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這些人是為了陸小鳳而來,也就沒必要留在大堂聽他們吵鬧了。


    辛四娘扯著辛七娘上了樓,隨口吩咐著店小二,讓他將菜端進他們所住的房間裏。


    看到店小二連連應下,辛四娘想繼續上樓,卻忽然感到一股刺人的視線正紮在自己身上。


    她順著看去,隻見那個表情陰鬱的黑衣老人微仰著頭瞧她,如枯木一般的麵容驀地露出一個扭曲且帶著惡意的笑容。


    辛四娘:“……”


    這人幹嘛突然衝她表現出一副“我是個壞人快來關注我”的樣子啊?


    她這邊忙得很實在沒空理好麽。


    那老人聽不到辛四娘的心音,自顧自低下頭,將表情隱在長而散亂的銀絲之下。


    他慢吞吞地起身,將幾個銅板放在桌麵,拿起一旁的蛇頭拐杖,悠然地出了店門。


    辛七娘扯了扯辛四娘的衣角,小聲問道:“這人是誰啊?怎麽奇奇怪怪的?”


    辛四娘搖頭,表情有點困惑,“我也不知道,不過……”


    那人周身的氣息混亂,有著幾分凡人的氣息也帶著幾分妖族和魔族的氣息,但若說他是人魔或是妖,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讓她一時分辨不出。


    而且……


    辛四娘緩緩說道:“剛剛有一瞬間,我帶著的寶器中有一個不太對勁,好像有點和他呼應的感覺。”


    辛七娘好奇道:“是哪個寶器啊?”


    辛四娘搖頭,老實道:“不知道,你姐收藏的寶器壘起來能裝滿兩個客棧,雖然能感覺到騷動,但那騷動那麽短,誰知道是哪一個。”


    辛七娘:“……”


    辛七娘:“姐你這麽豪,不如分我兩個呀?”


    辛四娘見辛七娘一臉討好,便翻轉著手掌,拿出一小瓶丹藥來,塞到辛七娘手中。


    辛七娘拔下塞子,聞了聞,滿是不解道:“這是什麽呀?”


    辛四娘淡然道:“仙丹妙藥,補腦子用的。”


    辛七娘:“……”


    辛七娘:“呸!我才不傻呢!”


    辛四娘不置可否,倚在樓梯欄杆上,問道:“你怎麽來的江南?”


    辛七娘略帶心虛地低下頭,磕巴一下答道:“四,四條腿跑來的。”


    辛四娘沉聲道:“從長白山到江南這般遠的路,你……”


    辛七娘匆匆忙忙打斷道:“也有好心的妖帶了我一程,其實,其實也不累的。”


    辛四娘眯起眼看著她,歎了口氣,“陸小鳳雖是那人轉世,但與那人終究是不同了。你還是別想著從他身上找著那人的影子,到時候作繭自縛,痛苦的隻是你自己。”


    辛七娘抿唇道:“我知道的。我隻是想……”


    辛七娘抱著辛四娘,頭埋在她的肩頭,自嘲道:“姐,我知道那次闖入地府是我太過魯莽,不僅害了我自己,還差點害得他無法轉世。所以,這次我知道他有難,隻是想彌補一下。可如今的我法力盡失,什麽也做不到。”


    她小聲哀求道:“姐,你幫幫他好不好?隻要這劫他過去了,我就立刻回長白山靜心修煉,哪裏都不去了。”


    辛四娘聽她哀求,一巴掌拍她後腦勺,無情道:“我這肩膀是給你姐夫靠的,起來。”


    辛七娘不情不願地撤了兩步,委委屈屈道:“我是你妹妹,好歹有血緣關係,總比姐夫親近吧。靠一下都不行。”


    辛四娘鐵麵無私道:“不行。膩膩乎乎的不舒服。”


    狐族身為獸類,對於危險總比平常人要敏感幾分。


    像是這種相擁的姿勢太過靠近喉嚨,狐族的人是不可能與不親近的人做出這種舉動的。


    然而辛四娘不讓辛七娘抱住她,是因為辛七娘每次有事求她,都是這種姿態。


    明知道她這妹妹說出的承諾全然不可信,但她到最後總是會心軟。


    辛四娘十分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辛七娘顯然也知道這招對辛四娘有用,雖然仍在低著頭,但時不時會在那偷笑。


    辛四娘看著看著,覺得不太順眼,就啪地又拍了一下辛七娘的後腦勺,見她淚眼汪汪,才滿意道:“上樓先把玉佛的事情說清楚吧。”


    辛七娘:“……”


    辛七娘:“……我肯定是小時候被你打傻的。”


    辛四娘覺得這事其實也用不著她來幫忙,畢竟陸小鳳身邊還有那個沈朱雀。


    沈朱雀平日裏雖然冷言冷語說不出什麽好話來,但安安的信息如果沒錯,沈朱雀當真喜歡陸小鳳,那她必然不會放任他去受難。


    不過辛四娘估摸著辛七娘是不想借情敵之手解決這事,而她又恰好需要玉佛,那應承下來倒也沒什麽。


    就是辛老翁若是知道辛七娘是為了那人的轉世偷跑出來的,大概會生氣地直接殺過來。


    辛七娘親親熱熱地挽著辛四娘的胳膊,不顧辛四娘滿臉嫌棄的表情,對著房中的百裏屠蘇喊道:“姐夫好!”


    百裏屠蘇沉默了一下,覺得這事應該解釋清楚,便道:“我與四娘還未成婚。”


    辛七娘滿不在乎地說道:“姐夫你就不需要掙紮了。從小到大,但凡我姐看上的,都得是我姐的,你也跑不了。”


    百裏屠蘇:“……”


    百裏屠蘇看了看辛四娘,小聲嘀咕道:“我沒想跑。”


    辛七娘坐到對麵,拿起筷子,樂嗬嗬道:“姐,你點的菜好豐盛啊。”


    辛四娘“恩”了一聲,冷淡道:“拿筷子做什麽,你不是剛剛吃過了麽?”


    辛七娘放下筷子,一臉嚴肅道:“姐,我能問你個問題麽?”


    辛四娘點頭,“恩。”


    辛七娘咽了咽口水,“我要是和姐夫掉河裏了,你救誰?”


    辛四娘:“……”


    怎麽最近在狐族流行問這個問題麽?


    辛四娘一如既往地答道:“屠蘇。”


    辛七娘不死心,“那我要是和姐夫一起被抓走了,你先救誰?”


    辛四娘不耐煩道:“你姐夫。”


    辛七娘:“……”


    辛七娘哀哀戚戚地做著最後掙紮,“姐,你愛我還是愛我姐夫?”


    辛四娘奇怪看她一眼,“我當然愛你姐夫了。”


    辛七娘:“……”


    辛四娘憐憫看她,“你和族長一樣,何必自取其辱呢?”


    辛七娘:“……”


    百裏屠蘇見辛七娘失落,雖然自己心中有些因辛四娘果斷的回答而略有竊喜,但還是一本正經地安撫道:“可能,因為我練過許多年的劍。四娘先來救我能更方便去救你。”


    辛七娘生無可戀地看了他一眼。


    這是在說她沒什麽武力值,先救出來也不太劃算麽?


    別看平時默不作聲的,補刀還補得挺狠。


    辛四娘懶得管她,自顧自吃起來,順手往她的碗裏丟了幾塊肉。


    辛七娘立刻從萎靡的狀態中恢複了過來,捧著飯碗吃得開心。


    她環視了一下四周,問道:“這家店怎麽回事啊?一間房居然放兩張床,太不會做生意了。你說是吧姐夫?”


    百裏屠蘇:“……”


    百裏屠蘇:“兩張床正好。”


    而且這麽一瞧,果然還是姐妹啊。


    提到床的事,百裏屠蘇想到了什麽,問著辛四娘,“剛剛店小二進來擺菜,說入住隔壁兩間的人脾氣不好,讓我們晚上安靜些。”


    說完,他有些困惑,“是要叫阿翔晚上不要叫麽?可阿翔晚上也是要睡的呀。”


    辛四娘看著他眨眨眼,又眨了眨眼,一時有些迷惑該不該解釋一下這個汙汙的話題。


    但她見辛七娘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淡然答道:“哦,就是有的人半夜不睡覺喜歡練劍。比如說你師尊,半夜耍劍咻咻咻咻的,擾民。”


    百裏屠蘇恍然大悟,“那店小二是看我背著劍……原來如此。”


    辛七娘:“……”


    她這姐夫說啥信啥,這可咋整。


    辛四娘淡定地無視掉辛七娘投向她的眼神,開口問道:“你不是說要講玉佛的事麽?”


    辛七娘連忙正經起來,開口道:“對對對。玉佛。”


    她想了想,繼續說道:“這件事要從幾十年前說起,那是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百裏屠蘇小聲問道:“她講故事怎麽感覺怪怪的?”


    辛四娘夾了個嫩筍,隨口說道:“我講故事是我們妖界的風格,她那是武林風格,聽習慣了就好。”


    百裏屠蘇默默點頭,為她夾了塊排骨。


    辛七娘:“……”


    你們情緒高一點好麽!還要不要聽哦!


    其實玉佛的事說來也簡單,隻是流言甚多,不知哪條才是真的。


    比如說,有人傳這玉佛不是凡間之物,得到它便能得到一切。


    還有人說這玉佛是鑰匙,能夠打開一處密室,得到無窮無盡的寶藏。


    因為第一個傳言過於玄乎,所以在江湖上流傳較廣的還是第二個。


    百裏屠蘇聞言蹙起眉頭問道:“當真?”


    辛四娘不在意地回道:“江湖傳言聽那麽兩三分就夠了,不必去信。反正無論出來個什麽,他們的說辭都是‘得之可得天下’,或者‘修習此功能獨步武林’,再或者就是像這種寶藏的傳言。”


    她頓了頓,補充道:“每年都得出那麽幾個百年不遇的寶刀,或者千年一遇的寶藏。然後他們就開始不斷地爭爭爭。要我說,還不如把你師尊供起來呢,畢竟是個活了幾百年的老頭子,在凡間也算挺罕見的。”


    百裏屠蘇:“……”


    那個玉佛在幾十年前興起過波浪,但又悄然無聲地消失。


    而這消息再次流傳,便是因為玉佛由一小國上貢給皇上,但卻被人盜走的事情。


    當時陸小鳳正坐著輪椅,連玉佛是什麽來曆都不清楚,隻知道有個人將玉佛給了自己。


    江湖開始瘋傳陸小鳳盜走了玉佛。


    他不堪其擾,便去找那個將玉佛給了他的人,可是卻晚去了一步。


    那人已經死了。


    辛七娘也不知道陸小鳳是怎麽知道那玉佛是假的,隻知道他想用這個假玉佛來引出那個真玉佛,並且抓住幕後真凶。


    陸小鳳在江南放出流言,說他要舉行什麽什麽大會,就在兩天後。


    於是江南便多了許多武林人士。


    辛四娘吃完了飯,皺著眉頭問道:“什麽大會啊?”


    辛七娘沮喪道:“記不清了。”


    辛四娘輕嘖,“所以說就補補腦……”


    辛七娘反駁道:“我才不笨呢,就是沒認真聽。”


    辛四娘懶得繼續說她,岔開話題道:“你住哪裏?”


    “花家。”辛七娘扁扁嘴,不太開心道,“和那個沈朱雀一起。她好討厭,都不理我。”


    “她不開口跟你說話都是為你著想。”辛四娘隨口回了一句,繼續問道,“應當有個叫歐陽少恭的和陸小鳳比較親近吧。那你知道歐陽少恭住哪裏麽?”


    辛七娘想了想,搖頭,“沒太注意過。我感覺他挺危險的,沒和他說過話。倒是沈朱雀和他蠻親近的,不過歐陽大夫老躲著她。”


    辛七娘雖然涉世不深,但對危險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辛四娘想了想,同她說:“你就繼續離他遠點吧。”


    “好。”辛七娘乖乖應了一聲,隨即道,“不過他最近腿腳不方便,不太常來見陸小鳳。”


    辛四娘好奇道:“腿腳不方便是怎麽了?”


    辛七娘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從階梯上摔下來了,現在和陸小鳳坐著同款輪椅呢。”


    辛四娘:“……”


    辛四娘轉過頭對百裏屠蘇說:“要不然咱倆趁現在去捅他一刀吧?”


    百裏屠蘇遲疑道:“是不是有點欺負殘疾人。師尊說比武要講求公平,這樣不太公平。”


    辛四娘循循善誘,“你是複仇又不是比武。你師尊還不讓你複仇呢。”


    百裏屠蘇想了想,“那好吧。”


    辛七娘:“……”


    姐夫你是不是妥協得太快了?


    辛七娘見辛四娘起身,忙問道:“咦?姐你真要去捅歐陽大夫啊?”


    “看情況吧。”辛四娘抻了抻懶腰,“恰好趕上端午節,我帶你姐夫去逛一逛,要是遇到了就捅一刀,遇不著就再說。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辛七娘:“……”


    還逛街哦!這麽膩乎!還跟她說不喜歡膩膩乎乎的!雙標!


    辛七娘委婉道:“這麽血腥的活動,我就不跟著去了。再見,姐夫。”


    百裏屠蘇禮貌地回了一聲,“恩。再見。”


    辛七娘笑了起來,“你看你這不就承認了姐夫的身份嘛。”


    百裏屠蘇:“……”


    大意了。


    辛七娘擺了擺手,就十分痛快地踩著窗戶,跳下了客棧。


    百裏屠蘇吃驚了一下,連忙走過去,向窗外看,隻見她輕盈地落到地上,蹦蹦跳跳地離開了客棧。


    百裏屠蘇轉過頭問辛四娘,“她為什麽不走門?”


    “大概原來和那個俠客在一起的時候染上的毛病。他們武林人就愛跳窗不愛走門。”辛四娘回了他一句,眼睛盯著百裏屠蘇的木床,道,“這個木床是不是有點歪?”


    百裏屠蘇看了看,不解道:“不歪呀?”


    辛四娘不置可否,手中微微一動,說道:“你再瞧瞧。”


    百裏屠蘇定睛一看,又覺得好像有點歪,滿是困惑地走了過去,撫了撫床沿,又坐了上去,想明白了什麽,無奈道:“不要用幻術啊。”


    辛四娘也沒打算隱藏,聽他拆穿就老老實實收了手。


    百裏屠蘇歪頭,問道:“恰好一人一張床,也不擁擠,不是很好麽?”


    辛四娘笑了起來,低聲說道:“但我想做這種事嘛。”


    百裏屠蘇滿是疑惑地抬眼望去,隻見辛四娘緩步走到自己麵前,纖細潔白的雙手落到他的肩膀上。


    百裏屠蘇張了張口,正欲說些什麽,她的唇卻與他的相貼,帶著幾分暖意。


    明明覺得辛四娘並未怎麽用力,他卻被她推倒在了床上,望著她的麵龐,一時有些迷茫。


    辛四娘微微起身,冰涼的手指拂過他的臉頰,又順著滑向了喉嚨。


    她俯下身,在喉結處輕輕一咬,如幼貓撒嬌一般,不疼卻帶著幾分癢。


    百裏屠蘇悶哼一聲,有些無措,啞著聲音喚了一聲,“四娘……”


    辛四娘低低笑出聲來,隨即起身,屈指輕敲他的額頭,“好了,逗你的。不玩了。”


    百裏屠蘇見她起身,下意識想拉住她的手腕,但理智一瞬間製止了他,讓他有些無力地垂下了手。


    辛四娘見此主動拉過百裏屠蘇的手,笑眯眯地說道:“再不出門天就黑了,到時候可沒有賽龍舟可看了。”


    百裏屠蘇一隻手捂住紅透的臉頰,低低說道:“現在……現在還不行。”


    熱度消散不開,反而愈演愈烈。


    這種狀態根本沒辦法出門。


    百裏屠蘇收緊了握著辛四娘的手,低啞著聲音如撒嬌一般抱怨道:“不要這麽壞心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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