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茵就道:“這你放心,你家阿鈺……”


    顧野的事兒還不能說,但左右就在這幾日,他要恢複身份了。馮鈺作為他的伴讀,自然就要進宮去。日常在宮中行走的人,能三不五時麵聖的,秦氏隻要不傻,自然不敢對他如何。


    所以顧茵頓了頓,就道:“他是有大造化的。你且看著吧,就在這幾日了。”


    這話旁人來說,葛珠兒會覺得隻是安慰之言。


    但顧茵辦事素來妥帖,她既給了準話,葛珠兒懸著的一顆心就落回了肚子裏。


    ………


    二月初,隨著前朝餘孽南逃的遠洋船行的人被押解上京,正元帝下旨昭告天下,又祭告太廟,正式恢複了顧野皇子的身份。


    證據確鑿,又有英國公府作保,所以朝野上下都未對顧野的身份產生懷疑。


    受封那日,他穿一襲靛藍色九蟒袍出現在人前,不論是規矩氣度,還是禮數,都挑不出一點錯處。


    自此之後,除了宮中為數不多的幾位主子,其他人見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尊稱一聲“烈王殿下”。


    當天,一道聖旨也送到了魯國公府,馮鈺正式成了皇長子的伴讀。


    第99章


    聖旨送到魯國公府之前, 秦氏正和馮貴妃說著話。


    秦氏年紀不輕,當日暈死過去後闔府上下都嚇壞了。


    府裏的大夫先給她診治,說她年紀不輕, 脈象紊亂, 十分凶險,搞不好就要中風。


    馮源讓鄭媽媽遞送了秦氏的腰牌進宮, 給馮貴妃透了消息。


    馮貴妃求到正元帝麵前,想出宮來探望親母。


    那會兒正元帝正忙著大典的事, 日日把顧野帶在養心殿, 既沒空應付她, 也不想讓她在宮裏見到顧野, 走漏消息,想著這段時間她出宮也好, 就允了馮貴妃的請求,還允許她在娘家小住幾日。


    宮裏的妃嬪能出宮歸寧,那真的是一件極為體麵的事。


    秦氏在病榻上聽馮源說馮貴妃要回去, 立馬精神了,吩咐鄭媽媽趕緊收拾院落, 裝點門楣。


    等到馮貴妃帶著十幾箱子禮物和禦醫回到魯國公府, 秦氏在禦醫的診治上, 吃了宮中的名貴藥材, 又好上了一些, 能被人扶著在床上坐起了。


    後頭馮貴妃又勸她道:“娘何必為這些不值當的人生氣?本宮的兄弟難道還能缺了媳婦?”


    秦氏咬牙道:“娘娘說的不錯, 一個葛氏自然不值當什麽, 但英國公府的實在可氣,竟讓人假扮了府中下人誆騙了我……那家人便是不看同為國公的咱家,也該看娘娘的麵子才是!”


    馮貴妃上次在宮宴上就準備下顧茵和王氏的臉麵, 但被周皇後橫插一腳,也沒得手。


    這次英國公府這般行徑,顯然是不把她放在眼裏。


    馮貴妃眯著眼道:“咱們的家事,英國公府卻要橫插一腳,還使出那樣下三濫的招數,確實可恨。但娘還是身子為重。如今那姓武的莽夫聖眷正濃,咱們便是再恨,也隻能先咽下這口氣。”


    說到這裏,馮貴妃意味深長地看了秦氏一眼,“山高水長,咱家的好日子在後頭呢,娘且看著。”


    秦氏自然反應過來。


    如今正元帝的後宮裏隻周皇後和馮貴妃兩個。


    周皇後雖也有個皇子,但她生養的小陸照三天兩頭病著,實打實是個病秧子。且到這個年紀了還不怎麽會說話走路呢,像個繈褓嬰孩似的,日日都要讓抱著。


    反觀馮貴妃生的皇子陸煦,和陸照同年,雖然因為龍鳳胎的關係,比一般的孩子瘦小。但在馮貴妃精心照顧之下,已經是能跑能跳,能說會笑,好不討人喜歡!


    周皇後已經不再年輕,不大可能再有孕。


    正元帝也是草根出身,嫡庶觀念沒有世家大族那麽深重,對待兩個兒子是如出一轍的關懷。而且因為陸煦更同他親熱,父子倆瞧著更親熱一些。


    就算後頭有其他嬪妃再入宮,再開懷,那也比馮貴妃生的陸煦小了好幾歲,不能同日而語。


    秦氏的臉上這才有了笑影兒,拉著她的手拍了拍,“還好上天垂憐咱家,不止你兄弟一個有出息的,還讓我得了你這樣的女兒,得了咱家殿下那樣的麒麟兒!”


    秦氏又道:“可惜咱家的殿下不能出宮來,我這當外祖母的,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他幾次。”


    聽他提到小陸煦,馮貴妃轉而問起道:“阿鈺呢?前頭我遞消息給兄長,說出正月陛下就要給皇子挑選伴讀,他就不知道出來迎迎我?虧我這當姑母的還想提點他一番。”


    秦氏又板下臉道:“你不說還好,說了就要生氣。前頭你兄長和他說了這事,他卻說已經答應了陪外頭什麽朋友讀書……氣的你兄長發了好大的火,動手打了他。後頭他那不省心的娘讓人我關在家裏,不能和外頭通信的,她那攤販父母如何會知道消息,還托了英國公府的一道上門來?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給外頭傳了信……我就讓人把他關起來了,還把他身邊的小廝都打了個半死,他也就老實了。”


    馮鈺是家裏的嫡長子,又是馮源的肚獨子,秦氏數落完一大通,又幫著他說了兩句好話,“到底還是個孩子呢,從前是讓他親娘教壞了,往後由我親自教養,後頭再送到宮裏,由你這當姑母的指點,這孩子會分辨好壞的。他也確實出色,我給他找的幾個先生,就沒人說他一點不好的,將來肯定是咱家殿下的一大助力!”


    馮貴妃聽她說馮鈺為了個什麽朋友,不肯進宮去給自己兒子當伴讀,心裏已經有點不高興。但賣了親娘麵子,馮貴妃還是道:“那把他放出來吧,我和他好好說。”


    秦氏就讓人把馮鈺喚了出來。


    馮貴妃做一副慈愛的長輩模樣,先說他長大了不少,也瘦了一些,噓寒問暖了一大通,馮鈺恭敬地一一應對。


    後頭馮貴妃又提起,道:“陛下最近尋了好幾個有識之士進文華殿,這幾日天氣也暖和,正好你入宮來,和你表弟一道進文華殿讀書。對你也好,你應該懂的對不對?”


    馮鈺躬身行禮,“姑母一片好心,我都省得。但我確實是答應了別人在先。表弟能進文華殿,想來也並不需要我這樣的伴讀。”


    馮貴妃臉上的笑立刻淡了,秦氏見了就讓馮鈺下去,還對鄭媽媽使了個眼色。


    鄭媽媽立即會意,已經想著回頭等馮貴妃走後,把馮鈺身邊的幾個小廝就地打死!


    要說魯國公府家裏的大小事務,肯定不是輪不到馮鈺做主的。


    但進宮去給皇子伴讀,自然是三五不時能麵見正元帝,要是馮鈺自己不情願,在正元帝麵前表現得差了,那可要連累一大家子。


    因此秦氏和馮貴妃才沒用強,還想著把他勸服。


    但口舌費了這樣多,馮鈺還是梗著脖子不肯應。


    馮貴妃前頭還勸著秦氏別因為家裏的事置氣,眼光要放的長遠一些。


    此時她的臉上卻也是一副怒容,恨聲道:“娘說的不錯,這阿鈺真是讓他親娘教養壞了。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說著馮貴妃開始勸著秦氏快給馮源續娶。


    續娶之後當然會給家裏添丁,不用他馮鈺,自然還會有其他表親兄弟支持自己的兒子。


    就這個檔口,宮裏的聖旨來了。


    馮貴妃才出來第二日,宮裏就來人了,秦氏一邊起身梳妝一邊笑道:“一定是陛下愛重娘娘,賜下恩典了。”


    馮貴妃頓時心情大好,扶著發髻,搭著丫鬟的手起身笑道:“陛下也是,恩典賞賜的,在我出宮前和我透個消息,私下裏帶回來就是了。怎麽就下聖旨了,這也太打眼了。”


    “這是陛下給娘娘做臉呢!全天下獨一份的厚寵!”鄭媽媽順勢奉承道。


    母女倆笑得跟朵花似的出去接了旨,然後就傻眼了。


    馮鈺是要進宮當伴讀了,正元帝欽點的皇子伴讀,卻不是給馮貴妃生的陸煦,而是皇長子陸烈,今日封了烈王的那個。


    因馮源還沒回來,消息沒透露回來,憑空多出來個皇長子,而且還是從前養在英國公府的那個孩子,秦氏整個人是懵的,訥訥地問馮貴妃道:“這就是陛下給的恩典?我的兒,你瞞的我好苦!”


    即便對麵是自己的親娘,馮貴妃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也是今日才知道的。虧她前頭還誇口說自己如何得寵呢,居然在宮裏像聾子瞎子似的被瞞了這麽久。


    再回想此行出宮這麽順利,越想越覺得當初正元帝是在打發她!


    實在沒臉再在娘家待了,馮貴妃沒再解釋,立刻擺駕回宮。


    而在她走後,秦氏懵懵地躺回了床上,總算是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麽在正月裏遭到了王太後的申斥——因為當天她在戲園子裏咒罵了英國公府的那孩子,也就是現在的烈王。


    秦氏越想越後怕,汗出如漿。


    後頭等到鄭媽媽過來,才發現秦氏居然又不省人事了!


    …………


    正元帝晨間帶顧野一起上的朝,在朝堂上下的聖旨,然後立刻安排太廟祭告儀式。


    隆重的大典在下午晌結束,因是從一大早忙到這會兒的,正元帝沒再留人,放了群臣回去休息,第二日再請群臣和外命婦入宮赴宴。


    顧野這日肯定是要在宮裏待到很晚的,所以武青意一個人提前回去了。


    顧茵正和家裏邀請王氏一道去看話劇排練。


    文大老爺改本子的速度是真的快,前頭顧茵給了他一個參考範本,沒兩天他就寫出來了一部分。那會兒正好先修葺的五樓舞台搭建出來了。


    顧茵立刻就拿著本子給了小鳳哥他們排練。


    但同樣因為話劇眼下還沒參考物,小鳳哥他們表演不得要領,就需要顧茵在旁指點。


    這工作是有點枯燥乏味的,但好在有王氏這麽個老戲迷在。


    王氏肚子裏墨水也不多,有些艱深的戲文她一耳朵聽下去也不明白在說啥,說是喜歡看戲,其實是喜歡看故事。


    雖然《親緣記》的故事已經爛熟於胸,但王氏還是樂意去看排練。


    婆媳倆正要出門,武青意正好回來,兩人就讓丫鬟給他上茶,再問問宮裏的情況。


    王氏突然就道:“哎呦,沒來由的我這頭怎麽暈暈的。大丫,我怕是陪不了你了,不然當青意陪你去吧。”


    王氏身子素來好,反正顧茵穿過來到現在,從沒看她有過什麽頭疼腦熱。


    且她眼下麵色紅潤,半點不帶病容,一邊說不舒坦,一邊卻是唇邊帶笑,眼尾偷偷瞧他倆。


    傻子也知道她是故意在給顧茵和武青意創造獨處空間。


    顧茵笑著看她一眼,轉頭問武青意願不願意去。


    武青意已經記不清上次和顧茵單獨待在一處是什麽時候了,依稀好像還是年前輕食雅舍開張那日,他去接顧茵下工。那會兒天氣還凍人的很。


    後頭雖然兩人還是時常碰麵說話,但每次都是有正事說,而且也是在家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顧野或者王氏他們就會來找人,把兩人為數不多的獨處空間給占據。


    武青意立刻起身道:“正好今日下值早,我換身衣服就隨你過去。”


    他放下還沒沾唇的茶盞,快步去書房換衣裳了。


    等他換好便裝,剛還說頭疼的王氏已經讓人套好了車。


    武青意一邊理著肩袖一邊過來,見了便道:“不用車夫,我能駕車。”


    這話說的王氏手都抬起來了,若不是車夫就在旁邊,巴掌已經招呼到武青意後腦勺上了。


    親兒子,親生的!王氏在心裏默默念叨了幾遍,把他拉到一邊低聲道:“你傻不傻?你讓車夫駕車,你和大丫就能在車廂裏拉拉手,說說話。你要是在車轅上駕車,大丫在馬車裏,你倆能說上什麽話?”


    武青意一想還真是這個理兒。


    過去幾次他去接顧茵下工,都是讓車夫自己回府,他來駕車。


    雖然顧茵幾乎都會陪他坐在車轅上,但馬車駛動的時候,外頭風大,塵土也大,誰也不會在那會兒一直張著嘴說話,不夠喝風吃土的!


    所以一般都是兩人靜靜地坐著。


    這話他沒敢和王氏說,王氏前頭看他得空的時候去接顧茵,還稱讚過他兩句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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