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的身影剛映入眼簾,梵天就顧不得再驚詫什麽了,及時的收回了體外的虛影就地一個側滾滾到了一邊,借著大堆的垃圾遮住了身體。雖然手上的傷口在電能的影響下已經結疤痊愈,但是淡淡的血腥味仍然在空中經久不散,把那全身透明的怪物又引近了幾分。


    全身透明的怪物整個世界能有幾個?又有幾個會正巧遊蕩在地底通道附近被梵天碰上?想來想去也就隻有那個白家異能實驗的實驗體、被梵天從白冰手下救出逃往地表的梵國華了。


    梵天心中涼意未盡,大口喘息了起來。


    雖然有關父親的一切信息都早已忘得一幹二淨,但是在白家醫療室內的相遇讓梵天至今仍然是記憶猶新。看到他當時因受傷太過嚴重而吐血時,自己的心裏突然湧出了一股心疼的感覺,甚至還伸手親自替這個全身透明的怪人擦掉了嘴角的餘血。


    對了,他說他也叫梵天,這個名字無疑讓自己打破了從心底對這個陌生人產生的敵意,甚至還產生了一絲的好感。好感加心疼,才有了鬼使神差出手擋下了白冰那致命殺招的那一幕,讓這個自稱是“梵天”的怪人逃過了一劫,躲往了地表。


    這件事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之後各種瑣事的堆積已經讓梵天逐漸淡忘了,但是現在在地表突遇到梵國華,梵天才回想起了這個和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透明怪人,也讓梵天終於明白了幫助這個怪人逃到地表以求活命的做法,在實質上卻更像是把他一把推進了火坑。


    梵天現在除了不敢去麵對的羞愧,還多了一股深深的自責。


    現在的梵國華軀體仍舊是透明的,軀體內的骨骼由原先附著的一層碎小光點變成了完整覆蓋在骨骼上的亮黃色,遠遠看去就像是個在邁著僵硬步伐的人形金屬骨架。


    隻是他的兩隻眼睛都消失了,搭拉出的兩條粗大的灰白神經吊在了被一道恐怖抓痕撕裂的眼眶外。像這樣的恐怖抓痕在他的身體上不下於十幾條,都因為梵國華透明的特殊體質變得極其不容易辨認,如果不是梵天在喚出虛影時無意中進入了粒子視界,光憑肉眼根本就看不出來這些抓痕的存在。[.超多好看小說]


    除了抓痕,他的身體各處還遍布著一些大大小小的凹陷,最大的一處在他的前額,深陷的前額讓他的有些變形的大腦看上去就像是個被擠壓過的番茄。


    梵天不忍心再去偷偷端詳梵國華的樣貌了,這還是那個在醫療室內麵含微笑得稱讚自己名字是世界上最動聽的那個人麽?還是那個已經搖搖欲墜遍體鱗傷,卻仍把自己擋在身後的那個人麽?在環境惡劣遍布怪物的地表,他是用什麽樣的辦法才艱難得活到了現在啊!


    “呼……”梵國華慢吞吞的走著,一邊走一邊下意識的用他裸-露的鼻腔在空氣中嗅來嗅去。雖然沒有了眼睛,但他似乎有著另一種給自己指路的辦法。僵硬的動作讓他的行動非常的遲鈍,給他避開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生活垃圾提供了充裕的準備時間。


    他走到了梵天原先站立的地方便不再前進了,昂著腦袋在空氣中邊嗅邊轉圈,似乎對血腥味的來源突然消失有些不解。


    看著他像野獸一樣用嗅覺追逐著飄散的血腥味,梵天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樣,也終於明白這個透明怪人是靠什麽艱難得活到了現在的了。


    保持著對於血腥味的敏感嗅覺,是地表那些怪物為了生存下去所擁有的共同特點。有血腥味存在的地方就有東西吃,實力強大的去追逐,實力弱小的就盡力去逃避。吃,或被吃,隻有這兩條路才能保證在地表能夠生存下去。


    而這透明怪人是屬於實力強大還是實力弱小的,憑他現在這副模樣梵天也看不出來,隻能繼續觀察下去了。


    “吼!”遠處又飄來了幾聲異獸的嘶吼,吼聲的末端還帶著刺耳的磨牙聲,像是在挑釁,又好像在威懾。聽到了吼叫聲,梵國華不再去嗅空氣中的血腥味了,而是蹲在地上用手不停的摸索,找到了一個好位置仰麵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得像個死屍。


    又有怪物被血腥味吸引過來了!梵天看著躺在地上的梵國華心裏又緊了一下。先不論這怪人在地表是屬於捕食者還是被捕食者,在沒有食物而且又吸引到了競爭對手的情況下他不想辦法離開,卻躺在地上裝死是為了什麽?難道他想靠裝死來避開前來奪食的怪物?還是想以逸待勞的撿一些怪物吃剩的“殘羹冷炙”?


    遠處的怪物又嘶吼了一聲,這次的聲音更近了一些,想必那些聞腥而來的怪物也離這不遠了。


    梵天皺了下眉頭,救還是不救?這人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可以說完全是拜自己所賜,不是自己自以為是的讓他逃向地表,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自己有必要再幫他一把。可救了又能怎麽樣?救了他這一次以後便不聞不問,任他像行屍走肉一般苟活在地表?把他帶回地底?先不說白冰或是龍浩那樣的強者見到他會不會痛下殺手,就算是普通的士兵也會因為他的外表而把他當成怪物轟殺的。


    梵天心急如焚,卻也想不出任何能用的辦法。那嘶吼聲越來越近了,連腳下的大地也跟著顫動了起來。


    “呼……”躺在地上的梵國華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呼叫,像是因為怪物的臨近感到興奮,又好像在嘲笑梵天的優柔寡斷。


    等等看吧,這個怪人躺在地上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實在不行……梵天咬了咬牙,實在不行再出手救他然後把他帶回地底。哪怕是把他囚禁起來,也好過在這危機四伏的地表苟延殘喘!打定了注意,梵天屏住了呼吸,把身體又往垃圾堆邊靠了靠。


    “吼!”一聲震徹耳膜的吼叫聲在梵天壓低身體的同時響了起來,帶著一股彌漫著刺鼻腥臊的勁風,兩個龐大的黑影從垃圾堆的上方直直越過,像顆炮彈一樣砸在了地上。


    不用看,光憑這臊臭味梵天也能估摸出來這是種什麽樣的怪物了。


    這種怪物的身上長滿了厚厚的甲狀鱗片,酷喜利用奔跑的衝勁騰空撞擊對手,跑起來像是開足了馬力的裝甲車,力量很是強大。但這種強大在梵天的眼中也就是個花架子,像是一層薄薄的窗紙一樣一捅即破。在被送上地表的那段時間裏梵天曾經和這種怪物交過手,一道小小的電芒就能把它電成焦炭,論戰鬥力甚至連那種背上長滿骨刺的“大田鼠”的一半都不如。


    看到來的是兩頭這麽個怪物,梵天也稍稍安心了一些,對於梵國華仰麵躺在地上的行為也有了一絲讚同。畢竟梵天在地表時也喝過怪物的血,雖然現在想想仍然很惡心,但捕食的確是填飽肚皮,並且在地表生存下去的唯一辦法。


    這種像坦克般的怪物隻有柔軟的肚皮沒有被鱗片覆蓋,仰麵躺在地上的確是攻擊它弱點的最有效辦法,隻是不知道這個透明怪人會用什麽樣的攻擊手段。想想在醫療室內的那次相見,他出手攻擊白冰的手段好像是利用粒子進行定向震動所產生的震動波。雖然威力不強,但勝在速度飛快,連白冰也在那招下受了點傷,用來對付這兩頭怪物絕對是輕而易舉了。


    那兩頭怪物落在了地上,和梵國華之前一樣先嗅了嗅空氣中的血腥味,然後邁著四條粗壯的大腿轉起了圈,最終停在了梵國華的身旁,用長著巨角的碩大頭顱頂了頂梵國華的身體。梵國華一動不動,好像真的變成了一具死屍一樣。


    一頭怪物好像還有些不放心,抬起石墩搬的蹄足重重的踏在了梵國華的左腳上,伴隨著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濃稠的暗紅色血液像是朵盛開的蓮花,飆得滿地都是。空氣中的血腥味一下子升到了一個頂點,刺激得梵天的眉弓一跳一跳的。


    而受到了如此重創梵國華卻依然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甚至連吭都不吭一聲。這一下不光是那兩頭怪物,甚至連梵天都差點覺得這個透明怪人在躺在地上時就已經是個死屍了。本來還想上去援助一把的梵天,在看到了這個情況後也徹底放棄了這個想法。


    敢用一隻腳作為代價的捕獵者,還需要他的幫忙麽?梵天心裏一陣冷笑。他笑得不是梵國華的手段高超,也不是怪物的愚笨,而是梵國華敢於把自己身體當作陷阱的那份毒辣!


    憑他的能力捕殺這種怪物猶如拔掉自己一根頭發一樣容易,又為什麽會躺在地上裝死並且任由怪物踩爆了他的一隻腳?


    濃鬱的血腥味隨風飄散,遠處又隱約響起了幾聲異獸的嚎叫。


    看到腳下的“食物”沒有一點動靜,而厚重的血腥味似乎又引起了一些捕食者的注意,兩頭怪物馬上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對方的身上,彼此互瞪著。既然食物已經放在了嘴邊,想要趕快吃飽肚皮就得靠自己的本事了。


    粗壯的鼻息在空中化成了陣陣白霧,兩頭怪物像是發了情一樣撞在了一起,狂野的蠻力讓兩頭猶如坦克一般的怪物碰撞出了一聲聲地動山搖的巨響。一撞之後又是一撞,接二連三的撞擊讓整個大地不停得顫抖。終於有頭怪物率先支撐不住,被強大的震力撞向了一邊,倒在了地上爬也爬不起來了。


    勝利者以極其囂張的姿態橫跨在了梵國華的上方仰頭嘶吼,像是在宣布食物的歸屬,看得梵天一陣搖頭歎息。地表的怪物們似乎都有這種習慣,在搶奪完後都會用龐大的身軀將食物遮掩住,既是威懾,又能防止食物被突來的襲擊給搶走。


    隻可惜這套通用的威懾方法用在這種外表銅牆鐵壁,肚皮卻柔軟無比的怪物身上卻顯得危險無比了。這種怪物最大的弱點就是肚皮上沒有堅硬的鱗片保護,這麽一示威,倒把自己的弱點給暴露了出來。


    那個透明的怪人躺在地上裝死,等得不就是這麽個好機會麽?


    果不其然,躺在地上的梵國華動了一動,身體竟然憑空消失了。不見遭受任何攻擊,那頭得意洋洋的異獸卻直接摔倒在地,發出了一連串痛苦的吼叫。


    它的肚皮突兀得鼓起了一大塊,好像有什麽活物突然塞了進去,不停的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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