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傅忌想見我了,隻要下道旨意把我放出來就行了,何必要這麽偷偷摸摸的。


    是不想讓人知道,還是害怕別人知道?


    又或者,私-會了之後,還得再把我送回去,繼續靜心著?


    我安靜地窩在傅忌懷裏,想了下,還是沒有問出這句話,隻等他想說的時候自己說,不然多嘴的下場一點都不好,傅忌不會吐苦水,也不會跟我說朝政上的事,他隻用行動來告訴我自己的想法,一旦有哪裏不對勁了,保不齊晚上就又是一場災難,疼可以忍,但恢複卻要時間,真來一遭狠的,第二天我估計連床都起不來,烏梅子那個憨實腦袋,多半會幫著南翮把我半架著送回去,那多丟人。


    今時不同往日,貴妃和皇後在某些地方是有點特權的,皇後侍寢不走宮,隻等皇帝親自過去,這是給皇後的臉麵。


    但如果哪個妃子得寵的話,也可以不走宮,隻要皇帝肯過來就行。


    我很少來含涼殿,也不怎麽喜歡過來,有時候傅忌找我下棋也隻是來昭聖宮,後來有了琉璃殿,就多半歇在殿裏,畢竟含涼殿冷冷清清的,哪裏有自己宮裏自在,隻是暖閣好歹比正殿要好些,不至於走兩步就是個宮人在盯班兒,皇帝崴個腳都有十多個人要上來當肉墊。


    就算是做皇帝的,也得有點隱私的嘛~


    索性不是在琉璃殿,今天晚上也沒有那樣的興致去三樓曬月亮,暖閣裏不開窗,紗簾無風不動,沉水香的香氣浸透了床幔,輕輕一扯就蕩了下來,裏頭的兩人都被擋住了,從遠了看恍惚是一個人,總之身影模糊又蒼白,就跟心裏的心事一樣,一樁樁一件件的,都見不得光。


    也不必了,哪怕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也夠了。


    其實就這樣互相依靠著,挺好。


    我依稀想著香桃子今早上好像說過,我老爹應該是這幾天就要回來了,再怎麽被堵在冀州,呂將軍手裏有統帥五萬護國軍的虎符,傅忌想要他手裏的東西,總得讓他回上京述職,攔是攔不住的。


    或許傅忌今晚傳召我,也跟我老爹有點關係。


    不想了不想了,這種無用的心事想了也沒意義,我晃晃腦袋,又往傅忌脖頸子裏靠近了一些,右手撫在他胸口,用指尖拿住他的一縷頭發慢慢地繞,聽傅忌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層疊的霧紗和床幔床幔隔絕了香氣,像是我倆的一方小天地,小天地裏有點熱,不過也不打緊,熱一點暖融融的,就跟心裏頭的死灰又重新複燃一樣。


    玩夠了頭發,我還是不想從傅忌懷裏退出來,動一動都不想。


    傅忌的手揉在我的肩頭,有輕有重,無意識地揉著,很溫柔。


    我在他衣襟上蹭了蹭腦袋,不想打破這麽寧靜的時刻,多享受一會兒也是好的。


    我擔心傅忌上朝上的心裏不舒服,指不定又受了什麽刺激,更擔心他受了刺激後,第一個想到的人不是我;


    這心理可太矛盾了。


    唉,如果這夜要是一直都這麽長,其他的什麽都不做,隻要傅忌能一直這麽抱著我就好了。


    但深夜進到暖閣,光是抱著顯然不是他傳我來的初衷,兩個人你靠著我我摟著你,足足廝磨了好久,不說話也自有一番不可言說的默契,傅忌抱著抱著,手就開始順著腰肢往下移,先是撩開外麵的罩衫,再輕巧的解開裏頭的桐花扣跟係腰的帶子,眼睛始終都沒有挪開過,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光是用眼就能把人看的發紅發軟,最後傾身再覆上去,男人的目的終於達到,放開了手去細嚐-女人白嫩的膚,還有玲-瓏的身-體;本就是不淫不穢理所應當的事情,在傅忌做來好似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解扣子解的都那麽正經,果然香桃子常說什麽家花不如野花香,雖說到傅忌身上就變得高雅了一些,但本質還是一樣的,男女之間偶爾一次私會,也私的分外有情-趣。


    暖閣的床榻比不得正殿的龍塌寬敞,可以兩個人橫過來躺,傅忌做什麽都貼的近,呼吸聲近在咫尺,我一抬首就能對上他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又像是水汽彌漫,總之是桃花一般的眼睛。


    大好的男色當前,什麽都是浮雲了,我長出一口氣,伸手抱緊他,覺得自己真是不爭氣,傅忌話都沒說,隻是抱了抱我,我就先原諒他了。


    可能在這宮裏再沒有人能比我更明白他了,做太子時受先帝掣肘,屢次因為身體的毛病差點被廢,後又少年登基,天天受大臣們的氣,連自己說句話都不行,轉頭再看看後宮,聽話的沒意思,有意思的又不一定聽話,哪有我這樣兒的,什麽都是剛剛好,抱在懷裏暖和,帶出去也長臉,哪怕是床-上運-動的時候也機靈的從不喊疼,所以一分開幾個月不見麵,昭聖宮跟含涼殿隔得又不遠,他到底還是憋不住把我接過來了。


    大晚上的,從含涼殿後邊的暖閣接進來的。


    沉水香漸漸淡了,傅忌這次出乎意料的沒有發脾氣,動作不算溫柔,但比從前可是好多了。


    錦被下互相交-纏,傅忌的身子比我結實,腰肢也有力,外加兩雙平常掩在龍袍底下的大長腿,穿了衣服是纖瘦,脫了衣服什麽都不缺,該有的也都有,我靠在傅忌的胳膊上喘著氣,每次結束都有點忿忿不平。


    憑什麽運動完就隻有我累呢?


    算算,我從十四歲陪他到現在,發現傅忌從前做太子的時候還活潑些,看見雪化了花開了會笑著看我去雪堆花叢裏撲騰,哪裏像現在似的,是好是壞永遠都是一個樣,除了情動的時候會變得粘人,還有喝多了酒才曉得事先要溫-存以外,要他有點別的反應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更別說,有的時候他發脾氣了,還得我去哄他。


    哼,這次我可不去哄了,氣大了什麽都不好說,


    除非他立刻廢了成貴嬪,否則我就.....就再也不來了!


    伸手搖了搖傅忌的胳膊,我沒出聲,等著他跟我解釋。


    “仙仙”傅忌翻個身,麵對著我,半張蒼白清雋的麵孔隱藏在錯落的發絲之下,一歎之後便是苦笑:“朕好像,做了一件錯事。”


    我瞪大了眼睛,不解。


    “朕想明日就下旨.......”說道一半,傅忌好像一早就下定了心:“仙仙,你願意做朕的皇後嗎?”


    他就這麽對著我,明明是笑著的,可神情卻是種無法言喻的空,說話時好似透過層層的床幔看到了未來,末了沒等我說什麽,又自顧自的搖頭,蹙著眉頭,自嘲著:“罷了罷了,你當然是不願意的........”


    “..................”


    傅忌說,他想讓我做皇後。


    而且看得出,他是真心的。


    本來是應該的事啊,成貴嬪沒有什麽實際的功勞,反倒因為誣告貴妃被連坐,我雖是精心,但位分高是其次,呂兆年手裏的五萬兵馬才是我最大的資本。


    這一點,是我一早就想到的。


    但是不應該啊,傅忌不應該是以這種方式提出來的啊.........


    情況不同,想法也會跟著變;


    若是換做是幾個月前的我,可能這時候已經高興的不成樣子了吧。


    但我卻奇怪的,就是高興不起來,甚至反過來問他:“為什麽呢?”


    “哪有為什麽”傅忌揉揉我腦袋上的毛,跟揉小狗似的,跟我剛才的感覺一樣,隻想享受著片刻的溫情:“隻是覺得從前一直不能給你的,趁眼下還來得及,朕想一並都給你。”


    我這回眼皮不跳了,但是心跳的不停,比前者更糟糕。


    “阿忌,你就幹脆地告訴我吧,到底是怎麽了?”我心慌的厲害,看傅忌剛才一閃而過的神情,那感覺真是........


    “沒什麽”傅忌張了嘴,是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模樣,很快的,便又恢複之前那副平和淡然的笑臉,帶著澀澀的苦,同時又溫柔的讓人無法拒絕:“夜深了,睡吧,朕明早叫南翮送你回去,不必再靜心了。”


    傅忌苦笑的時候,也沒有尋常人那般的苦大仇深,相反,他是一種豁然,是掙紮的太久了,終於有了一個無法逆改的契機,於是一切塵埃落定,再不必垂死掙紮戰戰兢兢,但凡看開了,什麽都好說了。


    帝國是一個輪回,有盛世便有敗時,你強我弱是真理,錯了就是錯了,不能說後悔,隻是心有不甘,發現成國公與驤國串通謀逆又如何,遲了就是遲了,他盡力了,傅森也盡力了,可還是無法力挽狂瀾。


    那就這樣吧。


    再多的陰謀詭計,為的也不過是最後那個結果。


    總不過隻有幾個月而已。


    傅忌是看開了,可落進在我眼裏,就愈發難過,也難堪。


    我什麽都不知道,傅忌也什麽都不告訴我。


    皇後之位,說穿了有什麽呢?


    從始至終,我想要的,隻是傅忌的真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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