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辦法還是累進征稅,隻是分出的級別少了些。


    戶部雖然還覺得這樣征稅不便,計算起來太麻煩。但是相比之前每百畝一個級別,難度要小多了。


    畢自嚴等人沒有繼續反對,但是朝堂大臣則是反對者居多,甚至可以說,他們就是反對有產稅的主力——


    這些人當了這麽多年官,名下普遍擁有一千畝以上土地。


    皇帝征收有產稅和限田限租,幾乎可以說是針對他們。


    正因為此,朱由檢在朝堂上提出有產稅遭到普遍反對後,把有產稅交給涿鹿區議會商議。最終在指定的議員和中小產業者支持下,通過有產稅和限田限租政策。


    也因此引發了請求建立議會的浪潮,民間很多士紳,願意支持這兩項政策,換取建立議會。


    朝堂上的官員麵對這個民意,不好再公然反對。但他們仍然想盡辦法,阻礙有產稅的推行。


    聽著這些人的言論,朱由檢也有些火了。今日他一再退讓,就是想在不產生劇烈衝突的情況下,和群臣達成妥協。


    沒想到有些人還不知足,竟然還想著推翻議會的決議。


    這讓他臉色鐵青,冷冷道:


    “朕看議會的權力還要加上一條,那就是監督稅務。”


    “不但官吏和選民要監督議員是否偷稅漏稅,議員也要自查自糾,監督官吏和民眾。”


    “之前朝廷定下的各種賦稅徭役,還有優免規定,都要由議員監督,嚴格予以執行。”


    這下可打到了官員的命門上,因為他們就是靠著優免,才有了這麽多土地。


    朱由檢對此早就看不慣,如今借著開辦議會,決定讓議員監督這些。


    並且向畢自嚴等戶部官員,叮囑道:


    “以後戶部的收支,要向國會說明。”


    “每年國會開會,要審核戶部的預算和決算。”


    “議員提出異議的,戶部要做出解釋。”


    “地方稅務機構,向當地議會說明。”


    “所有議員皆可查看納稅和開支情況,對有疑問的地方,可以提出異議。”


    “稅務機構必須做出回應,被質疑的當事人,也必須給出回答。”


    這一連串的命令,讓群臣認識到皇帝真的生氣了。以至於要把監督稅務權力交給議會,用民眾監督他們。


    再想到各地掀起的請辦議會熱潮,很多官員終於後知後覺地認識到,皇帝在利用民間的力量,製衡他們這些朝堂大臣。


    這讓一些官員隱隱後悔,覺得不該聽劉宗周的提議,開什麽國人大會。


    之前他們隻想著國會設立後可以約束皇帝,沒想到皇帝也能用國會和議會,約束官員的權力。


    可以說,國會和議會就是一柄雙刃劍,這種聚集起來的民間力量可以用來約束皇權,也可以用來約束官員權力。


    這股新的力量雖然剛剛誕生,卻在龐大的民意之下,顯示出了威力。


    之前官員對國會的認識不夠,被皇帝操縱了議員比例,攫取了涿鹿區議會控製權。


    讓涿鹿區的議員,以依附皇帝的文武官員和中小生產者為主,對他們這些產業眾多的大臣,可謂頗為不利。


    『早知如此,就不該搞什麽國會議會。』


    『那些泥腿子有地方說話了,以後還如何管束他們?』


    一些官員想到這裏,又看向了縮著腦袋不說話的錢謙益。


    覺得就是他提出的《恒產論》,造成了這個局麵。


    之前他們還以為《恒產論》隻是錢謙益的個人想法,皇帝沒有推行的意思,朝廷也不可能去執行。


    沒想到一切都埋伏在議會上,皇帝通過提高恒產者的議員比例、限製超級有產者的議員比例,讓他們這些大地主,在議會占不了主導權。


    如今,這些議員便作為民眾的代表,通過了限製超級有產者的有產稅和限田限租政策。


    可以說,現在他們想要阻止有產稅,麵對的不僅是皇帝——


    而是皇帝和民眾聯合,一起針對他們。


    這讓很多官員沉默,不知怎麽辦才好。


    以前他們能代表民眾,在朝堂上理直氣壯地勸諫皇帝不要與民爭利。


    如今民眾有了自己的代表機構,甚至被皇帝利用起來製衡官員。


    這讓他們不知道怎麽麵對這種情況,不知道還能用什麽辦法阻止有產稅。


    麵對朝堂大臣的沉默,朱由檢的聲音,愈發高昂起來。


    目光炯炯地盯著群臣,逼問道:


    “還有誰反對有產稅?”


    “站出來仔細闡述。”


    “隻要說得有道理,朕就會認真聽取。”


    等待良久,都沒有人站出來。


    朱由檢又讓反對的官員舉手,也沒有把手舉起來。


    至此,有產稅的田產稅率,按他的提議確定。


    然後他又提出,對房產高於一定麵積的超級有產者,征收相應房產稅。


    因為對小民小戶征稅不方便,房產稅的起征點朱由檢定得比較高,規定隻對擁有城內房產一畝以上、或者城外房產五畝以上的家庭征收房產稅。


    每年征收得也不多,隻是房產價值的百分之一。


    但是同樣實行累進稅率和限製房產,規定每十畝提高一個百分比。


    十畝以上不論城內城外,都需要繳納百分之二房產稅,二十畝以上則是百分之三……以此類推到九十畝以上的時候,需要繳納百分之十房產稅。


    百畝以上的房產,則必須擁有爵位。


    這個政策,明顯還是針對大戶人家。因為隻有他們有財力,建立巨大的莊園。


    尤其是江南出身的官員,在聽到房產稅的規定後,很快就認識到江南的園林價格,將遭到毀滅性打擊。


    例如占地七十八畝的拙政園,如果按皇帝規定的稅率繳稅,每年就要繳納園林價值的百分之八稅款。就算他們將園林價值定低點,這也不是個小數字。


    已經敗落的徐家,估計寧願將拙政園送人,都不願繳納房產稅。


    相比起來,北方要好得多。他們就是喜歡建大院,宅院的麵積也大多沒有超過五畝。


    而且還可以建圍牆分戶,輕易規避房產稅。


    要說影響最大的,其實還是朝堂上的大臣。


    普通官吏需要住在官廨,他們則為了大臣的體麵,很多人擁有超過一畝的宅院。


    《大明律》規定的“不得於見任處所置買田宅”,對他們也幾乎形同虛設。


    麵對這種情況,朱由檢道:


    “官員賜宅不用繳納房產稅,等同貴族府邸看待。”


    “但是官員和貴族自己置辦的房產,要合乎法律規定,並且依法納稅。”


    “還要說明置辦房產的財產來源,向廉政總署申報。”


    這個規定,讓一些官員哀歎。參加朝會的勳貴,則是心裏一驚。


    他們沒想到房產稅還會波及自己頭上,有些不太樂意。


    作為傳承久遠的勳貴,他們除了最初得到的賜宅外,普遍擁有其他宅院,需要繳納房產稅。


    如果這些房產不換個房主,以後就要納稅。


    但是換房主後,就要承擔被人謀奪的風險——


    如果讓親戚掛名,親戚估計會當成自己的。


    讓奴仆掛名的話,估計皇帝會不承認。


    以後他們在房產上,會有很多麻煩。


    一些人已經打算請求皇帝,把自家擁有的宅院,轉變成為賜宅。


    或者把一些房產處理了,避免多交房產稅。


    不過不管怎麽說,房產稅都是小部份人的煩惱,大部分人根本沒資格繳納房產稅。


    所以這個稅種也被通過,然後朱由檢又提起了資產稅:


    “農業有恒產者和超級有產者,工商行業也要有。”


    “諸位都說一說,擁有多少資產,算是工商行業的恒產者?”


    “對擁有多少資產的人,征收針對超級有產者的資產稅?”


    這個就比較麻煩了,因為人們大多講究財不露白。哪一家擁有多少資產,外人根本不知道。


    戶部提出了征收資產稅的困難,朝堂上的巨富官員,更是拐彎抹角地反對征收資產稅。


    對於這種情況,朱由檢強行推動道:


    “戶部征收困難,讓他們主動繳納就是了。”


    “資產稅的起征點,朕就定為一萬兩。”


    “總資產按白銀計價總計不超過一萬兩的家庭,隻要擁有的土地麵積沒有超過百畝,就可以說是恒產者,不用繳納這個稅。”


    “超過一萬兩的,需要向稅務機構主動申報。否則就是偷稅漏稅,取消國人身份。”


    這個規定,讓一些官員覺得皇帝是異想天開,一些人則是心中竊喜。


    因為這其中能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他們能用各種辦法,逃避這個資產稅。


    戶部尚書畢自嚴,則認為這個規定太粗糙,戶部很難評估各家的資產:


    “家庭資產一萬兩,具體包括什麽?”


    “若是某人有書畫文玩若幹,自覺價值不到一萬兩,所以就沒有主動申報資產稅。”


    “但是有些人又說他的書畫文玩價值超過一萬兩,舉報他偷稅漏稅,這種事情要怎麽判?”


    朱由檢聞言皺了皺眉,想到了自己設立的拍賣行,說道:


    “書畫文玩這類的東西,參考同類物品在拍賣行的成交價。”


    “按成交價格的平均價計算,估算相應價值。”


    “這種具體的細節,朕需要戶部完善。”


    “而不是戶部一直提出困難,讓朕想法解決。”


    這些話說得畢自嚴老臉一紅,因為他麵對皇帝主要是說困難。


    但是皇帝讓他擔任戶部尚書,就是讓他解決開支問題。所以他需要的是想辦法多征稅,而不是一直提困難。


    把戶部尚書喝退後,還有很多臣子提出資產稅征收的問題,主要還是集中在如何對資產計價。


    朱由檢聽得有些不耐煩,說道:


    “戶部和國會一起製定資產評估辦法,成立資產評估委員會,對需要評估的資產進行計價。”


    “如果有人不認可,到時再提意見。”


    讓戶部根據固定資產、流動資產等分類,先製定一個簡單的資產評估辦法。


    同時明確確定,對於擁有資產一萬兩以上的超級有產者,如果在依法納稅之後資產還有增加的,征收其當年增加資產的一成作為資產稅。


    十萬兩以上全部征收兩成,百萬兩以上征收三成,千萬兩以上征收四成,萬萬兩以上征收五成。


    同時對資產萬萬兩以上的家庭,不管身份如何,朝廷都要派遣官員監管。


    同時對二萬萬兩征收六成、四萬萬兩征收七成、六萬萬兩征收八成、八萬萬兩征收九成。直到十萬萬兩,征收所有增加資產作為資產稅。


    遺產稅也是同樣,對於留下遺產超過一萬兩的家庭,征收遺產總價值的一成作為遺產稅。最高同樣是在達到十萬萬兩的時候,征收全部遺產作為遺產稅。


    群臣聽到這些,都不知要說什麽好了,覺得皇帝實在是異想天開,竟然想到了這麽遠——


    大明現在是否存在千萬資產的富豪,都是兩說之事。皇帝竟然想到了有人擁有十萬萬兩財富,要全部予以征收。


    按照一兩銀子一千文錢估算,十萬萬兩銀子就是一萬億錢。他們根本想象不出,誰能擁有這麽多財富?


    一些人心中腹誹皇帝可能瘋了,卻不知朱由檢在後世真的見過萬億富豪,而且還可能存在資產更多、卻隱藏起來的財團和家族。甚至有人提出了終產者概念,認為最終會出現終產者。


    為了限製超級有產者的膨脹,朱由檢決定現在就定下製度,針對他們征稅——


    如果有人在這麽高的稅率下還能把資產膨脹到十萬萬,朱由檢隻能表示佩服,然後全部征收。


    不過他估計可能性不大,十萬萬兩白銀,那就是37500噸。大明現在擁有的全部白銀,都不一定達到這個數字。


    單純以白銀作為計價單位,它代表的也是一筆極為龐大的資產。整個大明的人不吃不喝積攢幾年,才能積累到這個財富。


    (明末gdp以白銀估算大約2.6億兩,需要四年才能積攢十萬萬兩財富)


    這還是朱由檢懂得生產總值等概念,才能大概估算出來。


    大明的官員根本沒有這個概念,完全無法想象有人擁有這麽多錢。


    而且遺產稅的征收,問題實在太多了。太府寺卿董應舉,詢問提前分戶該怎麽辦:


    “若是沒有死亡,如何征收遺產稅?”


    “陛下允許提前分戶,那些分出的財產,應該如何征稅?”


    朱由檢皺了皺眉,想到了一個稅種。那就是經常和遺產稅一起提到,作為補充稅種的贈與稅。


    所以他回應道:


    “提前分戶算贈與,另外征收贈與稅。”


    “父母累計贈與子女一萬兩以上財產時,需要征收贈與稅。”


    這還是有點粗疏,董應舉詢問:


    “若是某家拿出一萬兩以上的聘禮,再讓女方以嫁妝名義帶給兒子怎麽辦?”


    “這樣分戶的時候,嫁妝怎麽征稅?”


    對這種複雜的情況,朱由檢看向劉宗周,詢問道:


    “先生重製禮樂,有沒有考慮過聘禮和嫁妝的情況?”


    “聘禮和嫁妝應該如何定?”


    劉宗周還沒有開始製定有關婚禮的禮法,但是如今皇帝問起,他說道:


    “臣以為聘禮和嫁妝應該等價,不得過高或過低。”


    “而且按唐宋舊製,嫁妝為女子所有,但妻家不能索回。”


    “女子離異或寡居再嫁,也不能帶走財產。”


    這個說法,讓朱由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下令道:


    “嫁妝和聘禮確實應該等價,浮動在兩成以內。”


    “價值應限定在一萬兩以內,超過一萬兩征收贈與稅。”


    “嫁妝的性質是夫妻共同財產,但是支配權歸女子。”


    “女子離異或喪偶,有子女的至少要分一半嫁妝給子女。沒有子女的應該和夫家協商解決,原則上雙方各一半。”


    定下這個規定,朱由檢繼續道:


    “還有這個贈與稅,不止是作為遺產稅的補充。”


    “對於高額禮物,也應予以征稅。”


    “朕的意見是,十兩以下算是人情往來,戶部不用征稅。”


    “但是一次贈送或收取十兩以上、一年累計百兩以上,需要雙方同時繳納贈與稅。”


    “贈與稅需要主動申報,同樣按十進製累進,最高全部征收。對於沒有限期繳納的,稅務機構要收罰金。”


    “尤其是官員收取的禮物,超過這個數額應該申報,同時主動繳稅。”


    “否則按收受賄賂看待,並且追究偷稅漏稅行為。”


    “戶部要向都察院廉政總署派人,負責收取這個稅。”


    這個規定,讓很多官員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贈與稅會波及自己。


    大明的官員哪個不能收到幾百兩銀子,如果連這都要交稅,那可當真是官不聊生。


    難道讓他們靠著微薄的俸祿,在物價高昂的京城生存?


    事實上,朱由檢就是考慮到這個情況,才把贈與稅征收額度定在一年累計百兩。一年收到百兩銀子的禮物,足以維持在京城的生存。


    如果嚴格按照太祖的規定,那可是受贓八十貫就要判絞刑。


    群臣有很多人知道這個規定,也因為此他們不敢反對皇帝製定的贈與稅。


    如果像之前反對有產稅那樣惹得皇帝發火,估計皇帝會製定更嚴厲的政策,甚至把官員收取禮物都定為受賄。


    尤其是劉宗周等人,聽到皇帝的這個規定後,對皇帝限定禮物價值很擁護。


    他們這些安貧樂道的人,最討厭麵對別人的厚禮。


    拒絕的話會顯得不近人情,收下又不符合他們的為人。


    有了這個規定他們就有拒絕禮物的理由了,完全可以說今年的百兩禮物額度已滿,不能繼續收禮。


    在這些官員的支持下,朱由檢讓劉宗周製定贈與稅的細則,並且讓都察院監督,戶部派人收稅。


    前麵製定的田產稅、房產稅、資產稅、遺產稅等稅種,他也讓劉宗周帶去議會仔細討論。讓那些議員商議,如何更有效地對超級有產者征稅。


    可以說,有產稅這個稅種,被朱由檢發揮到極致。他利用此時民意的支持,擴展到很多方麵。(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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