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麵與扉頁連帶後麵幾頁被泥水糊住,幹後黏在一起,強行隻能扯壞,無奈下徐承福翻開後頁


    這裏正是孫悟空在斜月三星洞前拜師那段。


    徐承福掃了兩眼,眼睛好似被粘住,再也移不開。隻覺得這小說新奇有趣,孫悟空家喻戶曉,可拜師這段聞所未聞。


    徐承福起初以為是欺世盜名之輩借著李仙緣名字招搖撞騙,如此一看,一般人絕無可能寫出此書。


    “隻是怎地從未聽說過……”徐承福生疑。李仙緣在武侯縣聲名顯赫,上到花甲老者下到黃口小兒,沒有不知道的。每次詩出市麵都會出現大批仿品,又被搶售一空。那兩首異象詩真跡更是有人出幾千兩欲買。


    異象詩自然不值如此價錢,李仙緣值。以李仙緣年紀做出氣象詩,日後成就不可限量。更不會做出賣真跡這種舉動。到了那時一字千金,這兩首詩徹底成了孤本。


    徐承福翻動書頁,可惜書沾了水,書頁受損。要不黏在一起,要不被泥巴糊住,看不清字跡。


    “妻子,咱家還有多錢。”徐承福高喊。


    不一會兒婦人進來,告訴他:“還餘下半貫。”


    “怎地就剩這些了。”徐承福語氣不善。這可是全部家當。


    婦人苦笑:“這家全指著你賺錢,可最近每天隻能拿回幾文錢,日常吃食都不夠。前陣子父親重病又花了一筆,哪還有餘錢啊。”


    徐承福一怔,恍然想起已經吃了很久的鹹菜清粥。


    他麵色難看,環視一圈家徒四壁,歎了口氣道:“你先將這錢給我,我買些東西。”


    婦人點頭,反身取了掛在一串紅繩上的銅錢給他。也不問他要來何用。


    “路上小心些。”婦人輕聲囑咐,眸中滿是柔情。


    徐承福深凝妻子一眼,點頭拿上錢,出門直奔城西華書閣而去。


    徐遠遠就看到華書閣門前立一攤子,攤前人頭攢動,街道擠得水泄不通。細雨都無法阻止他們的熱情。


    “這麽熱鬧。”徐承福始料未及。


    同樣始料未及的還有夥計和劉掌櫃。誰能想到一百文一本的書這些文人墨客也搶著去買。與昨日冷冷清清反差明顯。


    他們明顯小覷了李仙緣的名氣。單是衝著這個名字,哪怕賣一兩也大有人買。


    一傳十,十傳百。來的人自然多了。


    不時有買到書的從人群擠出,歡天喜地如獲至寶抱著快步離開。


    生怕搶不到,徐承福忙擠進人群。


    盞茶功夫,一隊官差趕來,問明原因後非但沒讓華書閣撤掉攤子,反而維持起來。李仙緣是武侯縣大名人,他們當然不會使絆子阻止。


    小半個時辰,滿頭大汗的徐承福終於拍到攤位前,就聽夥計高喊:“一百文一本,絕無二價!”


    華書閣倒也實在,沒因人多而漲價。


    可這仍不是徐承福買得起的。他瞪大眼睛喝道:“怎地如此貴!”


    夥計道:“書有兩指厚三百餘頁,印就花了九十文。李公子雖沒定價,可你總不能讓他一分不賺吧!”


    周圍紛紛響起附和。後麵還有人勸徐承福沒錢便別買。


    徐承福歎息一聲,轉身欲走。可每天說書,所掙寥寥無幾的一幕在腦中浮現。


    他一咬牙,返身回到攤前,滿是肉痛取出一串銅錢一文一文數去。


    “九八、九九、一百!給你!”徐承福將銅錢扣在案上推出,抓起一本西遊記轉身快步擠開人群離去。他不敢回頭,生怕舍不得那錢。


    人群熱情不減,攤子上高高摞起的書已少了大半。


    徐承福將書與銅錢揣入懷,雙手緊捂。待之如寶玉。碰見有熟人打招呼也置之不理,埋頭快步。直至回家將門閂掛上方才長舒口氣。


    無論如何,書買回來了。


    徐承福跟妻子說了一句今天不吃飯了,躲進房中悶頭看書。妻子知道他這偏執性子,苦笑著將方取出的米倒回米袋。


    不過一天不吃,沒什麽大礙。


    她來到內屋,拾起還沒做完的木工活。


    她父親是木工,因此耳融目染學了一些。一位鄰居要她刻副菩薩像,事成之後答應給二十文,自然不會推脫。


    深夜,萬物寂寥。


    床上婦人朦朧睜眼,見油燈下丈夫還在捧書夜讀,不由道:“承福,還不睡嗎。”


    “馬上,馬上。”徐承福愣愣回了一句,口中念念有詞說著什麽,細聽去,是在念誦西遊記中一段情節,卻是白話文版。


    ……


    雞鳴時分,天蒙蒙亮。婦人睜眼,見丈夫已經起來,坐桌前念叨,如中了魔般。


    婦人再看身旁整潔床鋪,就知丈夫不是起得早,而是一夜未睡。


    婦人起床穿衣,先是將窗打開。窗外天空陰沉細雨如絲。她出了門準備早飯。而徐承福做於桌前,手捧西遊記搖頭晃腦,念叨些什麽。


    廚房,婦人埋頭準備早食,卻聽院中一陣腳步聲,不由看去。就見丈夫也未打傘,微低著頭快步走向大門。


    “不吃了早飯再去嗎。”


    “不吃了。”徐承福頭也不回,出門而去。


    婦人倚在門邊,目光擔憂。


    片刻後悠悠收回目光,將灶熄滅,來至滿地碎木屑的角落。


    她坐在板凳上,拿起手掌大,有了幾分雛形的人形木雕。


    說來那戶人家也怪,拿了一副字畫讓她照著刻成菩薩。可那畫中人明明是個十三四歲,氣質淡然的少年。


    另一邊,徐承福行走匆匆。


    細雨落在長袍上,浮起細細一層水珠。


    不多時來到客棧門前,掀簾進入。


    一片喧囂與熱浪鋪麵,客棧暖和,無外麵陰涼。


    再一看大廳,座無虛席甚是熱鬧。


    和小二說了來意,小二告訴他李仙緣前日便走了,不過再次說書可以,說李仙緣的書更好了。


    徐承福上了台前,先是如十幾年的習慣,清了清嗓子。


    有人認出他來,笑道:“說書的,今日是講宮門計還是石頭傳啊?”


    一片符合聲中,徐承福定了定心,搖頭道:“都不是。今日我將講個新段子。而這內容呢,是由雙異象雙氣象,童生案首,當朝六品關內侯李仙緣所寫,名為——”


    啪——


    驚堂木重重一拍,客棧霎時無聲。


    “西——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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