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嫣始終沒忘了一直跪著翠浮,趁這時刻忙道:“公主,這丫頭性子莽撞,衝撞了你,你看怎樣罰她?”


    徽媞抬抬已經包紮好胳膊,笑道:“我沒事,叫她起來吧。123456789”翠浮叩頭起身。又說了一會兒話,見天色暗下來了,徽媞向兩人辭別。


    天啟看向宮女,靦腆一笑:“羅綺,回去別忘了給公主上藥。”


    羅綺回以微笑,福了一福道:“是,陛下。”她起身後,天啟還未收回目光,她不好意思低頭。


    徽媞已經習以為常,憐憫看了他一眼,叫上羅綺走了。兩人身影消失後,天啟歎息著低聲說:“走吧。”


    過乾清門時,見魏忠賢領著一班內侍,抱著一摞摞奏折匆匆打對麵過來,天啟便住了腳。魏忠賢連跑帶走地趕上來,笑嗬嗬打躬作揖:“見過陛下,見過娘娘。”


    “已經交由內閣票擬?”天啟眼瞅著奏折,抬抬下巴。


    “是。”魏忠賢道,“這是昨個和今兒一早通政司送來,就等著陛下批紅呢。哦,陛下,還有熊廷弼,他昨天上午進京,今天就呈了一封奏折,上寫著他治遼方案。”


    他話音剛落,天啟立即問:“哪裏?”


    那些奏折魏忠賢已分門別類好。他不識字,用各種顏色紙做成標簽貼上頭。輕車熟路找到專屬遼東這一塊奏折,他抽出上麵一本,呈給天啟。


    天啟急急忙忙打開來看,張嫣道:“陛下,天已經黑了,何不進宮裏再看?也不急這一時。”


    天啟為難道:“朕本打算和你一同回坤寧宮來著,現……”


    張嫣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國事要緊。123456789”


    天啟微笑點頭,目注她片刻,道:“你去吧。”


    她斂衽施禮,帶著一群宮女徐徐退下。回到坤寧宮,她登時鬆懈了架子,疲倦坐下,鳳冠壓得頭疼,她皺眉道:“翠浮,來幫我取下。”


    翠浮服侍她脫下鳳冠禮服,換上一身常服,鵝黃色撒花上襦,水綠色百褶下裙,身段窈窕,儼然一個端麗小姑娘,大明這樣女孩千千萬,誰能想到她是一國之母呢?


    翠浮暗歎兩聲,笑道:“這樣看著,還是從前家時模樣。”


    張嫣笑了笑,伸手道:“過來。”翠浮上前蹲她膝下,把手放她手上,貓兒一樣柔順。張嫣輕聲道:“你怕我孤單,非要跟著我進宮。你可知這宮裏規矩多大?一個不慎就犯了錯。今天幸好是八公主,她脾氣好,沒拿你撒氣,如果是……以後多加小心,不可再莽撞。”


    翠浮一腔委屈全沒了,乖巧道:“我知道了。”


    張嫣揉揉她臉,笑道:“去忙吧。”


    翠浮離開後,張嫣叫了一個宮女問道:“這宮裏管家婆是誰?”


    “尚宮局李雪娥。”


    張嫣輕笑一聲,道:“你替我傳話給她,明天不用來了,再找人叫尚宮局吳敏儀過來,接她職。”


    “是,娘娘。”


    吳敏儀很過了來,施禮後,笑容滿麵道:“恭喜娘娘入主中宮。”


    張嫣正環視坤寧宮裝飾,金玉滿堂,晃得她眼疼。聞言,她道:“今後你就是這中宮裏管家婆了。”


    吳敏儀福身:“奴婢一定心力,效忠娘娘。123456789”


    張嫣坐下,道:“賜座。”宮女搬來一個杌凳吳敏儀身後,吳敏儀惶恐道:“奴婢怎敢?”張嫣道:“我這裏人生地不熟,今後還要仰仗你,不要拘束,坐吧。”


    吳敏儀坐下。


    張嫣以目示意,宮女全都退下,隻留她兩人。吳敏儀知她有話要說,也忙正襟危坐。


    張嫣道:“客氏圍剿中宮不遺餘力,現這宮裏應該有她人。她暗,我們明,也做不了什麽,你心裏清楚就行了。”


    吳敏儀沒想到皇後說話如此直接爽,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半晌,她道:“娘娘,您就這樣信任奴婢?”


    張嫣抿唇一笑,平易近人許多,“你是王安手下人,值得信任。”


    吳敏儀訝然。當初元輝殿時,張嫣如老僧入定,凡事不聞不問。可沒想到,她心裏這樣了然。


    “我不知道事還有很多。”張嫣似能猜出她心中所想,“你可得一一告訴我。魏忠賢不是發由王安責問了嗎?怎麽又回到宮裏?”


    吳敏儀道:“那個責問也就是責問而已。陛下雖沒明說,意思卻很明白,教訓教訓魏忠賢就行了,王公公怎敢動他?”


    “這是放虎歸山哪。”張嫣惋惜歎道,“以王安身份,他就是將魏忠賢正法,陛下也不好說什麽。”


    吳敏儀默然。她也覺得這次不該放了魏忠賢,可歎王安為人太粗疏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張嫣凝眉思索,“既是上書彈劾,為何不秘密呈給陛下?現這樣,不就打草驚蛇了嗎?”


    吳敏儀道:“王公公確實是秘密上書,可是陛下看了之後發了好大火,當場把魏忠賢叫了來,交給了王公公。”


    張嫣驚道:“真?”


    吳敏儀愕然:“奴婢怎敢扯謊?”


    “不對……”張嫣搖頭,喃喃道。


    “怎麽了,娘娘?”


    “沒什麽。”張嫣麵色平靜。


    乾清宮裏內侍忽然來報,國務繁忙,陛下今天晚上就不過來了。


    張嫣笑說:“知道了。”叫人領他下去打賞。吳敏儀忍不住道:“這可才是第二天……”自覺失言,又閉了嘴。


    張嫣麵色沒有波動,道:“八公主身邊有一個叫羅綺宮女,你可知道?”


    吳敏儀笑道:“她宮女中模樣算出挑,奴婢記得。她爹是宮裏禁軍教頭,她也會些拳腳功夫,陛下以前總愛纏著她讓她教功夫……”


    瞟了一眼張嫣,她聲音慢慢低下去。


    “怪不得陛下今天直盯著人家瞧。”張嫣溫言道,“看來有些淵源,你講來聽聽。”


    洗過澡坐到床上時,張嫣長舒一口氣,終於可以休息了。右肩膀仍隱隱作痛。翠浮給她輕輕捶著,嘴裏嘟嘟囔囔說:“那個羅綺一直西李娘娘身邊伺候,陛下呢,也跟過西李娘娘一陣子,那他們豈不是天天一塊?我看啊,陛下說什麽長得像他娘之類話都是借口,八成是看上人家啦。”


    “多嘴。”張嫣斥她。


    翠浮賊賊笑道:“娘娘,你不會吃醋了吧?”


    張嫣閉上眼睛不理她。


    翠浮又道:“娘娘,你說陛下到底喜不喜歡你?他要是不喜歡,幹嘛挑你當皇後?要是喜歡,為何又不冷不熱?”


    張嫣為她單純笑了。一個皇帝娶妻子,個人喜好能占多大比重呢?


    接下來幾天又是忙得頭昏腦漲,天啟前殿宴請皇後家人,張嫣坤寧宮宴請宮中女眷。八公主也其中。她坐西李和六公主朱徽婧之間,西李和一旁趙選侍聊得開心,幾乎沒理睬過她。六公主十歲左右,人長得嬌美,性子也活潑,五公主跟六公主一母所生,不若妹妹美,舉動卻賢淑許多。姐妹兩個頭對頭說說笑笑,把八公主晾到一邊。


    張嫣聽吳敏儀說過,八公主是早產兒,生下來整夜整夜地哭,連著哭了六個月,太子和西李煩不勝煩。雲遊到京城蓮池大師聽說這件事後,找人告訴內監說,可以送到宮外養活試試。反正嬰兒隻剩一口氣,留宮裏也是個死,西李就將剛生下不久女兒秘密送到了娘家,交給異母哥哥養活。


    泰昌臨死前,把女兒接了回來。西李一見就皺了眉頭。八公主剛回來時還蹦蹦跳跳,見人就笑,後來漸漸沉默寡言了。傅淑女當年沒少受西李欺負,兩個女兒性子要強,見了西李從來橫眉冷對。西李女兒無辜受殃。


    吳敏儀沒有明說,卻隱隱透露出了另外一層意思:兩個公主宮裏長大,自視甚高,不太看得起民間來八公主。


    張嫣又看了一眼八公主,她依然低著頭,縮著身子,兩邊人誰也不挨,眉目低垂,麵上浮動著落寞,和拒人於千裏之外倔強。


    她無疑是渴望與人親近,長期得不到尷尬中,慢慢為自己裹上冷漠外衣。


    張嫣突地想起來,那天傍晚她身影是朝著西南方,西李娘家高陽縣,好像就京城西南方。abde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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