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方麵發電,質詢郭團長為什麽遲遲不肯東渡?劉師長回電:部隊已經在黃河岸邊集結,隻等黃河解凍即可東渡。


    其實,從胡宗南司令長官下令郭團長東渡黃河之日起,也不過過去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可是這兩個月發生了太多的變故,致使人們感覺日子好像凍結了,過得特別慢。


    郭團長的部隊在黃河岸邊集結以後,八路軍聯絡員葛有信又回到了郭團長的大營內,他把一封信和一張山西呂梁地區的地圖交給郭團長,對郭團長說過河以後河那邊會有八路軍遊擊隊接應。郭團長把信收起疊好,突然間邀請葛有信喝酒。


    葛有信吃驚地抬起頭,這可是葛聯絡員一個多月來享受的最高待遇,以前郭團長總是對葛聯絡員不理不睬,但是也不攆葛聯絡員走,反正你要住就住著,多一條路就多一個選擇,郭團長不會答應東渡以後跟八路軍聯係,但是也沒有拒絕。而葛聯絡員卻始終保持低調,也不跟郭團長的部下交流,更不在郭團長的營內鼓動,郭團長部隊留下來的全是對郭團長鐵心的老兵,這些鐵哥們對郭團長特鐵,葛聯絡員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他清楚,對這些人宣傳革命理想無異於對牛彈琴,但是他並沒有完全失去信心,因為葛聯絡員知道,郭團長的路子並不多,如果能夠將郭團長這一個團策反,葛有信的革命生涯中將會添上濃墨重抹的一筆。


    可是葛有信很快發現,郭團長不單請他一人,酒席桌上還有一個人葛聯絡員從未見麵,那人站起來自我介紹,自稱他是****第xx軍xx師少校聯絡官,受閻錫山司令長官之命前來給郭團長帶路。


    葛有信臉上的驚奇一掃即過,站起來跟聯絡官熱情握手,連說幸會幸會。當年山西鐵路沿線跟大城市被日軍占領,大部分農村都有八路軍遊擊隊和閻錫山的****跟日軍浴血奮戰,敵我雙方展開拉鋸戰,鬥爭形勢錯綜複雜,形成犬牙交錯的戰爭局麵。抗戰初期八路軍跟閻錫山的****互通情報,雙方在戰場上互相配合,互稱“友軍”,對日軍形成了有效打擊。


    郭團長一開始就不打算投奔八路軍,他還是堅持那種正統的觀念,過河以後準備接受閻錫山的改編,可是郭團長對八路軍的聯絡員還是以禮相待,以為雙方是友軍,共同肩負著打日本的使命。


    突然一夜東風起,黃河解凍了,上遊湧下來的大量浮冰互相撞擊著,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聲,夜間氣溫驟降,狹窄的河道形成了厚厚的冰牆,上遊來的河水和浮冰繼續擁堵,河水見漲。


    疙瘩說,這種現象每年都有,但是每年的情況不盡相同,看來今年春早,晝夜溫差大,這種時候絕對不能渡河,得到浮冰減少以後再擇機東渡。


    誰也沒有防備,郭宇村的男丁們辛辛苦苦製作的木排就擺放在黃河岸邊,那一夜河水突然暴漲,將許多木排衝進河裏漂走。


    河水漲過以後浮冰減少了許多,重新製作木排又需要好幾天,郭團長等不急了,再拖下去已經沒有任何理由。他決心利用現行的器械強行東渡。


    最令郭團長鬧心的,還是那些隨軍家屬。兒子郭全中本來就不想跟他一起東渡,已經被親家李明秋把小倆口帶回鳳棲,當然,郭團長竭盡所能,給小倆口留下一筆生活費用。可是牡丹紅無論如何要跟上郭團長一起走,其他連長以上的領導也看郭團長的樣子,決定帶著家屬一起東渡,劉師長建議郭團長痛下決心,堅決把隨軍家屬留在河西。可是這些人跟上郭團長戍邊二十多年,當一個營長連長已屬不易,不忍心讓部下的一幫子弟兄們妻離子散,部隊本身兵員不足,還得抽出一部分兵力保護隨軍家屬的安全。


    黃河東岸靜悄悄,連綿不斷的山巒橫臥在黃河兩岸,河西岸人聲吵雜,戰馬嘶鳴,隨軍家屬跟前來送行的親人們哭成一片,倒真像是一場生離死別,郭團長帶領著全團將士進行了一場短暫的宣誓儀式,劉師長和鳳棲縣長帶領著文武百官前來送別。郭團長突然好像記起了什麽,詢問道:“我怎麽一直沒有看見閆培春”?劉師長回答:“閆培春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已經派他去寶雞軍校學習”。郭團長若有所失,不好再說什麽。楊九娃則舉行了一場別開生麵的祭祀儀式,禱告神靈保佑郭團長旗開得勝,早傳捷報。而郭宇村的十七個男丁們則光著身子,用繩子連接在一起,端起酒碗一飲而盡,然後互相招呼著朝對岸遊去,這叫做淌路。他們是:疙瘩、楞木、穀椽穀檁弟兄兩個、大狼二狼三狼和豹子弟兄四個、板腦和板囤弟兄兩個、豆瓜和他的老爹、郭全發、青頭、栽逑娃,張大山和他的妻弟金寶川。


    一艘渡船,幾隻木排,要將幾百人擺渡過河,確實困難不小。可是,大家無怨無悔,因為他們擺渡的是一支抗日部隊。


    這些人身強力壯,是家裏的主要勞動力,他們沒有什麽遠大的誌向,也不打算青史留名,但是他們都懂得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黃河東岸的國土已經被倭寇占領,他們自動組織起來協助郭團長東渡,實際上是在履行一個中國老百姓最起碼的職責,他們沒有任何怨言,也沒有人索取報酬,有的隻是滿腔的熱情。


    誰也沒有想到,那是一場生離死別,郭宇村的男人們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黃河曆經了一天一夜的怒吼,逐漸變得平靜,平靜下來的河水迅速變清,清澈得能看見河底的石頭,這是一年中僅有的河水變清的時期,最多能持續半月,隨著季節的變化,河水又會恢複常態,變得渾濁。河水滲骨冰涼,喝了酒的壯士脫得精光,鳧水遊到河東,將一根粗壯的繩索固定在河的兩岸,然後把渡船和木排的兩頭拴在繩索上,來回拽著繩索擺渡。


    首先過河的是郭團長一些有經驗的老兵,老兵們架著輕重機槍,渡過黃河以後迅速散開,占領了河東岸的山頭,舉目遠望,周圍幾十裏靜悄悄,沒有任何部隊,隱約看見山溝裏一排排茅屋,一縷縷炊煙從山溝裏嫋嫋升起,跟半山腰的霧靄混合,混沌一片,如臨仙境,諸多遐想油然而生。


    第二批過河的是火頭軍,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隊伍過河以後首先要吃飯,豆瓜爹不放心豆瓜,坐上木排擺渡到東岸。


    半上午時分從一條山溝裏開過來一支部隊,這支部隊隻有十幾個人,走近了一看,原來是八路軍的遊擊隊前來接應。


    兩支部隊在一起匯合,遊擊隊長介紹了方圓幾十裏的地形地貌,原來在一個叫做轉馬溝的地方發現了一座大型煤礦,鬼子的兵力全部集中在鐵路沿線和煤礦周圍擔任警戒,黃河沿岸因為有黃河天塹,鬼子們認為這裏比較安全,基本上不設防,所以渡河比較順利。


    閻錫山司令長官的聯絡官第三批渡河,過河以後看見八路軍接應部隊已經先行一步到達,因為是友軍,聯絡官不好再說什麽。他隻得借了一匹軍馬,騎馬麵朝南邊奔馳而去。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大半部隊已經渡河,仍然不見聯絡官出現。雖然不便當麵拒絕,郭團長依然不想投奔八路軍,他心存幻想,想靠自己的浴血奮戰來減輕楊虎城將軍的罪責,其實郭麻子的想法純屬一廂情願,無論他怎樣表現,都無法替楊虎城將軍解脫,對於楊虎城將軍來說,長安兵諫一開始就意味著將軍已經走上了不歸路。


    郭團長內心裏期待著閻錫山的接應部隊出現。第二天下午時分,一支馬隊穿過賢麻鎮朝黃河渡口運動,郭團長心裏一陣高興,終於把****的接應部隊等來了!


    為首的那個人正是被郭團長解職歸田的薛營長,看薛營長一身筆挺的軍服,到讓郭麻子感到自愧弗如。那薛營長下馬的動作幹淨利落,下馬以後先給郭團長立正敬禮:“報告!奉閻錫山司令長官的命令,國民革命軍第xx軍xx師上校團長薛誌森前來接應郭團長的部隊前往臨汾駐地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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