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見過禮,告一聲退,自回後院。


    叔孫恭見琉璃出了門,起身告聲更衣,跟了琉璃出來,在回廊輕聲喊住琉璃。四下無人,對琉璃施了一禮,說道:“喊住師妹,乃有事相求,實在有些慚顏。我自知從前對師妹多有得罪,師妹若不肯應我,我也不敢強求。”


    琉璃抿嘴笑笑,說道:“兄長所求之事,如果不是要我為非作歹、也不會傷及家人,隻管說來聽聽。”


    叔孫恭一聽琉璃半開玩笑,忐忑的心落了一半,說道:“我從前一時糊塗,做下錯事。師妹如何怪我都可,隻請師妹能不能對從前的事情守口如瓶?”


    琉璃看了看叔孫恭,歪著頭說道:“我今日去盧府,府上很是熱鬧。夫人們都在說自家小姐的親事。兄長要我不提前事,為的不是自己吧?”


    叔孫恭被琉璃點破,苦笑著說道:“我知師妹是通情達理之人。你們女孩兒家甚重名節,總不能叫我一時行差,傳出去叫人說她的閑話。”


    琉璃斜了叔孫恭一眼,調侃道:“師兄說的這話,仿佛若要傳出去,便是我傳的一樣。”


    叔孫恭是個嘴笨心實之人,一聽琉璃的話,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以為她生了自己氣,連忙說道:“我不善言辭,如果說錯了話,師妹隻管怪我。隻是莫要怪到她身上。萬般錯事都是我的錯!”


    琉璃看著叔孫恭認真的樣子,便失笑了,說道:“你那麽喜歡她,如果她要說親,你居然巴巴地來找我護著她的名聲,讓她好好地嫁給別人家麽?”


    叔孫恭被戳中了傷心,一臉失落,黯然說道:“她家是旺族之家,雖然不出仕,卻有氏族的驕傲。我一介武夫,不通詩文,不會作賦,被她家嫌棄也是正常。”


    琉璃心裏歎口氣,臉上一板,說道:“實話跟你說,那日她對我見死不救,明知我在險地也不吐半分口風,已經讓我傷了心。從那時起我便不喜歡她了。你拜在我阿爹門下,我尊一聲兄長,她不嫁給你,我才真正喜歡。既然如此,我自然好好守著那件事不吐口,讓她找個別家嫁了去禍害去!”


    說完了,頭一扭,賭氣怨怒的樣子,一徑地轉身走了。


    叔孫恭看著琉璃遠走,轉眼轉過回廊,人便不見,呆呆地站在廊下,一時間不能回轉。他知道琉璃應了他不會說從前事情,他已經被柳家所拒,也許很快,柳元元就會說一門可心的親事,成為別家的新婦。


    想到此,心裏怎能不悵惘?


    他呆立了一會兒。崔浩走過他麵前,淡淡地說道:“她為了自己名聲,知道來求你,知道讓你求阿璃。她自己跟阿璃說難道不便利?且那件事到今,她倒不曾對阿璃有半句愧疚之言。這樣的女子,你喜歡她何處?”


    叔孫恭駁道:“她不是沒有愧疚之心,而是難以啟齒!”


    崔浩嗤笑一聲:“倒好意思轉而讓你求阿璃?是覺得你可以啟齒?”


    叔孫恭道:“大丈夫敢作敢當。當初的事情是我做的,我本來也欠琉璃一個道歉。”


    崔浩便道:“你對阿璃的歉意已經在伐柔然護高公的時候還了。以後不必介懷了。出來時久,你該進去了。”


    叔孫恭被崔浩催,才想起自己已在外麵呆了許長時間。於是轉身往正堂走。


    崔浩自己站在原地,看著院子上空飄灑的落雪,望了一會兒,才轉身也往正堂回。才一轉身,便見阿原站在自己身後。


    關切地問了一聲:“嬸嬸為何在這裏受凍?”


    阿原似笑非笑地看著崔浩,說道:“你小小年紀,心裏是如何裝得下那許多事情不給我們知道的?”


    崔浩一聽,便知道阿原定是聽到自己和叔孫恭的對話,急忙施禮說道:“並非有意瞞著嬸嬸,隻是想著有些事情縱使知道也不能追究,便不如不知道。”


    阿原便站到崔浩身旁,看著天上洋洋灑灑的落雪,說道:“阿璃年前在宮宴上一語不慎,如今被人傳開,惡意相詆,你已經知道了吧?”


    崔浩說道:“的確有些耳聞,因此過來看看阿璃可還好,有沒有受影響。”


    阿原說道:“你也知道,阿璃向來是個心大的。然而心大不等於放任。依你看,如今要怎麽辦才好?”


    崔浩說道:“既然有人惡意相傳,不是想壞阿璃的名聲,便是衝著叔叔嬸嬸。不論哪一個,自然不能姑息。若說阿璃得罪過誰,卻也不難找,阿璃性情豁達,不至於得罪誰,大抵是心懷妒忌之輩。若說叔叔嬸嬸得罪過誰,不外是眼紅眼熱之輩,或者有過結怨之輩,然而因結怨而報複到阿璃身上的,想來品行確乎不怎麽樣。”


    阿原說道:“我想著這件事既然生出來了,自然要好好解決一下。我不隻想解決這一次,最好是這一次敲了山,以後便再也不敢有老虎冒出來傷阿璃才好。”


    崔浩挑唇一笑:“嬸嬸說的是。隻是這種憑空中傷的事情,真要敲打,叔叔嬸嬸出麵豈不是掉了份?原也不是什麽大事,有些人願意當個出頭鳥,不妨我們且拉一次弓便是了。”


    阿原看了一眼崔浩,說道:“我並不想阿璃養得一張白紙的純傻性子。有些事情,她也應該辯個是非曲直,知道人情冷暖,懂得人心險惡。天大的事情,你願意為她頂一頂,我隻有感激的份兒,然而些許小事,她也一樣要學一學應對才對。”


    崔浩立刻恭身說道:“嬸嬸說的是。阿璃性子是純白了一些,與人相處,雖然不至於處處提防,然而總要留個心眼,不至於叫人騙了賣了還蒙在鼓裏。”


    阿原點點頭,說道:“你明白便好。我和你叔叔,並不總是能在她身邊一切為她做著。再柔弱的女孩子,總要留著自己的脊梁,不能全盤附在別人身上。”


    崔浩說道:“嬸嬸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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