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徹眼睫幾不可察地顫了顫:“嗯。”


    “因為要剝離那道冰晶?”


    車廂內溫度驟降。


    秦徹終於睜開眼,霜紋在眼底蔓延:“你看見了。”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楚昭朝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明白,你為何對我的靈力如此在意。”


    馬車突然一個急轉,楚昭朝再次向前栽去。


    這次楚昭朝著實來不及,秦徹也沒來及收手,她整個人撞進他懷裏,鼻尖蹭過他的喉結,呼吸間全是冷冽的雪鬆氣息。


    兩人同時僵住。


    秦徹的手懸在半空,最終緩緩落在她腰間,聲音沙啞:“因為你的鳳凰真火,能解雪淵寒毒。”


    說謊。


    楚昭朝清晰地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與平穩的語調截然相反。


    她撐著他的胸膛起身。


    指尖不經意劃過他心口的鳳凰圖騰。


    “轟!”


    幽冥火與鳳凰火同時暴起,在車廂內交織成絢麗的焰網。


    秦徹猛地扣住她的手腕按在車壁上,呼吸深重:“別亂碰。”


    太近了。


    近到楚昭朝能看清他霜紋下暗湧的血色。


    近到他每一次呼吸都拂過她的唇畔。


    “秦徹。”


    她看著他的眼,“你到底在隱瞞什麽?”


    深夜紮營時,楚昭朝獨自坐在篝火旁。


    玄七悄無聲息地出現,遞來一壺熱酒:“主上在查探前路。”


    她接過酒壺,扯了扯嘴角:“有意思,冥王大人親自去,那要你這個護衛做什麽?”


    玄七:“……”


    當然是保護她。


    楚昭朝喝了一口,酒很烈,一下子直衝腦門,她看著玄七:“二十年前雪淵之戰,你也在場?”


    玄七動作微頓:“是。”


    “當時天玄宗宗主,是怎麽死的?”


    酒壺“啪”地落地。


    秦徹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玄七,退下。”


    待玄七離去,他在篝火對麵坐下,霜紋被火光映得如同活物:“為什麽問這個?”


    “好奇。”


    楚昭朝直視他的眼睛:“畢竟能讓第七殿的冥王都忌憚的人,想必是位人物。”


    火星劈啪炸響。


    良久,秦徹忽然笑了:“是啊,大人物。”他抬手隔空撫過她的眉眼,“和你......很像。”


    第三日臨近雪淵時,異變陡生。


    天誅劍的嗡鳴自深淵傳來,楚昭朝額頭的鳳凰印突然灼燙。


    她踉蹌一步,被秦徹一把拽到身後。


    “唰!”


    一道劍氣擦著他的臉頰劃過,在霜紋上留下一線血痕。


    “果然是你。”


    白袍道人淩空而立,手中長劍直指秦徹,眼底有一抹紫芒一閃而過:“蕭燼,你竟敢帶著天玄宗老祖轉世來此地!”


    秦徹抹去血跡,冷笑:“淩雲宗的看門狗,倒是鼻子靈。”


    楚昭朝震驚地看著秦徹。


    這是她第一次聽人喚他本名。


    更讓她心驚的是,道人的下一句話:


    “當年你為了救她叛出太虛宗,如今又要重蹈覆轍嗎?”


    “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秦徹喚出幽冥劍:“你不用管這些。”


    其實秦徹心裏也詫異,陸修明能一眼認出他不奇怪,畢竟他與秦徹不僅命格相似,就連長相也很像。


    可楚昭朝,與那人完全不同。


    他都不能一眼認出楚昭朝就是天玄宗那位,陸修明又是如何一打照麵就如此肯定?


    混戰中楚昭朝被符咒擊中,墜落時看見秦徹化作黑焰追來。


    他左手的幽冥火鎖鏈纏住她腰肢,右手幽冥劍卻突然調轉方向。


    “嗤!”


    劍鋒擦著她耳畔刺入身後虛空,某個透明的東西發出淒厲尖嘯。


    秦徹就著這個姿勢,將她按在冰壁上,呼吸粗重:“雪淵的噬魂魘,專挑心神動蕩之人下手。”


    太近了。


    近到楚昭朝不用陰陽眼,也能看到他霜紋裏流動的暗金色細線。


    他們成婚之日種的魂契。


    其實以他們現在的修為,完全可以解除。


    但一直有留著。


    “秦徹,剛才那道士的話我聽的很清楚。我不傻!”


    秦徹身體明顯僵住。


    劍穗無風自動。


    就在這瞬息破綻間,三道淩雲劍氣破空而來。


    替她擋下劍氣的秦徹單膝跪地,霜紋裂開蛛網般血痕。


    楚昭朝正要扶他,卻聽見雪淵深處傳來熟悉的劍鳴。


    天誅劍竟然在召喚她。


    “別聽...”


    秦徹染血的手攥住她腕骨,“那是...”


    然而晚了。


    楚昭朝瞳孔突然泛起赤金,一段記憶碎片如毒蛇竄入靈台:白衣勝雪的蕭燼將鈴鐺係在她劍上,笑著說“等雪淵事了,我們...”


    “呃啊!”


    她抱頭跪倒,鳳凰火失控暴走。


    秦徹徒手握住她心口爆裂的火焰,任憑掌心血肉焦糊:“看著我!”他強行用額頭抵住她眉心:“那不是我,至少不全是...”


    他該恨她的。


    可是又不想她誤會什麽。


    心裏這種矛盾拉扯之感,讓秦徹很討厭。


    楚昭朝在劇痛中勉強聚焦視線。


    秦徹的瞳孔已經完全被霜紋覆蓋,冰藍色的紋路下暗金色細線瘋狂遊走。


    更詭異的是,他左眼角竟然一顆淚痣。


    此刻正在滲血。


    “呃啊!”


    又一段記憶碎片紮入靈台。


    這次她看見白衣蕭燼站在太虛宗禁地的祭壇上,腳下是七十二盞命燈組成的往生陣。


    而他手中握著的,正是此刻在雪淵深處嗡鳴的天誅劍。


    楚昭朝沒見過天誅劍。


    可她就是認識。


    而讓楚昭朝難以接受的是,白衣蕭燼與秦徹眉眼極度相似。


    如果非要找他們兩的不同之處。


    白衣蕭燼明媚耀眼,給人天之驕子之感,而此時的秦徹則是寡言少語,深沉算計。


    “秦徹...”


    她艱難地抓住他衣裳前襟,“你和蕭燼,到底是...”


    三道淩雲劍氣突然破空而來。


    秦徹抱著她旋身避開,幽冥劍在雪地上劃出深達三尺的溝壑。


    還是方才的白袍道人。


    他淩空而立,手中長劍在月光下泛著森冷寒光,劍尖直指秦徹心口:“蕭燼,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何時?”


    話落,楚昭朝再次在白袍道人眼中捕捉到紫芒。


    且比之前還要深上幾分。


    怎麽回事?


    “陸修明!”


    秦徹一把將她拽到身後,幽冥劍出鞘的瞬間霜紋暴漲,“你跟蹤我們?”


    “老夫是要你迷途知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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