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靜心的日子也不是很靜心。


    我聽著外頭的風言風語一陣陣地飄,一陣陣地傳,有點自欺欺人地想,原來出不出去都一樣,雖然損了臉麵,但也是榮華富貴,


    誰說在自己宮裏呆著不能悠閑的?


    隻不過這得有個前提,得忽略掉傅忌在朝堂上的雷霆手段,忽略掉從驤國傳來的那些不好的消息,忽略呂將軍被堵在冀州回不來等等等等....一旦把什麽都給忽略掉的話,那我真的是很悠閑了。


    悠閑的聽著八卦,還破天荒的不是我的八卦,還真是叫人倍感精神啊.........


    上回劉采女因為二公主挨了一頓罵,哭的不成樣子,跪在含涼殿跪了半刻鍾就被南翮硬架著送了回去,又因為她位分低微,跪哪兒都是叫人趕的命,很有可能公主這回養病養的斷斷續續的再不好,就得交給高層的妃嬪去照顧,給誰照顧不一定,但是抱肯定是要抱走的,否則劉采女這麽個生母一沒家世二不能給公主添光,還不如換個母親來的劃算,以後真要和親了,也可以騙騙人家,說咱們這公主從小就養的金貴,還顯得特別的有誠意。


    唯一的依靠也能說抱就抱走,可見劉采女活的實在有點窩囊,明明資曆挺深,結果還隻是個采女,生了女兒也沒得到什麽特殊照顧,論溫柔沒成貴嬪(裝出來的)溫柔,論識相沒李昭儀識相,就連袁貴人都比她有特色,說話大嗓門,嘴巴又碎,宮裏散播點謠言準能用的上她。


    我嗑著瓜子曬太陽,想想都替劉采女覺得憋屈,但不可憐她。


    這種女人太多了,宮裏宮外都有,活了這一輩子都沒什麽主見,不為自己活也不為他人活,唯一能寄托的就隻有孩子,孩子沒了,這人也就徹底沒意思了。


    劉采女現在連孩子都護不好,已經是她最大的失敗,哪怕從前稍微動點腦子爭一爭寵都不至於混成現在這幅模樣,問了香桃子之後怎麽樣了,說後來還是李昭儀拿出一副老好人的做派去慰問了兩句,可能是嘴笨又愛說實話,完全沒慰問到點子上,劉采女聽完沒說什麽,第二天就投了河,完了依舊很失敗,居然還是苟活了下來,吐了半旯水,沒死成。


    不過沒死也去了半條命,二公主徹底送到別人那兒去了,目的地是雅楓居的東偏殿,某個貴人住的地方。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劉采女也是該,自己不努力,還撞到傅忌槍口上,不知道驤國正憋著壞心要往靖國的宮門口踹麽,後院不起火是應該,起了火誰就是炮灰。


    盡管沒有親眼看著劉采女倒黴,但我還是很開心。


    沒辦法,靜心太無聊了,我總得讓自己開心開心。


    靖國的秋天跟冬天沒什麽兩樣,刮完風就下雨,雷打不動,我繡那半架牡丹繡的眼睛酸,繡一針得躺床上歇好久,一不小心繡的慢了些,抬起頭往外看,估計外頭這雨再下個十來天,也就該下雪了。


    沒成想靜心靜的還真快,傅忌不來看我,沒人來看我,如今連嫦雲的婚期都要近了,我這裏卻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香桃子踏著蒙蒙的水霧進來,攅花的小進了半靴子的水,說話都吐著霧氣,雖然穿的有點單薄,但臉上的喜色很厚實:“娘娘,今兒奴婢偷偷地跑去含涼殿看了看,南翮公公眼睛真是尖,見了奴婢就上來了,還問奴婢娘娘近來好不好呢~!”


    我知道香桃子愛耍嘴,也知道南翮問我好不好,多半也是回去要說給傅忌聽的,這心裏的感覺怎麽說呢,就類似於冬天裏的一把火吧,本來我的心都涼透了,看傅忌由著成貴嬪空口白牙地潑我髒水還不替我說話,這心裏真是拔涼拔涼的,可時間一長,情感又大過理智,三兩句的又給傅忌撥弄起來,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從前在東宮的日子。


    但火把光禿禿地晾在雪地裏不能長久,說白了總得滅,所以得看傅忌能把這火捧多久,等捧到春暖花開,冰雪消融了,那我們就又可以跟從前一樣好了。


    看香桃子樂的,我放了花架子看她:“嗯,那你怎麽跟南翮說的?”


    “奴婢說,這話說不準,娘娘心裏有氣不肯撒出來,光有奴婢們陪著也不貼心,”香桃子吐了吐舌頭,好像篤定傅忌一定會來似的:“所以還是得讓聖上親自來瞧瞧唄~!”


    話雖如此,但香桃子還是不比我老爹有用,呂將軍說我起碼能做貴妃,我果然就做了貴妃;現在香桃子說傅忌一定回來,但我等的花兒都謝了,傅忌也還是沒來。


    空氣中仿佛彌漫著詭計和陰謀的味道,但是通常都聞不大見,因為被晚膳給蓋掉了。


    婚期看樣子得延後,要不傅忌這次是真的看傅森不順眼了,幹脆一把把他的國相一職給擼到底,連婚也不想賜。


    近來真是什麽都不順,什麽都要琢磨,昭聖宮後苑的玉妝花昨天死了一株,是枯死的,心疼的我一晚上都沒睡好,把花給折了插在瓷瓶裏死命的澆水,第二天一看,這花還真是給麵子,花杆子都順著水流沒了。


    好久都沒有嫦雲遞進來的消息,廷尉也是三天換一批,總是認不清人,我在昭聖宮閑的都想去後苑拔草,烏梅子這幾天倒一直忙裏忙外的沒歇過,底下的宮人有一兩個的有點憊懶,她看見了說幾聲,第二天該偷懶的還是偷懶,管不過來。


    有可能他們是想再觀觀風向,看我是不是真的失寵了,還是聖上隻是暫時地把我晾在那兒,以後還要再扶起來的。


    這讓我怎麽說呢?


    宮人的眼光啊,都長到腳底板去了。


    呂將軍和傅忌看人都看的很對,我果然是脾氣不好,但又格外的好哄。


    甚至都不必有人來哄,我自己就能排解自己,一覺睡醒,再大的事都不叫事,隻要身份還是貴妃,我老爹還在朝堂有一席之地,那我就算沒有寵愛也能過得很好。


    後宮再大,不也是紅牆圍起來的,琉璃殿再華美,不也是後宮裏的一塊方寸之地,我現在就是從這塊地方,挪到了含涼殿那塊而已。


    南翮揮退了其他宮人,自己頂著冷風親自站崗,替聖上守著門,隻感覺那風不要錢似的往臉上刮,一是冷,而是疼。


    他現在也才三十歲,太監比不得真男人,越老越不見老,南翮想,可能今夜當完差,回去得拿雪花膏好好搓一搓了。


    但看見貴妃一襲月白銀裝款款而來,縱然吹的臉僵都要上去打千兒:“貴妃娘娘裏邊請,還是老地方,聖上在暖閣裏等著您呢!”


    摸著黑,還見不得人,這心情就不見得能好,我顧念著南翮從前沒少在傅忌跟前說我的好話,這才沒有甩臉子,而是輕輕地抬了抬下巴,客氣了一句:“有勞。”


    進到暖閣,暖和多了,傅忌穿著一身尋常的赭紅色暗袍子,頭發也是鬆鬆散散的簪了桃木根,沒有批奏章,在看書呢。


    烏梅子給我解了披風,悄悄地退了出去,隻留我一個人站也不是,走過去也不是。


    我看著傅忌,真是覺得看不透他,憂鬱也不是,深沉也不是,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他?


    就這麽站在原地,看傅忌拈了一頁又一頁,直到他仔細地看完,看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像是剛剛才發現我在這兒一樣,雲淡風輕地對著我伸出手,笑著跟我說:“過來。”


    我站著沒動。


    傅忌也不惱,手也沒伸回去,而是又說了一次:“仙仙,過來。”


    我這才過去。


    隻是心還是涼著的,但是有了點波動,好像心裏那火又開始冒火星子了。


    傅忌抓到了手,摩挲了幾下,低垂的眉眼看不見什麽,隻能看到他纖長的睫毛,挺翹的鼻子。


    男人長了一雙比女人的還漂亮的眼睛不是好事,不是風流就是涼薄,猜不透是真是假,這樣的眼睛太難得,他若真是對你有情,那眼裏的東西露出來一點點,都能溺死你。


    被傅忌拉到身邊,我算是學乖了,不撒嬌,先請安,滿滿當當地蹲著跪下去,字正腔圓,賭氣賭的很沒有深度:“臣妾給聖上請安。”


    傅忌捏著手裏的素腕,沒有抬眼,也沒有表示,像是有點挫敗了,還有累極了,過了半晌才捏捏我的手:“起來吧。”


    殿裏燃著沉水香,是我喜歡的味道,一點一滴地叫人沉下氣息,與滿室的寂靜混為一體。


    我莫名地窒了聲音,跟傅忌好幾個月沒有見,我有時會想著他,不知道他有沒有想著我。


    坐在拔步床邊上,傅忌的氣息漸漸近了,從剛才的隔了兩人遠,到現在的親密無間,烏黑的發絲交纏,進而臉貼著臉,心貼著心。


    好吧,看來我一直都沒有在昭聖宮靜過心。


    沉水香清冷,此刻卻有種旖旎的味道,似雲似霧,將人包裹其中;


    我被傅忌帶到床上的時候都在想,


    他方才是什麽時候靠過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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