好的事?


    何副校長要冷靜些,對喻校長道:“老喻,搞不成。”


    “為啥搞不成?”劉曉玲也覺得奇怪,就問何副校長。


    何副校長道:“二塘小學的條件在附近來說並不算差,還有好幾個小學更撇(注:孬,差)。這筆錢要拿給二塘小學,嗬嗬,在縣教委那裏就過不到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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