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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胎孩子照書養,後邊兒的孩子照豬養。”——古泰拉俗語-


    “當賭鬼發現有人不管出於是否情願都會給他們兜底的時候,那賭博的行為就是不可能被主動停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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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需要我們過去嗎?”


    “不需要。”環繞著佩圖拉博bc麵前,現在以十二個伺服顱骨為基準點展開了大量的全息投影屏幕,數據光點流動的速度已經超過了一般星際戰士的計算速度,鐵之主剛剛連艾哈林都派出去了,相反地,他讓從伊斯塔萬上現在為他工作的老兵們帶著機兵去防守艦上的其他位置。


    辦公室外的守衛全都換成了鋼鐵勇士與帝國之拳的成員,以及拉彌讚恩從未見過的如此之多的鐵環機兵、玉龍型自動戰鬥機器人與狼蛛形狀的自動炮台,它們的數量是如此之多,他甚至懷疑如果不是空間不夠,佩圖拉博還能往這裏再填充更多的大型機器人、載具與火炮。


    坐在天命鋼鐵號戰團長辦公室中的桌後,拉彌讚恩·卡洛西尼覺得從未如此覺得做個凡人有這麽不方便。


    雖然在他身為凡人的時刻確實會有感到苦澀、悲傷、不滿或者抱怨的時候,他卻也會同樣平等地感謝每一天的陽光與每一次友善的回應,或者把手掌放在佩圖拉博被陽光曬得熱乎乎的毛絨後腦勺上的美好幸福瞬間。


    但此時此地如此不巧地變為肉體凡胎的原體肉身意味著一個他不願意讓它發生的事實:


    除了體型與頭腦外幾乎成為凡人的他現在成為了佩圖拉博的拖累。


    因為他們兩個無法在空間結構上離開太遠(但不知為何,這條法則在時間上則寬容許多),但隻是空間範圍的限製與他目前肉身脆弱的狀況就足夠讓佩圖拉博bc無法親自前往鎮壓鐵血號上發生的“亞空間入侵”事故。


    盡管他的佩圖拉博告訴他不要太擔心,他已經派了自己最為可靠的機兵連隊前往鎮壓,這次事故不過是許多起意外事故中正常的又一次,之前的事故都已經解決,這次也不會例外。


    但作為過於熟悉他現在形態的人,拉彌讚恩能看得出來,黑白花牧羊犬的所有肢體小動作都在瘋狂表達一個相反的答案。


    本來,假如他還沒有失去他的肉體強度,那麽至少在logos與機兵的包圍下他還可以嚐試陪同他前往現場處理,但現在這個能被十公分小土坡崴了腳失去行動能力的軀體嘛……


    “真的不讓德西瑪賢者一起去看看嗎?”


    拉彌讚恩嚐試著建議道。


    “他是源還修會的成員,雖然他和火星教派完全不對付,而且為我工作了這麽久,但在這件事上他再有戰鬥的激情也於事無補。”佩圖拉博全神貫注地盯著那些飛快流動的屏幕以及上門的信息流,傳送來的話語明顯地思考的成分減少了,“畢竟他的肉體與思考都誕生於火星那場雨之後,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所以他已經要求我把他封閉在軍械庫裏了。”


    “噢。”


    拉彌讚恩不知該怎麽接茬,於是幹巴巴地回答了一個字,同時坐在原地止不住地胡思亂想。


    他曾經在自己的家裏讀過的那些從古至今的文字、在漫遊港窗邊看過的那些手抄本與帝國禁書、迄今為止遇到的每個讓他能對上號的人,閑談中聽到的那些隻有原體或者老兵才知道的隻言片語的曆史的匆匆一瞥……


    思緒的碎片攪合在一起,讓他的想象力在這一刻開始無限發散。


    “……那我們能不能讓瑪格納過去幫忙?就像之前我們把安格隆帶回來的時候那樣?”


    “瑪格納的負載值已經達到了理論最大。”佩圖拉博的黑白色眉毛緊緊地皺起,“這個時候,如果烏瑟爾瑪阿特拉在這裏,或者安格隆、福格瑞姆、費魯斯、科茲……馬卡多,考爾,甚至萊昂與基裏曼……算了,這兩個還是不要……偏偏所有人都不在……”


    “我在啊寶貝!”


    “你老老實實待在這兒就算幫忙了!”


    “噢。”


    警報聲由遠及近。


    起初,遠至十數個甲板區域外禮拜堂區塊的戰鬥動靜根本無法傳遞到位於核心區的辦公室裏來。


    但隨著鐵血號內部那絕不正常的、猶如微型地震般的震顫,即使拉彌讚恩再沒有戰鬥常識也該知道事情開始變得不簡單起來了。


    這條大船經過了如此多而富有各種科技含量的改裝,內部就算有人搞出了什麽原體碎片複活活動或者伊斯塔萬三號限定打撈活動的動靜這種事情的時候都安靜得沒有打斷過某人的睡眠或者讓遠隔數個甲板區的人感覺到明顯的動靜。


    但現在它正在痛苦地呻吟。


    拉彌讚恩很難用人類的具體感受來描述這種感受。


    但他就是聽到了鐵血號正在承受莫大的強迫他服從的壓力下發出的痛苦呻吟。


    雖然他並不知道,這是來自曾經刻寫在鐵血號核心機魂與基因種子儲備源頭的那個身體dna編碼中的壓力,但他能感覺到痛苦絕望的情緒與眼前的昏暗感一瞬間在周圍蔓延。


    辦公室門前的守衛中有摯愛他們父親的子嗣無聲無息地鬆開了手中的武器,他們的身軀變得無力,應他們的同伴大聲召喚而來的藥劑大師揭開他們的頭盔密封鎖的時候發現這些堅定頑強的多恩之子雙眼無神,麵露悲憤與迷茫之色,甚至還有些人瞪大了他們的眼睛,透明的淚水從他們的眼角流過他們戰鬥的疤痕。


    手足無措地把這批同伴趕緊送去藥劑師實驗室之後,剩下的戰士將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緊。


    那團如恒星般澎湃的存在正直直朝著他們的防線而來。


    複合的金屬與反靈能船艙隔板和牆壁被視若無物地燒穿、熔化,曾經被佩圖拉博所精心設計的


    祂根本不需要知道迷宮的路線,祂隻需要跟隨那誘人的目標的引領。


    直線前進。


    “它”就像樹上的智慧果一樣在祂的視野中閃閃發光,那是正是祂理應獲得的應許之物,唯有人類之主有資格獲取,並以此作為其以其意誌拯救每一個失落的愚昧世界,完成祂的昭昭天命!


    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擋在如今的祂麵前。


    祂那精妙的示弱與引走看守的計謀與一萬年中燒盡的千萬億個靈魂已經足以讓祂在這瞬間這地點變得無人可敵。


    最後一條走廊,盡頭即是那扇辦公室的大門。


    首先是那些自動炮台的攻擊。


    它們凶狠地咆哮起來,那些致命的武器仿佛不計後果一般精準地朝祂這樣一個落點蜂擁而去。


    人類靈魂的力量環繞在祂身周,祂舉起一隻手。張開手掌。


    炮彈、光束、重力波或者其他東西都靜止了。


    接著落下、消散無蹤。


    祂握緊拳頭。


    自動炮台的機魂同樣發出了哀鳴,它們開始紊亂、進入無意義的不斷循環、接著過載、發熱、最後在“乓”地一聲中冒著青煙全數癱瘓。


    戰鬥機器人同樣如此,隻是它們的防護讓它們多堅持了一小會兒。


    可祂同樣也在這段時間內推進了三百英尺。


    最後的防線是鐵環機兵與剩下的星際戰士們。


    “你……不能過去。”


    祂張開熊熊燃燒的金眸,俯視著膽敢用他創造的手指舉著槍口指著祂的造物。


    這些作品曾經是祂完美造物的衍生品,此刻卻將武器對準了他們的創造者。


    “你們做得很好,是為了他嗎。“祂說,聲音中甚至帶著一絲神聖的悲憫與有趣味的驚異,“但遠遠還不夠好。”


    祂踏過腳下噴濺的鮮血與散落的金屬,就像一列不可阻擋的火車頭隆隆駛過鐵軌,碾碎了膽敢阻擋祂前進的任何血肉之軀。


    大門被轟然推開。


    在下一秒的秒針走過去之前,祂便已衝到了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凡人麵前,額頭貼著額頭,雙眼對著雙眼。


    “歸我了。”


    ——————————


    就是這樣。


    還是這樣。


    結束了。


    佩圖拉博冷冷地想。


    這個沉溺於過去舒適的骨頭架子、暴君、自以為是的老東西、被人類的願望與獻祭催生的人類之主、以及一個從來不知道父親為何物卻試著用並不公正的父子之情來告訴他的兒子們一切都可以用這些解決的“父親”。


    又是這樣。


    他總是覺得自己能搞定一切。


    但他不明白世界已經不如他那數萬年來適應了舊有規則的頭腦那樣運轉了。


    佩圖拉博幾乎感到憤怒。


    但又有一種隱秘的解脫。


    又來了!可笑!祂就是不願意相信別人的話!哪怕是祂所謂的兒子告訴他的!


    祂一定要親自前來是嗎?那就讓祂嚐嚐苦果吧!


    他冷酷地看著祂開始得意洋洋地衝擊他為佩圖拉博所建造的血肉牢籠,並試圖用祂所熟知的東西取代那個存在。


    這現在已經脆弱得無以複加的肉體牢籠立即破碎並瞬間隻剩辦公椅上的一抹黑影。


    然後。


    已經無法直視的辦公桌後麵的那個存在睜開了眼睛,祂直麵了“那個”,隨即發出了無聲卻在亞空間中掀起了席卷銀河的衝擊波的可怖尖叫。


    整個帝國聖域都震動起來,無數金碧輝煌的教堂的穹頂上朝著下麵驚恐的主教與信徒們的雙眼簌簌落下了積年的塵灰,星語者們翻滾在地,抓著自己鮮血淋漓瞎掉的雙眼。


    帝國的暗麵情況則更加糟糕,亞空間中的驚濤駭浪從宇宙的各處傷口中滲出,形成了一個又一個險惡的亞空間風暴漩渦。


    祂以為佩圖拉博一直不讓他們兩方見麵是為了什麽?


    難道是怕拉彌讚恩會被祂打敗嗎?


    笑話!


    鋼鐵之主深知自己找到的是何等強大的燎原之力。


    他隔離他們兩個才是真的保護了祂,這個永遠仗著覺得鬧出多大事兒來總會有看不過去的人為他兜底的老混蛋,總是這樣。


    身為不斷循環在這個宇宙無數次的那個人,如果隻是單純地終結這個老混蛋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的話,他早就解決了。


    真當他沒有嚐試過嗎?他在第22次循環開始的時候就能夠拚盡全力抵達王座廳了!走進那裏又不是什麽神話般的奇跡,曾抵達那裏的異形與異端都不止一個,甚至無需太多武力,內鬼、瘋子和狂信徒就能搞定一切。


    他收起了自己的爪牙,冷眼旁觀對方在恒河沙數的數據洪流中被一層一層衝刷掉構成他的那些真實或者不真實的血肉,祂在洞穴牆壁上的投影開始越變越小、越變越清晰,直到開始露出祂那古老、令人讚歎卻無法讓他感到尊敬的本質。


    這就結束了,他心想。


    如果拉彌讚恩勝利了,那麽這個宇宙就會因為不能就這樣突然地失去祂的存在而失去脆弱的平衡,並迅速地來到一切的終結。


    如果他曾經的生物學上的父親僥幸獲得了不可能的勝利,那麽佩圖拉博會讓一切步入終結。


    不會有第三條路,當然也不會有任何贏家,所有人都輸了,當然也可以算作最後達到了他報表的平衡,一切歸零。


    佩圖拉博的心智也在這一刻飄遠,他知道這是什麽感覺,每一次循環最後的死亡都會讓他感到之前的堅持是多麽虛無飄渺。


    還不如說他在循環了這麽多次之後還能堅持再來一次的那一刻的明悟。


    他那時候突然意識到,這才是讓他最能意識到自己那種偏執的執拗到底有多麽瘋狂的時刻——即使是心智堅定如西吉斯蒙德這樣的人,在這樣一次次地被證明所有努力和解法都是虛無麵前也根本堅持不到這麽多次。


    正因為他偏執的瘋狂,他才能堅持到最後回首。


    天才和瘋子本就一線之隔。


    佩圖拉博的思緒回到眼前正在發生的無法被理解但他超凡的靈魂正在將其轉化為他的視神經與大腦可以接收的視覺訊號的畫麵。


    他看到祂的形體已經完全被那無法抵擋的存在的目光形成的狂風吹散了,最後幾點零星的光芒離開了祂。


    星炬的火光在那一霎那再次黯淡下來。


    高領主們的緊急會議已經在召集、禁軍們重新集結起來、皇宮外跪滿了絕望的信徒與朝聖者,更遙遠的地方正在作戰的戰士們驚訝地感受到了難以言說的恐懼陰影開始爬上他們心頭的高峰——他們的武器變得失掉了鋒銳、他們的肌肉中湧動的力量如潮水般消退。


    但——


    佩圖拉博閉上眼睛。


    就這樣結束吧。


    ……咦?


    這動靜不像是寂滅……


    “呃。”


    拉彌讚恩的聲音響起,聽起來有些古怪的……尷尬?


    怎麽回事?!


    佩圖拉博bc睜眼望去。


    拉彌讚恩手裏正抓著他曾經生物學上的父親的某個非人形態尷尬地看著他。


    “我該先放開手嗎?我好像可能把你爹變成了……”


    他看了看手裏,不是很自信地說。


    “一隻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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