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來到京城,鄭芝虎都感覺京城發生了新變化。


    這是他最喜歡的一點,相比某些死氣沉沉、一成不變的地方來說,京城實在是太好玩了。


    他和很多喜歡冒險的年輕人,都喜歡來到京城玩。


    不過因為身份原因,他這個已經在威海帶兵的參將,平時是沒法隨意進京的。


    這次還是奉命來樞密院匯報明年修築大淩河堡的準備工作,才得以來到京城。


    進了京城之後,鄭芝虎和隨行士兵就發現,京城變得更幹淨了。


    不僅路上沒有了糞便等垃圾,很多路還鋪設了水泥,更加整潔幹淨。


    這讓鄭芝虎忍不住感慨道:


    “水泥這東西真方便!”


    “不但能夠修路,而且能夠築堡。”


    “來年修築大淩河堡,咱們也要用水泥。”


    周圍人紛紛附和,認為鄭芝虎說得很多。


    水泥這種新事物,他們以前是不知道的。即使從報紙上看到,也沒有什麽概念。


    但是這次經過天津看到的大沽口炮台、還有一路行來經過的京津公路,都在提醒著他們水泥用於建築有多方便。


    所以鄭芝虎把這種物資列入了運輸清單,決定在明年修築大淩河堡的時候,一定要用水泥。


    鄭芝鳳是他四弟,今年隻有十六歲,如今在武學讀書,稱得上鄭家在京城的負責人。


    他現在已經改名為鄭鴻逵,在鄭芝虎進京後過來迎接,聽到這話說道:


    “二哥這麽想,那可真是對了。”


    “武學的工兵教材,很多內容都是如何用水泥。”


    “這次京西的棱堡修築,就是用水泥建的。”


    “二哥要是有時間,可以去看一下。”


    鄭芝虎聽得點頭,又指著街上站著的錦衣衛,小聲詢問他道:


    “聽說京西發生了叛亂,京城現在還戒嚴。”


    “這些錦衣衛就是戒嚴人員嗎?”


    鄭鴻逵同樣低聲道:


    “正是他們在戒嚴。”


    “不過這個不要緊,現在京城除了街上的錦衣衛更多點,其它與平常無異。”


    “二哥有樞密院的調令在,不用擔心他們。”


    說著,他似乎想起了一件趣事,向鄭芝虎等人道:


    “二哥知道京城的錦衣衛,這幾天在做什麽嗎?”


    “他們在把京城的妓女和乞丐,都驅趕到勾欄胡同那邊。”


    “聽說太學那邊怨氣可大了,他們想要狎妓,都要去勾欄胡同。”


    鄭鴻逵說得哈哈笑,鄭芝虎等人卻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


    他們當然不知道,京城的學生之間,流傳著很多嘲笑太學生的段子。


    作為京城的最高學府,太學擁有最好的資源。學生也專門以太學生稱之,不同於尋常學堂的大學生。


    他們鬧出了笑話,當然被京城的其他學生嘲笑。


    甚至連報紙上都有刊載,在京城廣為流傳。


    主持《明報》的張溥等太學生,對此很是生氣。接連在報紙上辯解,卻不過引起更多的嘲笑而已。


    現在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學生喜歡狎妓。一些行為不檢點的太學生,更是印證了這種說法。


    張溥等人也放棄了辯解,開始在報紙上探討,酒也能夠讓人墮落,要不要把酒業納入墮落行業征稅。


    這個話題的爭議很大,各路文人士子,都發表文章探討。


    一些太學生的風流韻事,自然也被掩蓋了下來。


    不過距離勾欄胡同不遠的武學,還流傳著那些段子。甚至在勾欄胡同遇到太學生時,專門說這些段子取笑他們。


    鄭芝虎等人不知這些趣事,自然對鄭鴻逵的大笑莫名其妙。不過他們卻聽出來,在京城狎妓需要去勾欄胡同。


    一些好奇的士兵道:


    “京城連妓女在哪都管嗎?”


    “勾欄胡同的妓女怎麽樣?”


    鄭鴻逵向他們道:


    “以前是不怎麽管的。”


    “但是朝廷前幾天出了規定,把色情行業、乞討行業、賭博行業、毒品行業都劃為墮落行業,給他們限定了營業區。”


    “東城區的妓院和賭場,都被遷去了勾欄胡同一帶。”


    “娼妓、乞丐等墮落人員,都要被驅趕到那裏。”


    說著,他向這些人講解一下京城的政策,警告他們不要在營業區外狎妓,錦衣衛衛尉寺對掃黃打非抓得正緊。


    一旦發現有人非法嫖妓,罰款、罰勞役是小事,更關鍵的會被登報通報,成為一生的汙點。


    近幾天就有一些官吏被抓,甚至被革除了職位。


    有些頂風作案的學生也被學堂通報,甚至要公開做檢討,在學校抬不起頭來。


    可以說,京城這些日子鬧得最利害的,就是這件事情。


    未來會不會放鬆管製不好說,但是現在一定不能頂風作案。


    出於心中好奇,又因為勾欄胡同距離朝陽門不遠,一行人都要求去看一看。


    鄭鴻逵無奈之下,隻能帶著他們過去。


    勾欄胡同距離武學不遠,鄭鴻逵自然是去過的。


    這裏本就是勾欄聚集所在,旁邊還有教坊司所在的本司胡同,以及演樂胡同。


    在朝廷下令區分娛樂行業和色情行業,把勾欄胡同劃分為色情行業營業區後。不甘墮落都遷移去了本司胡同和演樂胡同,留下來的大多是妓院。


    隨著京城其它妓院和賭場的遷入,這裏也熱鬧了起來。很多人出於好奇,都會過來看一看。


    鄭鴻逵等人抵達的時候,看到錦衣衛正在把一些妓女、乞丐驅趕過來,其中還有一些光頭的尼姑,顯得頗為奇怪。


    詢問周圍看熱鬧的行人才知道,原來這些尼姑私下裏在做暗娼。這次整頓寺觀時被舉報,同樣被打入娼戶遷了過來。


    鄭鴻逵等人隨著看熱鬧的人呸了一聲,心裏卻著實有些癢癢,不知道尼姑是什麽滋味。


    這時,鄭芝虎指著一些妓院門前掛著的燈籠道:


    “這裏的燈籠怎麽這麽多?”


    “而且都是紅燈。”


    鄭鴻逵向他解釋道:


    “這是朝廷的政策,允許營業區放開宵禁,懸掛紅燈徹夜營業。”


    “因此營業區有了個別稱,又被稱為紅燈區。”


    “不過也有一些人,稱這條胡同為墮落街。”


    “據說因為這個,朝廷打算把西邊的戎政府遷走,防止京營軍官腐蝕墮落。”


    戎政府是總督京營戎政衙門所在,以前就在這個地方,也沒有人覺得不妥。


    但是在這次京西發生叛亂後,皇帝覺得調遣京營頗是不便,所以就打算遷到皇城邊上的中府草場一帶,更加靠近東華門。


    這個理由,在勾欄胡同被劃為紅燈區後,那就更充足了。


    總不能堂堂京營衙門,要放在紅燈區附近。


    這其中的內情,鄭鴻逵自然是不知的。他隻知道朝廷為了防止京營軍官墮落,要把戎政府遷走。


    據說勾欄胡同西邊的燈市那一帶,會被打造成商業區。


    內廷營造集團,已經在考察商業區怎麽造。在戎政府的舊地,打造一個大商場。


    鄭芝虎倒沒有覺得京營衙門放在紅燈區附近不妥,因為軍中狎妓是常見的事情,甚至還有營妓存在。


    聽到鄭鴻逵這麽說,他皺著眉頭詢問道:


    “朝廷對軍官狎妓這麽防範,營妓怎麽安排?”


    鄭鴻逵對此知道一點,說道:


    “營妓據說是不讓再設,軍營不得出現妓女。”


    “這個規定和梅毒有關,據說泰西有一場戰爭,就是因為將領和士兵感染了梅毒,因此導致潰敗。”


    “不過也有很多軍官反對,認為嚴加檢查就行了。”


    想到報紙上提到的梅毒的可怕,以及配上的滿是紅瘡的圖片,鄭鴻逵現在心裏還有些惡寒,不敢隨意去找沒有健康證明的妓女。


    這也是京城的紅燈區很快被人認可的原因——


    大家都被報紙上宣傳的梅毒嚇到了,隻敢去能讓人放心的地方。


    私娼、暗娼再便宜,也比不上性命寶貴。


    甚至她們的鄰居,都會因為害怕傳染疾病主動舉報。


    因此紅燈區這邊,一直有娼妓被錦衣衛查到押過來。


    正在說著,錦衣衛又押著一行人,從燈市那邊帶過來。


    這次不是簡單地驅逐過來娼妓,而是上了枷號。


    甚至眼尖的還看出是一百斤巨枷,在當今皇帝廢除立枷後,隻用於枷號私鑄銅錢、拐賣人口的罪犯。


    所以很多人都猜出他們犯了什麽罪,一定是發現了幼女,被判為拐賣人口。


    果然,負責把他們枷號示眾的錦衣衛衛尉寺巡警道:


    “朝廷有旨:凡是以未成年少女為妓者,皆按誘取良人、略賣良人子女對待,發放邊衛充軍。”


    “略賣至三口以上及再犯者、用一百斤枷枷號一個月。”


    “這些人養育少女為妓,枷號示眾一月,一律流放海外。”


    又指著另外一些男子,大聲道:


    “《大明律·刑律》:強奸者,絞。”


    “奸幼女十二歲以下者,雖和,同強論。”


    “這些人犯了強奸幼女之罪,都要被判絞刑。”


    “諸位來紅燈區的人,都要引以為戒!”


    這一番話,聽得圍觀的嫖客凜然,生恐被錦衣衛抓了去。


    但是讓他們心驚的還不止如此,因為這個巡警又指著正在張貼的告示道:


    “好叫眾位得知,朝廷重製禮樂,正在修改《刑律》。”


    “以後未及笄的女子,皆按幼女對待。”


    “也就是說,強奸幼女的年齡,要提高到十五歲。”


    “爾等嫖宿的時候,一定要認準是否及笄。”


    “發現未及笄的妓女,要及時向衛尉寺舉報。”


    “婚嫁也是同樣,未及笄不得成婚。”


    這是禮部在製定營業區政策時,按皇帝要求做出的規定,原因還和婚姻年齡有關。


    朱由檢為了減輕人口壓力、限製人口膨脹,是打算推行晚婚晚育的。


    所以他把強奸幼女的年齡定為十五歲,這樣十五歲以下自然不許成婚,否則就是犯了強奸罪。


    以後婚姻法還會規定,把男子最低結婚年齡定為弱冠之年二十歲,女子定為十八歲。減緩人口的膨脹速度,也減少因為年輕生育帶來的難產——


    這點婦幼保健院已經統計出了數據,證明孕婦年齡過小或過大時,難產概率都更高,屬於高危孕產婦。後世統計的數據是小於十六周歲或大於三十五周歲。


    大明年齡計算通常按虛歲,所以朱由檢讓婦幼保健院統計相關數據時,以十八歲和三十六歲為分界線,用以支撐婚姻年齡的修改。


    報紙上也開始造勢,說明低齡生育和高齡生育的危害。


    解救被當成妓女培養的年幼女子,隻是其中一環。


    這些人被拐的會被送回家,被賣的則會送到教坊司培養,防止送回家後仍舊會被賣。


    皇家樂團和神樂觀也挑選了一些品性良好、能歌善舞的,作為樂舞生培養。


    鄭鴻逵等人看了熱鬧,也受到了驚嚇,沒有再留在勾欄胡同的心思,很快走了出去。


    走到演樂胡同那邊,他們發現一些人正在敲鑼打鼓地表演,還有人搭了戲台唱戲。


    卻是京城的樂戶被轉為良民,他們免費唱戲,感謝朝廷的恩德。


    尤其是皇帝命皇家樂團改編的《女狀元》話劇戲,演得最為頻繁,很多戲班都在排練這出戲。


    這出戲在樂戶中頗受歡迎,尤其是唱戲的女子很喜愛這出戲。而且因為話劇戲的形式非常新穎,在這個臨近過年的時間,很是吸引了不少人。


    鄭鴻逵已經聽過幾遍,鄭芝虎等人卻沒聽過。他們津津有味地聽著戲曲,又在涼棚下點了茶水,打賞了一些銀錢。


    鄭鴻逵聽戲的同時,又買了幾份報紙觀看,發現今天又出了一個大新聞。


    那就是《藝林報》因為經常刊登豔情文章,被視作色情報刊看待。


    以後這個報社,要像色情行業一樣繳納墮落稅——


    這是墮落行業特別稅的簡稱,有時也被具體稱為色情稅、賭博稅。


    和賭博有關的報刊,同樣也被牽連。


    朝廷明令正規報刊不得刊登色情、賭博等墮落內容,發現後需要整改。否則不但需要繳納墮落稅,報紙發行也會受限製,隻能賣給成年人。


    以前很多報紙上刊登的賭場、妓院廣告,自然也被禁止了。


    甚至酒類廣告是否要禁,報紙上都在爭論中。


    還有人引用“玩物喪誌”一說,認為一些器物同樣會引人墮落,建議朝廷收取墮落稅。


    珠寶首飾、煙花爆竹等等,都在討論之列,引起更多的人爭論。(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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