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院匠官三千多人,而且還能由雜職轉為文職。


    這是朱由檢沒有想到的,也明白了文官為何那麽敵視文思院、把它和錦衣衛並列的原因——


    區區一個文思院,何德何能與錦衣衛一樣遭人恨?


    就是因為它有三千匠官,有能力和文官搶官位。


    不要說文思院那些工匠隻能做低品級的小官,沒能力擔任高官。大明開國初期出身各異的官員不說,到了成化年間,還有木匠蒯祥、石匠陸祥做到工部侍郎,而且評價很高。充分說明了工匠能夠當官,而且能夠當好。


    後世那麽多理工科出身的官員,也說明工匠當官的潛力很大,能在很多方麵取代文官。


    所以文思院這個機構,被文官深惡痛絕,隻要找到機會,就裁撤文思院匠官。


    明白這些之後,朱由檢更不會把文思院匠官裁撤了。不過是每年三萬多石的開支,養著三千多匠官對文官保持威脅,這對朱由檢來說是很劃算的事情。


    更何況朝廷的很多器物,都需要文思院製造。那些技術精湛的匠官,是他推進工業化的助力。


    所以朱由檢的心裏,隻可惜文思院級別不夠,不能成為引領大明工業化的衙門。


    把蘇茂相的奏疏留中不發,朱由檢心裏給這個人劃了一個大大的叉——


    不去想辦法增加財政收入,卻在這三萬多石開支上計較。甚至還要求把漕糧折銀留在京城用於多放折色,不得挪用為邊餉。


    這在朱由檢看來,完全是不知輕重。現在大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補發欠餉,否則邊軍就有可能逃亡,混入流民中造反,把整個大明掀翻。


    相比之下,官員的俸祿折色都發放寶鈔算什麽,他們又不會反,而且也餓不死。


    所以朱由檢直接擱置了這個提議,當做沒有這件事。


    不過,蘇茂相這個人卻不消停,二十九日常朝,他又上疏請求免除漕白二糧、車戶水腳等役。


    朱由檢隻嫌財政收入不夠用,怎麽可能隨意豁免錢糧?


    陝西是連年遭災不得不免,江南比較富裕,當然不能輕免。


    所以他回應道:


    “此事以後再議!”


    “今日先廷推山西巡撫,還有南京官吏。”


    蘇茂相卻不放棄,繼續道:


    “請陛下以天下萬民為重,豁免漕白二糧、車戶水腳等役。”


    “陛下何以隻重陝西,不重江南之地?”


    朱由檢對陝西的看重,朝中眾所周知。前些日子下令豁免陝西錢糧不說,甚至他登極後的第一道指示,就是有關陝西的。


    如今否決為江南豁免一些錢糧,被蘇茂相說他隻重視陝西、不注重江南之地,有挑起南北矛盾之嫌。


    這讓朱由檢心中大怒,忍著怒火說道:


    “卿若不滿,可以自己去陝西看一看。”


    “看看陝西的災民過的什麽日子,數數那裏有多少流民?”


    “還有,你現在是專督倉場侍郎,不再是漕運總督。”


    “有關漕運的事情,讓漕運總督自己請求。”


    “你的任務是查清倉庫的儲備,不要在朕需要的時候,你卻告訴朕沒有。”


    說著,朱由檢喝問蘇茂相道:


    “太倉還有多少銀錢儲備,蘇侍郎如實道來!”


    蘇茂相吃了一驚,不知自己的提議,為何會讓皇帝發怒,卻不得不回應道:


    “去歲太倉銀庫收過稅銀、馬草、絹布、錢鈔、子粒、遼餉、漕折等項銀共三百九十八萬有奇,收過銅錢六千九百五十五萬有奇。放過京邊遼餉銀四百二十七萬有奇,又放過銅錢七千三十萬有奇。”


    “太倉銀庫早已入不敷出,陛下登極以來,先是補發欠餉,又豁免陝西錢糧。”


    “如今太倉銀庫,可謂空空如洗。”


    早就知道太倉沒錢,朱由檢對此也不意外,繼續喝問他道:


    “那伱還為何說要豁免漕白二糧、車戶水腳等役?”


    “身為倉場侍郎,不想辦法增加太倉收入,為何卻想著漕運的事?”


    “莫非你還以為自己在當漕運總督,心思不在倉場?”


    蘇茂相很是無奈,不知自己觸了什麽黴頭。他本以為皇帝豁免陝西錢糧是行仁政,漕白二糧又是眾所周知的大害,自己隻要一請求皇帝就會順勢免了,把他的仁德彰顯出來。


    沒想到皇帝不但沒有免,反而喝問自己,怪自己這個倉場侍郎越權。


    這讓他不得不辯解道:


    “太倉雖然空虛,卻也不能和百姓爭利。”


    “臣以為當革除冒濫,節省朝廷開支。”


    “魏逆亂政以來,錦衣衛相比之前增加一萬八千六百餘員名,歲多支米二十二萬有奇。”


    “文思院匠官冊載僅有七百五十二名,今增至三千二百八十八名,歲多支米三萬餘石。”


    “還有鴻臚寺帶俸序班,自天啟四年十二月冊載一百七十三員,至魏忠賢辭政,遂增至五百二十七員,每歲費米四千有奇,冊開魏、田、客、崔、李諸姓甚眾,其為奸黨冒濫無疑,請賜查汰。”


    這是蘇茂相又查出來的新情況,朱由檢聽到是魏忠賢、田吉、客氏、崔呈秀、李永貞等人的親屬,知道這些人應該裁撤。


    雖然這個建議隻能節省四千多石,在朱由檢看來完全是杯水車薪。但是這卻代表著,蘇茂相不完全是廢物,提出了一個可行建議。


    這讓朱由檢的態度好了一點,看著這位主動做事的老臣,說道:


    “逆黨的親屬,該裁撤的就裁撤。”


    “錦衣衛已經劃入內廷,開支由內廷承擔,朕自有主意,不需要戶部去管。”


    “文思院的匠官,如果戶部承擔不起,那就劃入內廷。”


    “以後他們的開支,完全由內廷承擔。”


    這對節省太倉支出是好事,蘇茂相沒有多想,正要答應下來。卻聽袁可立突然道:


    “不可!”


    “陛下之前已經說過,不再把外廷機構劃歸內廷。”


    “文思院是工部衙門,不能被內廷劃過去。”


    出言阻止這件事,沒讓朱由檢得逞。


    群臣聽到袁可立阻止,想到文思院匠官有轉為文職的前例,心中驚出了一身冷汗。紛紛出言勸諫,不讓朱由檢把文思院劃過去。


    一個錦衣衛劃歸內廷,就讓很多文官提心吊膽。欽天監守製三月的前例,也被皇帝玩出了花。


    文思院這個傳奉官聚集的衙門劃過去,那還怎麽得了!


    不能讓皇帝掌控文思院,大規模任用傳奉官。


    《明史》:


    (成化)初,帝踐位甫逾月,即命中官傳旨,用工人為文思院副使。自後相繼不絕,一傳旨姓名至百十人,時謂之傳奉官。


    (徐恪)恪上疏曰:“大臣進用,宜出廷推,未聞有傳奉得者。臣生平不敢由他途進,請賜罷黜。”


    給事禦史李學曾、吉棠等言:“(張璁)璁、(桂萼)萼曲學阿世,聖世所必誅。以傳奉為學士,累聖德不少。”


    楊漣參魏忠賢二十四大罪:


    祖製,以擬旨專責閣臣。自忠賢擅權,多出傳奉,或徑自內批,壞祖宗二百餘年之政體,大罪一。


    《明熹宗實錄》泰昌元年十二月:


    湖廣道禦史賈繼春、河南道禦史安伸、山東道禦史田珍言:


    孫如遊突從內傳,大駭聽聞,輔弼非傳奉之官,台鼎非夤緣之地,乞收回成命,以塞幸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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