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一路波折多舛,但這一刻,紀初桃終於露出了一個完全放鬆的笑容。


    她不用死了!


    她能好好地活下來了!


    想到這,少女忽然抬起了頭,麵向白茫茫的周圍,再次真誠地跪了下來。


    “謝謝您眷顧我。”


    濃霧包裹著她,雖然什麽都看不見,但紀初桃仍然覺得自己像回歸母體的嬰兒,靈魂中有種溫暖的安全感。


    虛空之中,祂輕笑了一下。


    【你是我最喜歡的孩子,我希望能看到你幸福。】


    【但這並不是你的終點,天授人還有十年的青銅門要守,後麵會怎麽樣,就看你們自己去把握。】


    【有一點你需要注意,當你在青銅門完成複生的過程時,天授人必須要守在你身邊,明白了嗎?】


    祂會去和青銅門裏那東西做個交換,同時在天授人身上下一個錨。


    如果那東西需要剝奪什麽,祂就會瞬間給天授人警醒。


    祂說的話暗藏深意,沉浸在自己能存活下來的喜悅中的紀初桃並沒有細細思索。


    不過她已經知道,隻要下次進入青銅門,她自己來當新的天授人,張起靈就再也不會失憶了!


    濃霧纏繞著紀初桃散落下來的黑發,微微打了個轉,隨即便又消散在了虛空當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紀初桃隻感覺到身體一空,整個人直接跌在了地麵上。


    巨大的慣性讓她身子後仰,直接向後退了兩步。


    周圍原本散發的淡淡白光的濃霧已經不見了,黑暗重新靠攏過來。


    不遠處,一抹微弱的光亮從礦燈中散發出來。


    少女站在原地,身上有些狼狽,膝蓋以下的褲子已經被磨穿,露出裏麵雪白如玉的纖細小腿。


    視線猛然變黑,讓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等適應黑暗以後,目光轉向了不遠處靠在一起睡覺的兩個人。


    頭發淩亂、臉上都是胡子、眼皮緊緊地粘在一起,像兩個不修邊幅的野人。


    其中一個年輕的嘴裏還叼著半截餅幹。


    兩人身邊都是食物包的裝袋,零零散散落在地麵上,幾乎快能鋪成一張塑料床了。


    竟然是吳邪和胖子。


    他們兩個一直在這裏等著!


    紀初桃眼底的情緒有些複雜,她並沒有抱著所有人都會等他們一起出去的希望,但此時此刻見到吳邪和胖子,她還是有些感動。


    正在紀初桃準備上前把兩人叫醒詢問下情況時,西王母的王座前忽然出現了一串輕盈的腳步聲。


    那聲音的主人一邊上台階,一邊毫不客氣地喊道。


    “別睡了,你們還要睡多久啊!我告訴你們兩個,如果桃子他們今天再不下來,我們就沒餘糧了!”


    “到時候我們都要餓死在這,給西王母陪葬。”


    “聽到沒有,起來我們出去找點東西吃!”


    阿寧今天照常出去探查情況,這已經是他們來到隕玉底下的第十三天了。


    剩下的口糧已經不多了,雖然解雨臣和黑眼鏡走的時候,給他們留了大半的幹糧,但這麽多天下來,饒是他們三個省吃儉用,剩下的也根本不足以支撐他們走出塔木陀。


    所以她每天都會出去,試圖在這裏找一些能吃的東西。


    桃子和小哥一直沒有出來,陳文錦也沒有一點消息,阿寧都不知道,在他們存糧全部吃完之前,能不能等到這幾個人下來。


    想到這,阿寧無奈地笑了下。


    她覺得她應該是瘋了,否則怎麽可能讓自己陷入現在這種困境,抱著一個未知的可能,就在這裏一直死等桃子下來。


    阿寧搖了搖頭,腳步卻是片刻未停,很快就爬上了台階,準備到吳邪和胖子那裏去看看他們死了沒有。


    結果她才繞過西王母的王座,就發現一個背著刀,高挑又纖細的影子正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她。


    明明周圍一片昏暗,但阿寧就是覺得不遠處的人自帶光芒,將黑暗都照亮了。


    她的腳步頓時停在原地,而後莫大的喜悅從心底升起。


    阿寧快跑了幾步,一把將少女纖細的身子抱緊。


    “桃子!太好了!你終於下來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出來了!”


    她的聲音裏都是顯而易見的喜悅,讓紀初桃心裏有些別扭,同時也非常震驚。


    沒想到除了吳邪和胖子,阿寧竟然也在這裏等了他們這麽久。


    “桃子,你們都進去十幾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們真的要擔心死了!”


    阿寧驚訝興奮的叫聲將恍惚睡著的兩個人給吵醒,吳邪仔細一看,發現阿寧抱著的女孩,竟然真是小桃子。


    她出來了!


    “小桃子!真的是你!”


    吳邪一骨碌坐起來,順帶一腳把胖子也踹醒,然後直接拉著他向紀初桃衝了過去。


    “小天仙兒,你可算下來了,小哥呢?你有沒有看到他,你進去沒多久,小哥就進去了。”


    “是啊,小桃子,這個隕玉裏麵到底有什麽啊,你為什麽說都沒說就進去了,我們擔心死了。”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圍著紀初桃開始詢問,吵得她有些頭大。


    不過這也都是因為他們擔心她,紀初桃心裏明白。


    “好了,我這不是下來了嗎,別擔心,我沒事。”


    隕玉裏其實並沒有什麽驚天秘密,但她在爬行中,穿過那些空腔看到的東西,倒是解除了她目前大部分的疑惑。


    “我進去以後,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紀初桃當時聽到了張起靈的聲音,但是她不能回應,如果不能成功活下來,她希望一切就終結在這裏。


    但現在,知道自己能留在這個世界以後,那些她不能回應的事情,就該重新彌補一下。


    “是這樣的,小哥當時追著你就上去了,我們想攔,但是你知道我和胖子的身手,根本攔不住。”


    吳邪覺得小哥當時可能都想直接把他的胳膊掰斷上去,現在他的手還疼呢。


    “小天仙兒啊,你可想死你胖哥了,你說你這麽漂亮,萬一西王母那個老妖精把你收成身邊的貼身丫鬟可怎麽辦呀?”


    胖子一如既往地沒個正形,但緊繃的臉色在看到紀初桃的一瞬後終於緩和了一些。


    少女笑了笑,伸手在他們每個人的肩頭都拍了拍。


    “我知道,謝謝你們。”


    作為第一個從隕玉裏麵下來的人,紀初桃理所當然地被盤問了一遍。


    她自然不會說自己的經曆,隻是簡單地將自己看到的隕玉內部的情況大致講了一遍,省略了那些用青銅碎片覆蓋的碎石塚。


    三人聽得入神,同時也起了深深地好奇。


    胖子舒了口氣,再度恢複了以往那種不著調的模樣。


    “合著這豁大的隕石裏麵還真像人的十二指腸啊,想進去其他地方還得爬進去。”


    紀初桃和他們麵對著麵坐在地上,麵前升起了一團篝火。


    火光將她的一雙烏瞳照的更亮,阿寧看著她,覺得桃子好像哪裏又不一樣了,似乎整個人都多了一點希望。


    把幾人的疑惑都解答完,紀初桃的目光重新望向頭頂坑坑窪窪的隕玉。


    “快了,張起靈就快下來了。”


    至於陳文錦,她可能再也不會離開這裏。


    這一段時間,吳邪他們三個過得根本黑白不分,如今見到紀初桃好端端的出來,對於隕玉的恐懼也瞬間縮減了大半。


    現在隻要等到小哥下來,他們就可以出去了。


    紀初桃主動承擔了守衛的責任,讓三人抓緊時間休息,等他們要出去的時候,可就沒有這樣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


    心裏大半的擔憂放下,吳邪他們幾乎是瞬間就昏睡過去。


    看著篝火明黃色的火焰,紀初桃又陷入了沉思。


    一年,她還有一年的時間。


    青銅門再度開啟,就是她向死而生的時機,在這一年裏,她要把張起靈身上的秘密完全弄清楚。


    然後代替張起靈,變成亙古曆史長河中的推動者。


    天授不會讓她失憶,也就不存在會把張起靈忘記,這樣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正在紀初桃失神地思考時,忽然耳邊傳來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她身體一僵,緩緩地把頭轉向旁邊,在她身邊的那塊空地上,張起靈蜷縮著身體,手裏緊緊抓著一根黑色皮筋。


    是在通道爬行時,不小心被刮落的。


    紀初桃呼吸瞬間停滯,趕緊上前將他拉了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看到張起靈臉上的表情時,她心頭一沉。


    他的表情很怪,和平時的樣子完全不同,目光呆滯,渾身發抖,嘴唇不停地顫動,好像中了邪一樣。


    “張起靈,張起靈!”


    紀初桃微微抬高了聲音,手輕輕拍打他的臉,試圖將人喚醒。


    指腹輕輕壓在張起靈的臉上,撐開他的眼皮觀察。


    漆黑的眼睛毫無焦距,甚至眼珠已經不會轉動,完全沒了反應。


    他的嘴唇急促地顫動,反複地念叨著一句話。


    “沒有時間了。”


    紀初桃的情緒已經跌到了穀底,心疼地皺緊了眉,同時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他現在的樣子,和之前失憶時一模一樣,恐怕這次張起靈在隕玉裏麵看到了什麽,又要失憶了。


    少女的臉上飛快掠過一絲哀傷,但隻是一瞬間,她就回過神來,把昏睡中的三人叫醒。


    吳邪看著不停發抖的小哥,目瞪口呆。


    小桃子不是說這裏麵什麽都沒有嗎?怎麽小哥現在被嚇成了這樣!


    “小桃子,小哥,小哥這是怎麽回事啊?”


    胖子按住張起靈的太陽穴看了看他的表情,咋舌道。


    “我操,不會吧,難道小哥傻了?”


    紀初桃沒空搭理他們,摘下手套,掌心包裹著張起靈冰涼的大手,不斷地揉搓,想讓他身體的溫度快速恢複。


    阿寧也擔心,但她算是幾人裏麵最冷靜的。


    她蹲在地上,仔細檢查了一下小哥的狀態,最後搖了搖頭。


    “不行,桃子,小哥現在明顯是受到了非常大的刺激,他的身體已經將外界的一切反應通道都自動關閉了。”


    “現在他肯定聽不見,也看不見,我們必須給小哥打一針鎮定劑,先讓他安靜下來。”


    鎮定劑,他們的口糧都沒了,上哪裏去弄什麽鎮定劑啊?


    吳邪和胖子憂心忡忡地對視了一眼,忽然又想起文錦現在也在隕玉裏,趕忙跑到他們上去的那個洞口,想要將人叫下來。


    紀初桃則一言不發地繼續搓著張起靈的手。


    可她用力搓了兩分鍾,都沒有任何改善。


    想到這,紀初桃忽然抬頭看向了臉上表情也是擔憂的阿寧,她的目光幽深,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


    看了阿寧兩秒,少女紅唇扯動,露出一個淡淡的、清麗的笑。


    “阿寧,這次我是真的相信你了。”


    正在阿寧一頭霧水,不明白桃子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時,就見她忽然拿出了一把匕首,將袖子擼了上去,露出一截纖細的手腕。


    刀鋒壓在那濃白的皮膚上,狠狠一劃!


    瞬間,豔麗的血色噴湧而出,將她雪白的手腕染成紅色。


    阿寧瞬間瞪大了眼睛。


    紀初桃一手捏著張起靈的臉,讓他的嘴巴張開,皮肉外翻的手腕湊到他的唇邊,滴滴答答流地歡快的血珠順著他的唇瓣滑進嘴裏。


    很快,殷紅的血液就像水一樣存在了張起靈的嘴裏,然後順著他的唇角滑落,在臉上蔓延出幾道血痕。


    他已經喪失了自主意識,完全沒有吞咽的動作。


    紀初桃眉頭瞬間一擰,紅唇此刻緊緊地抿在一起,她把張起靈臉上的血跡擦幹淨,然後舉起匕首就想把已經愈合的手腕再度割開。


    下一秒,手腕被人牢牢捏住。


    阿寧回過神來,想阻止桃子的自殘,然而目光落在她手腕的傷口上時,卻瞬間一窒。


    傷口,剛剛那條皮肉外翻、明顯割到動脈的傷口,竟然消失了!


    阿寧低頭,死死地盯著桃子的手腕。


    雪白的皮膚上布滿了紅色的血痕,彰顯著剛剛這截手腕遭遇了什麽,但此刻,除了血色以外,她的皮膚沒有一絲瑕疵。


    就像那道刀傷完全沒有出現過一樣。


    紀初桃沉默地看著阿寧,沒有說話,也沒有解釋。


    她能感受到阿寧捏著她手腕的手在發抖。


    阿寧不平靜,而她自己也在賭。


    良久,手腕被鬆開。


    “不能割太深,會讓你流很多不必要的血,淺淺地割到靜脈就可以了。”


    阿寧的聲音有些晦澀,她沒有問這樣神奇的一幕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是真心想和桃子做朋友的。


    紀初桃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不過到底是聽了阿寧的話,讓刀鋒劃破了靜脈,然後將自己的唇瓣貼上了去吸了一大口鮮血。


    趁著血液沒有被她自己吸收,快速低頭貼近張起靈的唇瓣,把鮮血渡到他口中。


    如此才讓他咽了下去。


    她的血比鎮定劑效果更好,反複兩次後,張起靈就安靜了下來,沉沉地睡了過去。


    阿寧沉默地看著桃子的動作,到最後也沒有問任何一句話。


    見她照顧小哥,小哥的狀態也好了不少後,阿寧起身走向吳邪和胖子那邊,邊走邊問道。


    “你們幹嘛呢,陳文錦出來了嗎?”


    還沒等她走到,就見吳邪和胖子的臉色忽然變得鐵青,兩個人舉著手電,打開強光模式往隕玉的孔洞裏照去。


    “你們沒事吧?”阿寧有些疑惑。


    然而這倆人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定在了那一樣,表情難看至極。


    她更加摸不到頭腦,往前走了幾步,順著兩人看向的方向往隕玉的孔洞裏一瞧。


    隻見大概孔洞二三十米的深處,有一張蒼白的臉,正在往外窺探。


    這張白臉麵無表情,眼睛深凹進眼窩中,臉色冷若冰霜,表情極度的陰森,讓人毛骨悚然。


    阿寧頓時也像吳邪和胖子一樣,僵在原地。


    那張臉好像也看到了他們,微微扭動一下後,瞬間縮了回去,消失在孔洞深處。


    “你們倆有沒有覺得……這個人臉有點眼熟。”胖子臉色發青,盯著洞裏看,還沒有緩過神來。


    語氣有些僵硬,聽得吳邪更難受。


    “胖子,你還認識這個人啊?”


    阿寧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無聲地指了指他們仨的身後。


    吳邪轉頭一看,就看到了那具坐在王座上的女屍,胖子把礦燈照向那具女屍的臉,光線一閃,因為陰影效果,那女屍的麵孔突然一陣猙獰。


    “……我操!”


    他瞬間罵出了聲,寒氣透心而過,幾乎沒暈過去。


    “那張臉,西王母嗎?”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幾千年的人怎麽可能還活著?就算沒老死,在這裏也餓死了!


    “你們怎麽了?”


    紀初桃攬著沉睡的張起靈,疑惑地看向表情奇怪的三人。


    她一出聲,胖子瞬間回過了神,趕忙拉著吳邪和阿寧跑到了小天仙兒身邊。


    “小天仙兒,完蛋了,這地方越來越邪門了,我們剛剛在洞裏沒看到大姐頭文錦,反而看見了西王母那張老臉!”


    “咱們得趕緊走了,這地方不能待了。”


    紀初桃剛想點頭,就見吳邪下意識搖了搖頭。


    “不行胖子,文錦阿姨還沒出來呢,咱們不能拋下她自己回去啊。”


    他們是一起來的,就要一起回去,不能丟下文錦阿姨不管。


    就算為了三叔,他也得把文錦帶回去。


    聽他這樣說,胖子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我說小吳,你是真的天真啊,都這時候了,你就別那麽天真了,我知道你這人心軟,但你要分清楚狀況啊,咱們不能為了等大姐頭死在這啊!”


    吳邪雖然覺得胖子說的有道理,但是他實在不能丟下文錦阿姨。


    看著吳邪一臉認真的模樣,紀初桃瞥了一眼隕玉,還是說道。


    “吳邪,陳文錦已經出不來了,隻有待在這裏,她才不會變成怪物。”


    陳文錦的身體已經逐漸異變,如果離開隕玉,隻會瞬間從人類變成怪物。


    她的話比金玉良言還好使,吳邪瞬間就猶豫了,胖子又勸了兩句,他們才準備動身回去。


    張起靈的神誌還沒有清醒,沉沉地睡著,胖子便直接把他背了起來。


    阿寧則扶著腳步虛浮、明顯是失血過多的紀初桃跟在後麵。


    要想出去的話,他們必須要原路返回。


    很快,他們就走到了來時的那片萬年蓄水池。


    才走了一半,到達那處很多黑色水洞的地方,幾人的腳下頓時一震,蓄水湖的水咕嘟咕嘟地冒起泡來。


    “這不會是要塌了吧。”吳邪立刻張開雙手保持平衡。


    然而紀初桃看著漆黑的水底,臉色瞬間一變,大叫。


    “跑!快跑!”


    她直接把扶著她的阿寧往前一推,然後又快速到胖子身邊,幫他一起帶著張起靈往前跑。


    她這一聲石破天驚,幾人下意識就順著她的話跑了起來。


    他們身後的蓄水湖裏,一團巨大的東西從黑坑裏迅速浮上來,反射出一連串鱗片閃爍的光芒,接著,水麵上出現一隻籃球大小的黃色眼睛。


    滔天水聲從身後傳來,回頭一看,那竟是一條無比巨大的蟒蛇,從水中騰霧而出,簡直猶如青龍出水!


    “我操我操我操!這他娘的是啥啊,這蛇怎麽長這麽大!”


    胖子背著小哥,飛快地往前麵跑,邊跑邊罵。


    “胖子,這應該就是蛇母!”


    如果不是場合不允許,阿寧真的想拿出包裏的相機把這條像龍一樣的蛇母拍下來。


    要是恐龍還沒有滅絕的話,這條蛇母估計和恐龍的體型有的一拚。


    巨蟒的身體太粗,那些像籃球場一樣大小的黑洞就是它在水裏撞出來的。


    每次巨蟒一動,都會帶著巨大的水壓把他們拍進水裏。


    紀初桃咬著牙,停了下來,她忽然想起張起靈拿給她的那塊玉佩。


    巨蟒悄無聲息地探到少女麵前,蛇眼直勾勾地看著她。


    紀初桃屏住呼吸,高高舉著那塊蛇形玉佩,然後迅速向水裏一扔。


    玉佩在水下破出一道水痕,直直地墜落到水底。


    那巨蟒見到玉佩,還真的直接翻身下了水,似乎是去尋找那東西去了。


    趁著這個工夫,幾人迅速往外麵跑去。


    之後的經曆,和他們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停留,一路回到了進來水道口,順著石壁找到了一條出口。


    張起靈已經醒了,但他神誌絲毫不清醒,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紀初桃不敢讓他單獨走,一路上都拉著他的手。


    不過幸運的是,他們上去的地方離三叔的營地不遠,補充了一些食物以後,才重新開始翻越沼澤。


    沼澤的水位已經降到了最低點,露出了淤泥和猙獰的樹根係。


    他們一路上順著張起靈留下的記號,用最快的時間穿越了峽穀,進入了塔木陀的沙漠。


    紀初桃完全變成了隊伍的精神支柱,她拉著張起靈走在最前麵,發現誰支撐不住時還會擠出擠出幾滴血喂給他們。


    因為和張起靈牽著手,無邊無際的疲憊像大山一樣朝她壓了過來。


    饑餓和酸痛如影隨形,等到達沙漠邊沿,看到定主卓瑪他們時,她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終於放鬆下來。


    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吳邪醒來時,發現小桃子和小哥都還在昏迷當中。


    小哥有點發燒,神智也沒有恢複。


    但小桃子更慘,本來就隻有巴掌大的小臉又瘦了一圈,都快脫相了。


    而且在隕玉底下時她就已經給小哥喂了不少血,出現了失血過多的症狀。


    後來在沙漠裏,她又給他們擠了很多指尖血。


    唉,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吳邪捂住腦袋,有點想哭,三叔不見了,不知道這次是真的死了,還是又銷聲匿跡。


    小哥失憶了,小桃子好像也又什麽事情瞞著他們。


    文錦阿姨留在了隕玉裏麵,還有它……


    胖子除了被野雞脖子咬了以外,沒再受什麽傷,吃完東西以後便已經恢複過來,正在外麵和人聊天。


    聽到帳篷裏麵有動靜,趕緊進去查看。


    一看,發現吳邪醒了,但小哥和天仙兒還昏迷著。


    “哎呀,你說這小天仙兒失血過多怎麽辦呀,沙漠裏也沒有豬肝豬血給她補補。”


    胖子一臉憂愁。


    “都是為了救我們,她才雪上加霜的,後來還要拉著我們走。”


    吳邪放下手,擔憂地看著雙目緊閉的小桃子。


    “現在小哥也失憶了,我看小桃子醒了以後,肯定得非常難過。”


    聞言,胖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要胖爺我說啊,這也不一定。”


    “你忘了小哥在看到小天仙兒進了隕玉以後直接瘋了,兩人情深似海的,估計小哥不會完全把小天仙兒給忘了。”


    “我在沙漠的時候還看了,小哥能自己走以後,一直都緊緊攥著小天仙兒的手不放。”


    吳邪當時隻關注著逃命了,哪還像胖子一樣什麽都關注,倆人聊了會,就一同出了帳篷。


    救他們的是定主卓瑪和她孫子紮西。


    陳文錦在進入塔木陀的時候,就已經告訴了他們祖孫後麵的路該怎麽走。


    他們知道怎麽防蛇,之前信號煙出來的時候,他們也進入營地搜索,在叢林那兒發現了營地。


    而且潘子也是他們帶出去的,此時就在營地裏,養了很多天的傷。


    阿寧也沒什麽大礙,有些輕微脫水,補充了水分和鹽分後,就已經脫離了危險。


    紀初桃是在第二天才醒過來的。


    當時他們已經被定主卓瑪和紮西送到了公路上,陽光刺眼,照的人眼皮都發痛。


    紀初桃失血太多,即便身體恢複地很快,但雙腿還是有些軟綿。


    渾身上下都是說不出的酸痛,好像被錘子狠狠砸碎過一樣。


    她想抬手,發現右手被張起靈緊緊地攥著,已經麻得失去了知覺。


    怪不得又累又痛。


    見她醒了,胖子非常開心。


    “哎?小天仙兒,你終於醒啦?我們可擔心死你了。”


    紀初桃點點頭,勾起唇瓣笑了笑。


    “我沒事,張起靈他還沒醒過嗎?”


    小哥就靠在胖子身上,清俊的臉也瘦了一圈,眉心微微蹙在一起,好像有什麽心事似的。


    她右手被小哥抓著,現在人醒過來,便用空閑的左手小心地把張起靈接過來,


    讓他躺在自己腿上,然後脫下外套擋在兩人頭頂。


    “還沒醒呢,像丟了魂兒似的,我們也在這等了好半天了,你說這麽好的天,怎麽就沒有個驢友壓壓馬路呢?”


    除了胖子,其他人都熱的不想說話。


    “等等吧,也許很快就有了。”


    紀初桃的話音剛落,就見一輛皮卡從遠處行駛過來,後鬥裏沒什麽東西。完全能裝下他們幾個!


    “我靠,我的親妹妹,你這嘴真是絕了!下回你親哥哥我買彩票就找你了!”


    胖子一邊說,一邊站起身去攔車。


    一番交涉後,東北車主非常爽快地讓他們上了車。


    這是紀初桃第二次坐車的後鬥,和去長白山時不同,這一次他們不用躲避警察的追捕。


    車子行駛在空曠的戈壁上,微風卷起熱浪撲在臉上有種異常的灼熱幹燥。


    少女靠在車背上,小心地調整著姿勢,試圖讓張起靈靠地更舒服一點。


    兩人的手緊緊地牽在一起,一直都沒有分開。


    感受著風從臉頰吹過,紀初桃微微翹起了唇角。


    這次西王母宮真的算不虛此行,她找到了活下去的方法,並且還知道了該怎麽幫張起靈擺脫失憶症。


    時間,現在隻要等到下一次進青銅門的時間。


    胖子靠在車上,忽然唱起歌來。


    “攀登高峰望故鄉,黃沙萬裏長,何處傳來駝鈴聲,聲聲敲心坎。”


    明明是破鑼一樣的嗓音,但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顯得異常好聽。


    這一趟下來,大家都很有感觸。


    雖然一路上有傷有痛,但他們見到了普通人一輩子都窺見不得的秘密,也許這就是他們這種人無盡冒險的生活。


    在東北朋友的幫助下,他們終於到達了格爾木市區。


    因為身上都帶著違禁品,幾人沒辦法坐飛機,找到信號後,阿寧就聯係了裘德考。


    公司的車隊很快趕到了格爾木,開著車帶著他們直奔北京。


    一路上張起靈都沒蘇醒。


    紀初桃頂著暈車還想放血,但被其他人果斷製止。


    她的身體一直都沒有恢複,不能再繼續過量流血了。


    好在一天後,他們就到達了北京。


    幾個人都在醫院住了下來,除了紀初桃和小哥特別嚴重以外,其他人都被醫生拒絕看診。


    原話是這樣的:身體都壯得像頭牛似的,不要浪費醫院資源。


    阿寧公司還有安排,她便先回了上海,隻剩下吳邪和胖子每天照顧紀初桃和小哥。


    兩人住在北京大學第一醫院,入院後就做了全身檢查。


    張起靈的身體基本上沒有問題,隻是在沙漠短暫地蘇醒後又陷入了昏迷,主治醫生說他這是瘦了強烈的刺激,大腦自主封閉起來,不接受任何信息。


    紀初桃則是失血過多,身體有些虛弱。


    剛進醫院時,張起靈昏迷後還抓著她的手,醫生護士廢了不少功夫,才把少女的手從小哥手裏拉了出來。


    在吳邪和胖子每天投喂的情況下,紀初桃的身體很快就恢複了,小臉肉眼可見地重新變得飽滿起來。


    她的容貌脫俗,似是天上來的神妃仙子。


    雖然穿的是一身病號服,但看起來完全不像病人,反而像要出去走秀的模特。


    醫院裏好多男護士和男醫生都爭著搶著過來給她輸液,就是為了看她一眼。


    不過在吳邪和胖子明裏暗裏暗示他們,這倆病人是一對兒時,來的男護士和男醫生就少了很多。


    “這小天仙兒太搶手了,小哥要是再不起來,咱都快守不住了!沒看連男醫生都往咱們這病房跑嗎?”


    胖子一拍巴掌,覺得自己得為兄弟守住帽子。


    當然,他不是不相信小天仙兒,他是覺的小天仙兒太好看了,怕這裏的人起什麽歪心思。


    “你說的對,今天咱們把小桃子弄出去逛街吧!”


    吳邪提議道。


    ……


    紀初桃和小哥住的是雙人病房,說起來和酒店沒什麽區別。


    她的身體已經完全恢複,便接替了胖子的位置,打了熱水準備給張起靈擦身體。


    來到北京已經十幾天了,張起靈還是沒有蘇醒。


    紀初桃擔心,但也沒有什麽好的方法,她也趁其他人不在時,給張起靈喂了一些血,但沒什麽效果。


    她抿了抿唇,擰幹手中浸濕的毛巾。


    毛巾輕柔地從張起靈臉上劃過,剛想掀開被子,給他擦下上半身時,病房的門忽然被敲響。


    開門一看,是吳邪和胖子。


    吳邪一臉菜色,胖子卻非常開心。


    “你們來了。”紀初桃沒有客套,他們之間已經非常熟了。


    “哎呦,小天仙兒,你等我來啊,我來給小哥擦擦身子,小吳天真同誌有話想跟你說。”


    胖子一臉的笑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中了什麽大獎。


    紀初桃微微揚了揚眉,也沒有客氣,直接將毛巾放到了胖子手裏,接著轉頭看向吳邪。


    “怎麽了吳邪,有事?”


    吳邪深吸了口氣,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卡。


    “小桃子,咱們都回來這麽長時間了,你應該很久沒逛街了吧,整天就穿著病號服。”


    說著,他飛快地把卡塞到了小桃子手裏,生怕晚一秒就會肉疼。


    “卡給你,你要不今天去逛逛街呢,正好買幾身衣服回來,小哥也沒衣服穿了。”


    他們不提,紀初桃還真沒想起來,她的確是應該買一些衣服。


    最近張起靈的情況越來越穩定,醫生早上才說過,他估計很快就會醒來了。


    有人免費當冤大頭送錢,紀初桃自然不會放過。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吳邪一眼,然後爽快地帶著卡直接出去購物了。


    等下午回來的時候,紀初桃發現他們病房的門口站著一個人。


    身材嬌小、黑發挽成一個丸子。


    紀初桃認識這個人,是醫院裏過來實習的女醫生。


    “梁醫生?”


    少女的腳步無聲,清淩淩的悅耳聲音響起時,直接把梁灣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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