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人身形原地消散。


    井口旁,隻留下青衫劍修一人。


    寧遠環顧四周,此時的周遭事物,再次天地大變。


    但其實跟之前沒什麽兩樣,這條通往城門口的大街之上,行人熙熙攘攘,街邊小販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唯一的不同,則是現在的這座京城內,已經飄起了鵝毛大雪。


    少女再入少年眼中,她稍稍一個閃身之後,就到了寧遠身前,仔細看了看他,阮秀鬆下一口氣。


    秀秀先是看了看四周,察覺到了一絲古怪,隨後問道:“寧遠,咱們這是...到了那座藕花福地?”


    寧遠站起身,點頭笑道:“估計是了。”


    這場雪下的不小,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少女頭上就已經是雪白一片,寧遠想了想,從方寸物中取出一件貂皮大衣,自顧自披在了她的身上。


    大衣是雲姑給他做的,穿在阮秀身上顯得有些寬大。


    望著眼前男人,秀秀笑眯起眼,“寧遠,我現在可是玉璞境誒,難不成還會凍壞了?”


    寧遠笑意更甚,隨意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玉璞境咋了?成了仙人,就不用吃吃喝喝了?”


    “哪怕是飛升境,喝酒喝多了,不也得撒尿,吃下去的東西,肚子裏過一回,不也得拉出來?”


    這種糙話,貂裘少女一時無語。


    寧遠帶著她,緩步離開此地。


    正巧此時,有一句心聲,來自於那位老道人,“小子,我破例放你進來,此後你行走於福地之內,所遭遇的所有大小事,隻能由你自己解決。”


    “你身旁那個小丫頭不得出手。”


    寧遠以心聲回之,“要是出手了呢?”


    老道人話音傳來,不帶絲毫感情,“她出手,就是犯了規矩,老夫會直接把你丟出福地。”


    一襲青衫笑了笑,答應此事。


    沒轍,這裏是人家的地盤,總要入鄉隨俗嘛。


    寧遠千裏迢迢而來,想要在老道人這邊獲得機緣,他是客,人家是主,自然也要按照老觀主的規矩行事。


    寧遠便與阮秀說了個大概,後者也沒多想。


    聽了,但是隻聽進去一半。


    阮秀想的很簡單,沒有生死危機,自己在一旁看著可以,但要是寧遠碰上什麽處理不了的事兒……


    那就另說。


    瞅著秀秀那副左耳進右耳出的樣子,寧遠咧開嘴角,不禁笑道:“秀秀,你有沒有覺著,你有點夫管嚴啊?”


    少女愣了愣,“嗯?”


    腰間傳來熟悉的觸感,阮秀低下頭。


    有一隻大手,已經攬住了自己的腰肢。


    少女臉龐,迅速火紅一片。


    寧遠摟著她,漫步風雪中。


    奶秀臉頰發燙,但並沒有拒絕他,相反,她還稍稍歪過腦袋,靠在少年的肩頭上。


    雖是大雪時節,卻似草長鶯飛。


    少女忽然覺著,就這樣陪著他走江湖,其實也挺好的。


    “寧遠,要不然,等咱們這趟桐葉洲之行結束之後,就先不回寶瓶洲了吧?”


    “那去哪?”


    “浩然天下這麽大,哪裏都行啊,你之前不是說過,一直都想去那座北俱蘆洲嗎?


    等走過了北俱蘆洲,再往西去那皚皚洲、流霞洲,之後嘛,還可以去見識見識中土神洲。”


    “……”


    “寧遠,你怎麽不說話了?”


    “媳婦兒,你不想你老爹了?”


    “……想啊。”


    “那我們到時候就先回寶瓶洲嘛,見了老爹,待上一段時間之後再啟程。”


    “那我們要加把勁了。”


    “加什麽勁?”


    “造娃啊,咱們現在就開始,回了客棧之後,你跟我住一間。


    最好是在離開桐葉洲之前,就讓你肚子大起來,生米成了熟飯,回了寶瓶洲,給阮師帶個娃給他。”


    “不然我們走了之後,咱爹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這樣多不好!”


    “……”


    “奶秀?”


    “……再等等嘛。”


    “多久?給個準確時間。”


    “……三年吧。”


    “一言為定。”


    風雪之中,年輕的小兩口,漸行漸遠。


    一襲青衫忽然抬頭看了看天上。


    觀道觀,道觀道。


    這座福地的天上,有個老道人,在觀道自己。


    或許除了臭牛鼻子老道,還有其他大修士,比如齊先生,比如老大劍仙,比如老瞎子……


    而福地更高處,還有一座與之相連的蓮花小洞天,道祖估計也在觀道這座小人間。


    他忽然有一種古怪感覺。


    略微深思,細思極恐。


    那麽在這群人之上,還有沒有更高的存在,在觀道所有人,甚至是觀道幾座天下?


    ……


    福地天幕。


    與蓮花小洞天相銜接之處。


    老道人盤腿坐在一片荷葉之上,看了看腳底的福地人間,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他望向對麵池畔的少年道士,沒好氣道:“我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小子。”


    老道人道號碧霄洞主,十四境修士,道力極高,道齡更高,據說他的真實年紀,能追溯到兩個萬年以前。


    老青牛的脾氣不太好,很不好。


    山巔之人對他的印象,也多是那句,‘自出洞來無敵手,得饒人處不饒人’,可見一斑。


    是不是真的無敵手,沒人知道,因為與他交過手的,寥寥無幾,但老東西有一個天大糗事。


    他是妖族出身,是一頭老青牛,曾經擔任過道祖的坐騎。


    當然,現在也是。


    道祖收回看向福地的視線,朝他笑著搖頭,“你要是把他給隨意打殺了,可就真是惹出了天大麻煩。”


    老道人一拂袖子,神色不悅,“一個陳清都而已,能奈我何?”


    這話他還真不算是開玩笑,同為遠古修士,老道人的道行,絕對不比陳清都來的低。


    隻是對方是純粹劍修,殺力層麵,高自己不少罷了,但真要打,老道人從不會覺著自己會輸。


    道祖沒在意這番話,與他說起了另一件事,“你可知我那三弟子,去了何處?”


    老道人想了想,搖搖頭。


    自己那個師侄,鬼知道被那小子弄去了什麽地方。


    道祖說道:“陸沉離去之後,我曾親自推衍過一番。”


    老道人眉毛一挑,“結果如何?”


    道祖頷首道:“查無此人。”


    “幾座天下,包括所有的洞天福地,再無陸沉。”


    高大道人眉頭緊皺,心頭思索起來。


    當今人間,最能打的是誰?


    沒有例外,就是自己對麵的那個道士。


    哪怕浩然天外的兩位遠古神靈,持劍者與披甲者,在打架方麵,現在都不及道祖。


    道祖的一身道法,早已經是抵達圓滿之境,道行之高,行走天地,哪怕不曾流露一絲氣機,也能讓光陰長河自主避開。


    而就是這樣的一個道法通天的人物,都算不出自己那個弟子的去向……


    匪夷所思。


    老道人小聲嘀咕道:“我那陸師侄...總不能是死了吧?”


    道祖搖頭笑道:“這倒不曾。”


    “白玉京的南華城上,陸沉那盞魂燈,依舊還在燃燒。”


    老道人低頭想了想,忽然抬起頭來,神色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問道:“倘若此前我把那小子給打殺了,會如何?”


    少年道士直接說道:“有兩種可能。”


    “要麽無事發生,要麽……”


    道祖破天荒的停頓些許,再次看向那座福地人間。


    “要麽天地崩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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