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徹盯著她的掌心看了片刻,終於走近。


    他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拇指卻在她腕骨內側摩挲了一下,像是確認什麽。


    鳳凰火順著他的指尖渡入,赤金與幽藍交織,在他心口處纏繞成絢麗的焰紋。


    楚昭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沉穩有力!


    卻在某一刻忽然紊亂了一瞬。


    她抬眸,正對上秦徹的目光。


    他眼底霜紋蔓延,像是透過她的眼睛在凝視什麽更深處的東西。


    “你記憶中,可曾去過北境雪山?”


    秦徹突然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不清,但楚昭朝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沒有。”


    楚昭朝回答的十分幹脆。


    秦徹的拇指在她腕骨上又摩挲了一下,力道微微加重,像是在確認她這句話的真實性。


    片刻後,他鬆開手,眼底霜紋漸退:“是麽。”


    語氣平淡,卻莫名讓人覺得,他原本期待的是另一個答案。


    雙修進行到最後關頭,兩人的靈力已在經脈中流轉數周天,彼此交融,難分你我。


    楚昭朝能感覺到秦徹的幽冥火在她體內遊走,冰冷與灼燙交織,竟有種詭異的契合感。


    她下意識地想要更近一步,將鳳凰火渡入他心脈滲出,卻在這時,秦徹忽然掐訣。


    幽冥火在兩人之間炸開,細碎的光點如星子迸濺。


    楚昭朝被靈力反衝,踉蹌後退兩步。


    秦徹退得更遠,玄衣在陰風中獵獵作響,袖袍翻飛間,他的神情被遮掩得模糊不清。


    “夠了。”


    他猝然收手,轉身道:“這些足夠應付雪淵寒氣。”


    楚昭朝站在原地,腕間還殘留著他方才握過的溫度,可轉眼間,那人已退至殿門外,背影疏離如隔山海。


    奇了怪了。


    好似從往生崖回來後,秦徹的態度就特別奇怪。


    時冷時熱。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那裏留著一圈淡青色的指痕,正慢慢消散。


    “秦徹。”


    她忽然開口。


    他駐足,卻沒有回頭。


    “你每次靠近我時,”她輕聲道,“都像在確認什麽。”


    她不喜歡猜。


    也不喜歡糾結。


    既然心裏有疑問,那就當麵問出來。


    殿外傳來雪梟淒厲的啼叫,襯得殿內愈發寂靜。


    良久,秦徹低笑一聲:“錯覺。”


    語氣輕描淡寫,可楚昭朝分明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又緩緩鬆開。


    楚昭朝自嘲一笑。


    不想說便不說。


    “我們何時啟程?”


    “明日。”


    秦徹話落,有兩名身穿素色衣裙的婢女出現,領著她去休息。


    這兩個侍女,比素言素心話還少,不問基本不會發出任何聲響,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女鬼嘛。


    楚昭朝也不多言,待兩人退下後兀自修煉。


    滿打滿算,他們大婚也有兩個月,大婚那日雙修,一舉到達化形期後,鳳凰真火還有五靈泉的控製越來越熟練了。


    自那個孔雀翎女子死後,她其實一直擔心會有人追來,不過到目前為止,還十分安全。


    若是此次能找到楚天恪,以她目前的修為,離開秦徹能不能自保呢?


    子時,秦徹獨自立於冥王殿頂。


    人間已經五月天,但這裏還是被霜雪覆蓋,他卻仿佛感覺不到冷,隻是垂眸看著掌心。


    那裏躺著一枚冰晶。


    白日雙修時,他從楚昭朝靈力中剝離的碎片。


    冰晶剔透,內裏卻封著一縷極淡的氣息,與二十年前雪淵冰畔的氣息如出一轍。


    他猛地收攏五指,冰晶在掌心破裂,化作細雪簌簌落下。


    “主上。”


    竟是玄七。


    玄七本是秦徹的貼身侍衛。


    說起來在秦徹陽魂破碎,他進入到秦徹身體時,這位貼身侍衛是最先察覺到不對勁。


    幾次試探後,玄七確定“秦徹”不是秦徹。


    但他沒有大肆宣揚,而是小心試探,在確定主子的死與這位毫無幹係的時候,選擇繼續跟著。


    “查到了,天玄宗最後一位宗主隕落時,確實有鳳凰火現世。”


    秦徹沒有回頭,隻是望著遠處雪幕:“她今日運轉的功法,第幾重?”


    玄七:“屬下對這個功法不熟悉,不太確定。但屬下發現,楚姑娘心法裏藏著......”


    “說。”


    “藏著天玄宗的‘九轉回魂訣’。”


    玄七看著二十七八,實際年齡六十有四,二十年前從天玄宗出來,輾轉後跟在秦厲身邊,在秦徹出生後,又跟隨秦徹。


    這也是玄七為何最開始察覺到“秦徹”的不對勁。


    所以,玄七不會看錯。


    楚昭朝確實會“九轉回魂訣”。


    她從未去過天玄宗,為何會?


    夜雪忽急。


    秦徹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縮,霜紋自腕間蔓延而上,如荊棘纏繞。


    翌日啟程時,風雪稍歇。


    秦徹站在馬車旁,看著楚昭朝踏雪而來。


    她披著雪色大氅,領口狐毛簇擁著下頜,襯得眉眼愈發清豔。


    他伸手替她攏了攏氅衣。


    楚昭朝感覺到他指尖擦過頸側時,比昨夜更涼。


    明明,他已經有了正常人的體溫。


    “雪淵陰煞重,跟緊我。”


    他係緊氅衣帶子,動作緩慢而細致。


    楚昭朝抬眸看他,卻見他目光落在她身後某處,神情疏淡。


    不知怎的,在他要扶她坐上翼豹馬車的時候,她側身避開了。


    秦徹伸在空中的手一頓。


    待他去看,卻隻看到楚昭朝白色衣角從車簾劃過。


    翼豹馬車踏空而行,風雪呼嘯掠過車轅。


    楚昭朝坐在車廂內,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殘留的淡青色指痕。


    那是昨夜雙修功法時,被秦徹掐的。


    秦徹就坐在對麵,玄衣垂落,閉目調息,兩人從翼豹升空到現在半個時辰過去,沒有隻字片語。


    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屏障。


    車廂內寂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馬車忽然劇烈顛簸,楚昭朝身形不穩,向前傾去。


    秦徹倏地睜眼,想要伸手扶住她。


    楚昭朝卻是在那刹那祭出古劍,朝對麵車廂壁刺去,以此來穩定身形。


    秦徹看著那把劍,神色複雜。


    “雪淵外圍的亂流。”他收回目光,淡淡道,“坐穩。”


    複又重新闔上眼。


    楚昭朝盯著他微微緊繃的下頜線,忽而道:“你昨夜沒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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