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清風一拍桌,“老子閉著眼睛就能給人紮針的時候,那些龜孫兒還在玩泥巴呢,現在竟敢一個個都騎到老子頭上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薑晚棠再接再厲,繼續煽風點火,“對啊,小師叔您可不能任由他們抹黑,我們師叔侄一起聯手,打出名聲來,到時候便是狠狠地打那些人的臉!”


    翟清風氣惱歸氣惱,但還沒昏了頭,他冷哼一聲,“你休要對我用激將法。”


    薑晚棠暗暗歎氣,差點就成功了,這小師叔可真是不好糊弄啊。


    她歎息一聲,“小師叔,我是誠心誠意想與你合作,你為何就是不肯答應?”


    “我就算要開醫館,與誰合夥不好,非要與你這個…”


    這個心黑的臭丫頭!


    他又冷哼一聲,“況你一介婦人,平日裏行事多有不便不說,你的醫術如何也未可知,我與你合開醫館,豈非事事都要我來操辦?”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與她合開醫館都不是什麽可靠之舉,若非自己有把柄落在她手裏,翟清風早就把人打發了,哪還會與她多費口舌?


    薑晚棠正待開口,那小道童自外頭急衝衝地跑了進來,神色間頗為焦急。


    “師尊,外頭有人來求診,是個小公子,似是得了急症。”


    翟清風眉頭立時蹙起,“是何症狀?”


    “神誌不清,發狂嚎叫,還很是狂躁瘋癲,隻能用繩索捆綁,不然便會暴起傷人。”


    他未有遲疑,更未借此拿捏談判,態度十分果決幹脆,“把人帶進來。”


    他又轉頭看向薑晚棠,開口逐客,“我有病患,沒空陪你在此浪費時間,你且回吧。”


    薑晚棠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失心之症的患者狂躁無比,不好施診,我留下來也能幫小師叔搭把手。”


    所謂失心之症,其實便是瘋症,此症不好醫治,薑晚棠想留下來看看這位小師叔究竟能否應付。


    說句托大的話,若他治不了,自己也能及時出手。


    翟清風聞言不禁麵露詫異,“你竟知失心之症?”


    薑晚棠眨眨眼,“我是學醫之人,知道失心之症有甚奇怪?”


    翟清風聞言,輕哼一聲,“那你倒是說說,失心之症該如何施針?”


    此番便大有考教之意,也是想看看薑晚棠究竟有多少斤兩。


    薑晚棠正愁沒有機會施展醫術,取得他的信任,眼下自然不會藏拙,她當即侃侃而談起來。


    聽她這番不疾不徐地陳述,翟清風這才不由對她多了幾分重新的審視。


    且不說她的針法究竟如何,但她的這番理論知識倒是十分紮實到位。


    薑晚棠問,“不知我的針法可對?”


    翟清風一副十分勉強的語氣,“你的書倒是背得不錯,但施針可不是背書那麽簡單。”


    明明認可了她的應答,偏要挑出刺來,當真是半句誇人的話都吝於說出口。她這位小師叔,當真是嘴硬。


    這時,外麵傳來了一陣喧嘩的人聲,其中還伴隨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狂叫。


    翟清風不再多言,立馬抬步朝外而去,薑晚棠則是從袖中取出一巾帕,飛快地圍在臉上。


    她還不知來人是何人,可不會輕易在外人麵前暴露醫術。


    剛出了屋,便見一行人抱著一個孩童,那孩子十歲上下,手腳被絹布綁住,口中塞了一塊白布,他瘋狂掙紮,嗚嗚不停,那番情狀,令人見之便油然升起一股悚然之感。


    他的雙足上未穿鞋襪,薑晚棠一眼就看到他雙腳上若隱若現的紅斑,薑晚棠的眸光不覺一頓。


    為首的男子滿臉焦色,見到翟清風就立馬俯首叩拜,滿麵涕泗橫流,“大師,求您救小兒一命!”


    翟清風開口,“把人抬進去,你起來回話,他是何時發病?發生了何事?期間都出現了什麽症狀?”


    餘尚偉當即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抬手囫圇抹了一把眼淚,這才艱澀開口。


    一月前,他兒子餘文浩出門遊玩,回來第二日就開始神誌不清,短短半月,他已變得癡傻,連家人都不認識了。又過了幾日,他開始發狂,暴起傷人,其心態很是狂躁瘋癲,便如方才那般。


    餘尚偉提及此番種種,不禁幾度哽咽,潸然淚下。


    餘家乃商賈之家,家底十分豐厚,這段時日,但凡能用銀錢請到的大夫餘家都請了個遍,但卻毫無成效,不少大夫言語間更是大有讓他們準備後事之意。


    餘尚偉膝下隻有這一獨子,平日可謂愛若珍寶,突遭此番變故,如何能接受?


    今日兒子再次犯病,他們這才尋到了清和大師的頭上,隻盼著這位被大家傳得神乎其神的高人能救浩兒一命!


    翟清風上前,欲要診脈,但那孩子卻仿若受到了什麽驚嚇,掙紮得更加厲害,竟是把原本束在手腳上的絹布掙開了來。


    仆從要把人鉗住,但卻投鼠忌器,反被他推搡在地,一時屋中亂做一團。


    餘尚偉正欲上前,一道人影卻是搶先了一步。


    薑晚棠一把擒住了那孩子的肩膀,也不知她是用了什麽巧勁,原本張牙舞爪的孩子一下被卸掉了力道,失去了掙紮之力。


    下一瞬,她手中銀針微閃,直朝那孩子的大椎穴刺去,那孩子的身子立時便軟了下去,原本猙獰的神色也露出幾分迷茫。


    餘尚偉一臉驚疑地望著薑晚棠,“你,你是何人?方才對浩兒做了什麽?”


    薑晚棠尚未來得及回答,就聽一道宛若低喃的微弱嗓音傳來,“爹爹……”


    餘尚偉頓覺渾身一顫,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床上的孩子,眼眶瞬間又紅了。


    自從患了這失心之症之後,他就再沒有開口說過話,沒想到這女子一針下去,竟是叫他一下恢複了神誌,還開口說話了!她莫不是清和大師的弟子?


    “浩哥兒,爹爹在,爹爹在……”


    翟清風也滿臉驚詫地看向薑晚棠,她方才那一針,可不是治療失心之症的針法。


    他顧不上多問,直接伸手探脈,旋即,他的眉頭就驟然蹙緊。


    餘尚偉當即看向清和大師,語氣急切,“大師,我兒的失心之症是否能治?”


    翟清風並未給出準話,隻道:“閑雜人等都出去,貧道要施針。”


    餘尚偉麵上露出一抹微微遲疑,但還是什麽都沒說,恭順地退了出去。


    這位清和大師法力高深,美名遠揚,定能治好浩兒的病,便是這位不知身份的女子,方才也施針鎮住了邪祟,他的浩兒定能轉危為安。


    屋中沒了閑雜之人,翟清風這才看向薑晚棠,“你方才緣何下了那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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