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回去的路上,因想著盧靜跟自己說的事情,不免有些擔心又是懊惱。


    阿原看著琉璃的模樣,才要問,掬心卻是將盧靜說的話跟阿原學了出來。


    琉璃對阿原說道:“今日靜姐姐教我說,以後但凡說話,出口之前要細思量了才能說。前番我出語不慎,給阿爹阿娘惹了麻煩。”


    阿原了然地說道:“她肯說你,是真心為你好。你隻記著便是。至於外人傳的那些閑話,你莫要理會,我和你阿爹,自會處理。”


    琉璃尚有些擔心,不免有些悶悶不樂。


    阿原看著琉璃的樣子,歎了口氣,說道:“我本不想教你對人防備太多,一門心裏隻有算計,然而總要經一事長一智。做人須知勿要輕斷人是非。那安熹子大人,你與他並不熟,更不了解,外人嘴裏傳的事情,或許是真,也許客觀,然而並不一定全麵。比如那安熹子大人的母親是何許樣人,他的妻子又是何須樣人?他的母親和他的妻子關係如何?我們一概不知,因此有何立場對他評說?再者,你年紀小,對人全無防備之心。人心各異,心思萬千。你無心之語,卻是他人口中之柄。心懷叵測者,總會斷章取義,惹起是非。”


    琉璃默默地聽著,聽完了,想了一會兒,說道:“我曉得了,以後我說話會小心在意,不教自己的話落到別人口中成為口實。”


    阿原搖搖頭,笑道:“我細想想我的話,便知道,我不是叫你小心說話,更不是叫你如郭家姐妹一般,為免出錯,寧可不說。”


    琉璃疑惑地看著阿原。


    阿原失笑道:“不說別的,隻說你這性子,本就活潑跳脫,讓你安安靜靜學著郭氏姐妹,外人麵前也許能拿一時架子,時間長了,你確定你能憋住不說話?”


    琉璃想了想,果然有些覺得苦惱,老老實實說道:“如果要我像郭家姐姐一般做一個安安靜靜不言不語的女子,我一定會鬱悶死的。”


    阿原輕呸了兩聲,伸手過來擰琉璃的嘴,嗔怪道:“大過年的,小孩子家說話竟然這般沒有忌諱。就你這剛剛說了要說話注意,轉頭就冒這樣的字眼出來,可不是自打嘴巴?”


    琉璃吐吐舌頭。


    阿原又說道:“我剛才已經說過。做人勿要輕斷別人是非,尤其是不熟之人。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便是今天了。又者,真若說了不當之言,傷人之處,須能坦蕩跟人道歉。若被人惡意傳言,或者你心胸開闊,不懼人言,或者能手腕強硬,有力回擊。”


    琉璃立刻道:“如果別人傳的是我的惡言,隨他們說去,我不理會便是。然而打著我的名頭,詆毀的卻是別人的名聲,我自然不能縱容,應該回擊出去。”


    阿原笑道:“你若要回擊,打算如何回擊?”


    琉璃道:“萬語必有源,傳者皆為惡。挑起事端的人自然不能放過,助火成劫的,也要一並回擊。”


    阿原又問:“如果是萬人相傳,你難道萬人都回擊?”


    琉璃哼道:“那就殺雞儆猴!”


    阿原笑問:“固然可取。隻是這殺雞儆猴,也要個時機。你且耐心等著看著便是。”


    琉璃想了想,說道:“那我要等到什麽時候?”


    阿原說道:“謠傳初起就如河水初泛,遍修堤岸容易讓人應接不暇,輕重難顧。定要等到哪一日河水衝垮了堤,才能知道從哪裏著手。”


    琉璃道:“我若是真等到河水衝垮了堤,即使能修能擋,豈不是已是遭了潑天損失?”


    阿原說道:“這便是代價所在了。不過聰明的人,在河堤將垮的前一刻,必有所見。”


    琉璃“哦”了一聲,說道:“所以阿娘是在讓我等著機機了?”


    阿原說道:“謠傳已出,你現在管與不管,都是如此了。等一等又何妨?萬事不能心急,急於補漏反致錯才是大忌。”


    這一路因著地上積了雪,雖然不厚,宗明任著牛車緩行慢走。琉璃和阿原在車裏說了一路,臨到下車,琉璃已經心境清明,去了焦燥。


    到了自家門口,卻發現有兩匹馬在門外樹上拴著。又有崔府的牛車在門外等候。


    琉璃“咦”了一聲,奇怪道:“今日還有人上門拜望麽?”


    阿原笑道:“書院過了十五就要開學,有人上門也不奇怪。”


    掬心給琉璃披好白色狐裘,然後將盧靜送的匣子捧了,先下了車。宗明扶著母女二人下了牛車,阿原便便讓宗明將牛車趕回隔壁院子,讓他好生去與三娘和宗俊聚一聚,晚上過來一起吃飯。


    宗明點點頭,應了。看著母女二人進了門,便趕著牛車回了自家院子。


    阿原帶著琉璃進了院子,引慧正往正堂遞茶水,看見阿原,端著托盤過來,說道:“今日來了崔家阿郎,喬家的公子,叔孫府上的小將軍。”


    阿原一聽,便對琉璃說道:“都是小輩,喬家的小公子和叔孫府上的小將軍以後都是要跟著你阿爹學兵法的,免不了以後常有往來,如此你便跟我進去見一見吧。”


    琉璃聽了,便跟著阿原往正堂進。


    屋裏的三個年輕人看見阿原進來,齊齊起身行禮問安。


    阿原笑道:“不必太多禮。隻管自家一樣就好。”


    琉璃與崔浩和叔孫建都見了禮,因著喬振比她大一歲,仍舊以兄長稱之。


    喬振第一次見琉璃,在家裏多少桀驁不馴,對上琉璃,並不像謙謙君子守禮守製的樣子,倒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琉璃,說道:“阿璃妹妹並不像我家的姐姐妹妹那樣見人人拘謹木訥,這樣看著有趣多了。”


    阿原知道喬振在家裏多少是跋扈的性子,知道他並無惡意,便笑了笑,沒說話。


    琉璃因為阿原的關係,對喬家並不陌生,大大方方閃動著眼睛將喬振也打量了一番,笑道:“我知道兄長不是虛口出言之人,因此知道這是在誇我。謝謝兄長!”


    喬振家裏從來沒有姐姐妹妹敢跟外人調侃的,被琉璃說得一愣。


    秉淮看著喬振的樣子,笑著說道:“她在家裏向來是個愛說笑沒規矩的,你以後便知道了。”


    崔浩扁了扁唇,拿眼睛在琉璃臉上掃了一圈,並不說話。琉璃迎上崔浩的目光,悄悄做個鬼臉,立刻複了乖巧的樣子,走到秉淮身邊,嗔怪著說道:“阿爹,你不能當著別人揭自家女兒的短。”


    秉淮身邊正是崔浩,她這一站,正好站在秉淮和崔浩中間。腳被茶桌擋著,便在裙子底下拿腳跟碰了碰崔浩的袍角。


    崔浩聽著“別人”兩個字,又受了琉璃的小動作,嘴唇便微不可察地挑了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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