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似夕陽餘暉的赤火,起先隻有明耀的一瞬。


    好似心頭之血,點滴而已。


    隻是星星之火,尚可燎原。


    心昧神火,又如何不可攀木而灼。


    唯有須臾,好似餘暉的赤紅便自根莖燃起,延順盤根升騰而上,好似一條條攀附的火龍,遊曳搖擺,扶搖直上。


    赤炎所過之處,頃刻便震蕩起滾燙的熱浪,大氣仿若一瞬蒸騰,致使熾焰所過之處的翠葉已然染上了焦褐。


    焦褐生火,再起熱浪。


    熱浪騰挪,再染焦黃。


    不消片刻,那赤炎便借勢燃燒了整堵高聳的木牆,將那整堵木牆盡數燒作焦黑、焦炭,再在火光之中崩成碎屑、碾成齏粉。


    那盤原本虯臥龍的樹牆,隻在彈指間灰飛煙滅。


    熱浪旋即席卷起破碎的燃木,灼燒著本還張牙舞爪的泥漿。


    它們本不懼怕這蒸騰的熱焰,還妄想自那滾滾赤炎之中穿梭而去,撲向那熱焰背後的城池。


    但當它們隻讓微末的泥漿沾染到那升騰火焰的刹那間,便好似膽戰心驚地連忙避及。


    它們甚至不敢與那突起的火牆保持咫尺之遙,近乎是嚇退似的向後翻湧一個來回,才欲要從那燃燒的火牆向南北兩側流淌——


    可那赤炎不是根深締結的草木,那根莖早已連帶著枝葉一同化作了赤炎的燃料。


    樹木尚有盤根之箍。


    紅炎隻需趁勢而行。


    卻見本顯方正的火牆,似是受人調動一般,蓬勃著洶洶熱浪兀自向東南內旋扭曲。


    泥漿妄圖向另一側爭相湧動,但那它們行進本就遲緩,掙紮之際,卻已然被那衝天赤炎自下而上,扭入其間。


    它們四下湧動,可‘腳下’已避無可避,隻好不斷借著同伴的泥漿開始向高天攀附。


    而那屹立城前的比天高牆,好似隻在俯仰之間,被神火卷作了一座通天高塔,仿若鎮壓住了那威聲陣陣的滔天汙濁——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城中百姓本還心驚膽戰,如今見那濃稠汙濁被烈火席卷,隻當是城中仙人出手相助,但許是不知拜謝哪位,呼號之際也不指名道姓。


    顧青山見狀心頭一慌,但她根本無力左右這場危難。


    縱使她已入仙道,但仙路漫漫,亦有長短之分。


    她明白自己如此渺小,憂心之際,便也隻能做好分內之事:


    “莫要再跪了!出城若是晚了,縱使是仙人也保不住你們!”


    錦京上空,江河眼見那心火灼燒地愈加旺盛,怎能不知薛正陽究竟做了什麽。


    他甚至不知道,用自己僅剩的靈氣去動用心火的薛正陽,如今是否活在人世。


    他不由破罵道:


    “薛正陽,你他媽不要命了嗎!”


    可回答江河的聲音雖然蒼老,卻意外的中氣十足:


    “少廢話!


    我這心火看似凶猛,但本就是借靈木之牆借勢而起,隻待靈木的燃料燃盡,便沒辦法維持萬丈龍卷!


    待燃料耗盡以後,我們根本沒辦法再奈何它們!


    它們如今正在龍卷的風眼之中堆積,倘若就此讓他們更攀高峰從中脫困,我們所有的付出便都功虧一簣了——


    江河,出劍!”


    江河心神大震,這明了了薛正陽的計劃——


    他本就是有意欺瞞自己!


    那催生之樹從一開始便無法圍困汙濁,唯有薛正陽的心火借勢憑風起,方有禁錮它們片刻的時機!


    如今他心中雖有猜測,卻也不敢多加耽擱,連忙踏劍飛行,風馳電掣,懸在那席卷在大地之上的赤炎當空。


    那汙濁仍然堆積在赤炎化作的風眼處,薛正陽借勢的心火,將它們徹底圈定在了數十丈方圓之中。


    相比適才鋪天蓋地的汙濁,被圈在半空的它們已然算是被禁錮其中。


    可它們密密麻麻的觸須半懸空中來回搖擺,便宛若一隻隻向穹空伸開的手掌,似是在不顧一切地向著穹頂攀爬——


    它們似乎也在求生!


    濁仙便好似那生命的集群。


    既是生命,便都會怕死!


    怕死,也便都會奮力求生!


    江河明了時機已至,舉劍揮向腳下那搖曳的觸須,大喝一聲:


    “魚劍!時機已至!出劍!”


    可待就待江河作好架勢,欲要出劍之時,卻聽魚劍輕聲笑道:


    “江河……我隻是一把劍而已,你才是執劍人——


    出劍的權力在你,而非是我。”


    江河一怔,擰眉問道:


    “你不是已經渴飲了陛下的鮮血了麽?”


    “那是為開鋒使然,沒有魚家的血脈,便無法將我的意識從劍中喚醒。”


    魚劍平靜道,


    “江河,我與你說過——無論是誰,動用這柄劍,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緊接著歎息一聲,江河分明能看見這柄劍上收斂的銀光:


    “千年之前,顧全將軍第一次出劍之時,正是我之靈肉堪堪融入魚腸之日。他出劍過後,我就此陷入沉睡之中,直到你們口中的武帝,受我迷蒙指引,以鮮血將我喚醒,這的確不假——


    可我從來都沒有說過,在他死後,我便又重新陷入了沉睡之中啊。”


    “什麽!?”


    魚劍又笑了:


    “武帝從來都沒有動用過‘死劍’,所以哪怕是他瀕危之時,我也仍然清醒。我們唯恐‘魚腸’落入心懷不軌之人的手中,便讓他信賴之人,將他與魚腸劍一並帶在了秘藏之中。


    我飲下了他瀕危時的最後一口血。


    自那以後,我便深藏在魚腸劍中,休養生息。在秘藏裏孤身等待了五百年,直至蛟龍出海,讓當年的後輩以性命作為代價,施展出了第二劍。


    自那以後,我便又陷入了沉睡。”


    “所以血脈是為喚醒你所需,而非動用魚腸劍意的代價……”


    江河有所恍然,遲疑道,


    “而動用這柄劍的代價,便是持劍者的……性命?”


    魚劍寒光一閃,卻終是否認道:


    “不。性命,隻是對於凡人而言。


    江河,你還不明白麽?


    我入宗五年,畢生精通之道唯有死劍,這煉劍之法亦是我從死劍旁門之中搜尋而來——


    想要動用劍中真意,唯一的條件,便是死劍啊。”


    江河雙目圓睜。


    魚劍繼而道:


    “江河,你當我為何要耗費如此之多的時間,與你多作閑聊?


    我與你說如此之多煽情的話,並不是讓你去為鯉國送命的。


    隻是希望……


    你願意去承擔死劍的代價。”


    他緩了口氣,語氣卻有了幾分哀求:


    “我知你修行到地境定然不易。


    但我真心地懇求你,可以為了鯉國,奉獻你苦修而來的靈氣。


    拜托了。”


    ——


    這一章我其實已經寫了有六千多字,但是感覺斷在哪裏都不太合適,都會導致閱讀情緒的不連貫。


    所以雖然有些對不起送大神認證的老板們,但是我還是打算暫且任性一次。


    除了上一章提到的老板以外,還有’憂鬱櫻花‘老板,感謝二位的大神認證,為了讀起來情緒連貫,我不得以將爆更拖延一下,會盡量在馬上結束的第二卷末尾去爆更,敬請諒解!


    包括追更到現在的讀者們,你們都是我的好哥們,所以好哥們應該能原諒俺的這次任性吧qaq,我也是為了這本書的質量考慮,紅豆泥!私密馬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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