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山綏綏帶來的消息,容絮打開紫蓮的傳送旋渦,一個人來到了天塹深淵。


    容絮才踏入深淵的邊緣,周圍四散的魔氣忽然停滯,它們呆滯不過一息的功夫,就紛紛逃開,像是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急速地往深淵裏逃竄。


    看著不斷退讓回縮的魔氣,容絮苦笑一聲,她難道是比魔還可怕的存在?


    容絮所過之處,魔氣退讓,百獸肅靜,整個深淵安靜得落針可聞,甚至連一絲風都不起。


    深淵的邊上,三棵高大的槐樹葉片凋零,光禿禿的樹幹上滿是燒灼的痕跡。


    容絮伸手摸上樹幹,斑駁的樹幹紋路上點點如火焰一般亮起光。


    “哎”她輕聲歎息,“夥計,一定很辛苦吧”。


    無人回答她,隻有矗立的樹幹。


    容絮走過槐樹,向著深淵望去,恍惚間,一絲金色的光芒閃過,晃了她的眼。


    她眉頭微蹙,輕聲道:“紅蓮,抓緊了”,她跳下了深淵。


    直到太陽落山,暮色漸起,容絮才從深淵中飛出。


    她反手拿出背在身後的龍骨刀,“斬離,去——”


    龍骨刀一刀揮出,紅蓮從肩膀上跳下來,身形變幻,白衣的少年與紅衣的少女並肩而立。


    紅蓮於容絮對視一眼,吐出一個巨大的火球。


    熱烈的少年音和清冷的少女音同時響起“業火,火封”。


    龍骨刀的火焰和火係神獸的火焰化為一道,隨著龍骨刀的刀鋒氣息向深淵,火光直衝天際,劃破昏暗的天空,在整個深淵形成了一道不能突破的火焰封印。


    “啊——”


    “嗚——”


    “桀桀——”


    “救命——”


    深淵中的魔氣和不能出逃的冤魂發出令人膽寒的悲鳴,它們驚叫、恐懼、做著無畏的掙紮,卻受困於不見天日的地底,再也無法從深淵中走出。


    容絮收刀,紅蓮變回白虎模樣,爬回容絮懷中。


    少女沒有半分猶豫,她甚至沒有回頭,背對著衝天的火焰,徑直向前走。


    月亮升起,清淺的月光打在少女堅韌的身影上,背後巨大的閃著餘火的龍骨刀襯得少女身形越發嬌小,她走入夜色,也走入那條預言中無法改變的道路。


    ……


    首先是和塗山僅隔著峽穀的有苗部落,有苗部落的首領已經死了,容絮一行人來到有苗,不費吹灰之力就降服了部落的散兵。


    有苗部落的人擅長製作兵器,容絮讓祁天睿和周紹聰整合了兩個部落的勇士,拿著部落最先進的武器,組成了一支驍勇的隊伍。


    在大祭司紫蓮力量的加成下,隊伍勢如破竹,不過十日的功夫,就攻破了伏犧部落。


    “容絮,好消息”周紹聰笑著走進屋子,他一身甲胄裝扮,聲音輕快,“伏犧部落旁邊的兩個小部落主動來歸降了,我都還沒打,他們的首領就直接跪了”。


    “嗯,不錯”容絮道,她在桌上的圖上畫了一個圈,“現在還剩下最難對付的燧人部落,祁少,你怎麽看?”


    祁天睿道:“我在伏犧部落的書房中,了解過燧人部落,他們繼承於上古燧明國,掌握鑽木取火和火石之術,帶領原人結束茹毛飲血的黑暗生活,走向光明,被奉為火神。


    燧明國盛大之時,誕生過很多神跡,有造字的倉頡,發現準繩和規矩,測定天下輿圖的夏族,就連推演的伏犧也和燧明國出自一脈。


    現在的燧人部落傳統,信仰原始的火神,他們相信,火神會保佑部落一直長盛不衰,換句話來說,燧人的信仰之力很強。


    正是因為信仰,燧人部落的人如同一股擰緊的麻繩,異常團結。”


    “火神的信仰?”周紹聰疑問,“巧了,容絮的能力也是火,隻是不知道業火和人間的凡火哪個更厲害。”


    容絮袖袋中的銅牌滑出,她看著銅牌上簡筆畫的舉火人怔怔出神,半晌沒有說話。


    紅蓮的業火對上世人信仰的凡火,能勝?


    容絮從來不敢輕視信仰的力量,信仰能讓河水倒流,破碎的蝴蝶二次破繭。


    就算是強大的神明,若是沒有凡人的信仰,也會逐漸被遺忘,消失於天地之間。


    容絮心裏也沒有底,而當年在深淵之中,她和燧人燃打過一場,他的格鬥武藝和對抗的本事絕對不像是一個老者。


    容絮閉上眼睛,萬千條紅色的絲線在眼前匯聚糾纏,然後一一捋順展開。


    她總覺得忽略了什麽東西,忽然,混在紅色絲線裏的一抹暗色在她的眼前一晃而過,她抬眸迅速捕捉到了那點不同尋常的暗。


    無形的線條被抓住,暗色和紅色綿延糾纏,早已經密不可分,就像是與祥和的部落秘境格格不入的那一道天塹深淵。


    黑暗的魔氣突破不了紅色火焰,火焰也無法徹底消滅黑暗。


    永生永世糾纏,直到一方死去。


    容絮睜開眼,深呼吸兩下,才說道:“燧人部落硬攻是不行的,祁少,你同我一起,我們去會一會燧人首領。”


    彼時的燧人部落。


    燧人燃屏退眾人,執著暗紅色的火把放在燧人氏族的祭台之上,燧人氏的祭台與別的部族不同,圓形的祭台占地廣闊,而且祭台之上是火焰的圖案,仔細看去,那圖案碳化斑駁,是生生用火燒灼出來的。


    燧人燃看了一眼火焰祭台,旋轉著祭台的邊柱,“哐——哐”巨大的聲響過後,祭台向著兩邊打開,入口浮現。


    他順著木板和繩子連成的樓梯走下祭台深處。


    祭台瞬間合上。


    燧人燃閉上眼睛,不用看路都知道這條走過無數遍的漆黑甬道,片刻之後,他腳步停下,來到一處擦拭的一塵不染的神龕麵前。


    神龕裏供奉著一座半米高的雕像,雕像是個麵容嚴肅威儀的男人,栩栩如生,連頭發絲都根根分明,雕像身披青銅色的甲胄,手中拿著一把等身的大戟。


    燧人燃仔細擦拭雕像,然後恭敬的鞠躬三次,他蒼老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地下,“主上,這些年,我為你奉獻了一切,我一直追隨著你,你什麽時候才會重回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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