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影以樓主的身份命令他,他還是緊緊的握著劍,瞪著我,一聲也不出。


    我知道他有多恨我,倒是讓影為難了。


    抱歉地看影一眼,抓著他的手,匆匆地往山上跑。


    跑遠了,還能聽到了雞鳴狗叫之聲,回頭一看,那穿著烏黑大衣的官兵,招搖著風,呼嘯而來,家家戶戶地查著。


    不用去想,也不用細心去看,我知道領頭的是南宮竹。


    山路有些難行,阿壽走在前麵,肩頭筆挺,還粗喘著,有一種沉重的壓力覆蓋著我。


    雖是晚秋,熱浪卻沒有停下來。


    一身都是汗,艱難地往上走去。


    越走,山越是嶇徒難行,也沒有路,而且追兵似乎也懷疑我們往山上跑,呼叫聲,往山下而來。


    忍著扯到傷口的痛,我粗喘著氣,還緊抓著影的手,怕一個不小心,自已就會滾下山去。


    阿壽回頭,直直地看著影,堂皇地說:“樓主,殺了她,不然我們走不了。”


    “我說過救她。”他還是扶著我走。


    “樓主,你往下看,這麽多人,我們跑不過他們的,而且,他是顧老賊的女兒,殺了她。”聲音不大,血腥味在浮華著。


    有些悲哀,我還不知道為什麽他這麽恨我。


    我沒有殺一個人,但是很多人都要殺我,就因為我是顧庭君的女兒。


    如果沒有影在,他必定毫不猶豫地就會殺了我。我聽著他說這些話,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或許,影才了解我的悲哀,才憐憫我的處境。


    我往下看,看著那烏黑的披風,開始往上跑,風揚起,鋪展如黑色的幡一樣,帶著肅殺與冷冰。


    我沒再走了,停下來喘著氣,看著影有些熱紅與汗珠密布的臉:“丟下我,你們跑吧。”讓我拖了他們的速度,更是走不遠的。


    而且南宮竹要找的,是我,找到了就不會去追殺他們了,哪怕是要去,我也會拚命阻止的。


    他沒有說話,嘴巴緊閉著,抓住我的腰,有些用力,箍製住還往上走。


    “大哥。”阿壽不解地看著他,低叫:“你想為了她,連月影樓也不要了嗎?她會害死我們的。”


    是的,他說得很對,我看著影,淡定地說:“放下我,或許我這輩子,就是深陷在宮裏,出不來了。你就當從來沒有遇上我,也不知道我的可憐,見到我,可以把我當成帝姬,該殺就殺,該報仇,還是衝著我來。”我去執他抓著我腰間的手。我不想拖累他們,我現在的裝況,真的無法走得快。


    “我不會丟下你的。”他執著地說著。手抓得很緊,我用力扳也扳不開他的一根指頭。


    他的固執讓我和阿壽都有些無奈,相看一眼,他反應過來我們應該是仇視的,狠狠地一瞪我,又轉過頭去:“好吧,大哥,你的決定,我也不再說什麽,但是你不要後悔。”影蹲下身:“我背你。”即然他如此執著,我再說什麽,隻是折了他的一番心意,而我也想逃開這裏,逃出朝廷的爪牙。


    沒有什麽矜持,我爬上他的背,讓他背著我走。


    起初,他的體力還可以,可以飛快地與阿壽跑,越走,越是難行。


    他粗喘著,極是累一般,我掙紮:“放我下來吧,再這樣,一會要是追上來,你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已是在山頂上,但是,半山那隱隱的腳步聲,在風停下來的時候,在這寂靜的林子裏,也輕響著。


    怎麽辦,他們就要追來了。


    我抬頭,看著不透縫的天,濃密的枝葉,擋住了藍藍的天,擋住了灼熱的光線,就像現在的心情一樣,有些灰暗沉重。難道我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心還沒有完全的寧靜,就要再回到那糾結的位置上去嗎?


    影冷利的眸子,直直地看著山下,眼裏起了殺氣,戾氣頓起。


    “阿壽,你帶她離開,不得動她一根寒毛。”他冷冷地交待著。


    “樓主,我豈能丟下你不管。我今天也跟他們拚了,十八年後,我還是一條好漢。”他手裏的劍,揚了起來,與影並肩站著。


    這才是手足之情吧,他們不可能丟下一個,而一個逃的。


    我真羨慕他們啊,一手扶著腰,一手扶著樹,我看著茂盛的枝葉,眼裏有些希望在轉動,輕聲地說:“或者,我們可以更聰明一點。”“閉嘴,沒你說話的地方。”阿壽冷若冰霜地打斷我。


    我抬頭看著參天大樹:“爬到上麵去,他們隻顧著追,我們就賭一賭,他們會不會發現。”“笨女人,你是想害死我們。”我說的句句放在,他都不愛聽。


    我輕淡地一笑:“如果真的發現了,你放心,我無論如何,也要讓你們安全的離開的,我用我的命來保證。”我這條命,對某些人來說,還是很在乎的。


    影回頭看了一眼,點點頭。一手抱住我的腰,一手抓著樹,如猿猴一樣快,幾個舉動間,竟然爬上了樹。


    還不夠高,要到最高處,這些樹都很大,而且枝葉相互連接著,形成一個開然的屏障。


    一直往上爬,帶著我,如同空手而上一樣。


    等到上了最上麵,他放我在枝幹上坐著,淡聲地說:“自已抓穩了。”


    阿壽也緊接著上來,虎目掃我一眼,又瞧著下麵的動靜。


    遠遠的,似乎有狼一樣,而且山風一吹,草木皆兵,四處招遙,一時之間,分不清楚哪裏才是有人在追。


    摘下鬆樹果,我遞給影:“你使勁兒,扔得越遠越好,有聲音,有風,指不定他們以為會在遠處。”


    他接過,溫熱的手指,碰到我的手,有一種暖熱又怪異的感覺,能撫慰我惶恐不安的心。


    他使勁,就將鬆果扔得遠遠的。


    他有著相當深厚的內力,對準了那樹枝而一擊,回響起一些聲音。


    我低頭看到山下一些地方,鬆浪一轉,往那邊而去,果然是引走了一些人。


    我軟下來,坐在樹枝上緊緊地抓著枝幹,也不敢看下麵有多高。


    還有人上來,在下麵四處尋找著。


    阿壽眼裏的殺氣頓起,想要躍下去。


    我看他眼裏起了殺氣,有些邪惡,想要把下麵的追兵,都殺了。我一把抓住他的劍,搖了搖頭。


    他瞪我一眼,一使力,劍劃破我的手,鮮血四流,我還是不放開。那種刺痛,如此的銳利,可是更固執的我,決不放手。


    影袖子一揚,擋住我手心往下滴的鮮血,冷淡的眸子看著我們。


    我抓得緊緊地,我不想放開,不想讓他下去,我不想讓人發現我。


    手心的痛,比不上心裏的固執。


    影擰起眉,將我手指一指一指地扳,看著血淋淋的手,他眼裏似乎有些心痛在劃過。


    從腰間掏出些藥輕灑了上來,我咬牙,忍住痛,大氣也不敢出。


    他抓下自已的頭巾,將我的手掌綁得結結實實,然後一瞪阿壽,叫他老實地呆著。


    其實,他也看呆了,他劍尖上的血,鮮豔奪目,他有些不置信地看著我。


    “沒有。”下麵的人大聲地說:“一定是往那邊去了,快追,千萬要救回帝姬。”


    救,真是好笑的字眼,我拚命地想要逃開他們。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遠,還是不敢冒然地下去,這一賭,似乎真的賭對了。


    傷了手,也是值得的。


    疲軟地一手抱著枝幹,才發現自已一身汗涔涔的。


    彼此喘氣的聲音,都聽得清楚。


    我看著追兵越走越遠,轉回頭朝他們輕淡地一笑,有些輕鬆地籲出一口氣,閉上眼,任憑風吹著我的發。他的發絲讓吹起,撲打在我的臉上,有點麻麻的感覺。


    三人在樹上坐了良久,直到天色微微的暗沉,他才抱了我下來。


    “在這過夜吧,我去捉隻兔子來。”阿壽淡聲地說。


    我搖頭:“不能在這裏過夜,他們抓不到我,必定還會注意這片林子的,一旦晚上有火光,就能更快的發現目標。”


    “你能行嗎?”影看著我的手。


    我笑笑:“傷得更重的時候,都過來了,這些算是什麽?”


    “走吧。”他拉起我沒有受傷的手。


    阿壽看著我,也粗嘎地說:“東西給我。”


    “謝謝。”把手上的藥都給他。


    “我不是為了你,是想走得快一點。”他別扭地說著。


    原來殺手,都有著沉悶的可愛。雖然傷了手心,能和他平和一些,也是值得的。


    或許,我遇上的,都是好人。


    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天色晚了,他就背著我走。


    我趴在他的背上,臉貼著背,感受到他的體溫,透過衣服,傳到我的臉上,也是暖熱的。


    有一種安心而又輕鬆的感覺,一步步往前走,抬頭看星星,很美,很美。亮得映在我的心裏,刻寫著寧靜。


    他的發,讓狂烈的晚風吹在我的臉上,有些癢癢的。我真想,這條路很長很長,可以一直走不完,這夜很長很長,長得可以跨不過去。


    收藏,票票,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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