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九娃帶領著他的弟兄們重新歸山,思前想後,打家劫舍的日子猶如逆水行舟,說不定那一天連船帶人翻落水中。被郭團長收編他又心有不甘,顯得有些迷茫,不知道路在何方。


    正無奈間突然探子來報,說有一幫內蒙的馬隊來到山寨門前,聲稱要見大頭目楊九娃。楊九娃暗自思忖:他跟內蒙的馬隊素不相識,那些人來找他幹啥?


    不管怎麽說,來者都是客,楊九娃親率他的大小嘍囉們,出山寨迎接。來的正是呼掌櫃。呼掌櫃常年四季從內蒙往長安販運山貨,什麽樣的土匪他都打過交道,兩人雖未謀麵,但是互相間久聞對方的大名。這一次呼掌櫃來找楊九娃,還是為了那個跟上穀椽私奔的內蒙女人。其實,要是一個一般女人呼掌櫃也不會這樣在意,那個女人是內蒙一個部落首領的女兒,那個部落首領呼掌櫃得罪不起,所以必須把那個女人找回,至於那女人為什麽要跟著穀椽私奔?仍然是一幢疑案,誰也不會追根問底。


    大家來到聚義堂,分主賓坐定,小嘍囉獻茶,呼掌櫃懂得漢語,如此這般,把昨天夜裏發生在郭宇村的事情說了個透徹。楊九娃明白,夜黑地裏隻有楞木一個人去了郭宇村看望憨女,那樣的事情也隻有楞木能做得出。呼掌櫃說得明白,他隻打算把內蒙女人帶回,不願意傷害任何人。鳳棲這條道兒是呼掌櫃的必經之路,他還要做生意,不想從此斷路。


    人在江湖,什麽樣的事情都會遇到。那呼掌櫃看樣子年紀不小了,滿臉的大胡子已經發白,楊九娃便直呼呼掌櫃“大哥”,問道:“大哥,那個女人對你就那麽重要”?呼掌櫃也不打算隱瞞:“那女人是一個首領的女兒,那個首領咱惹不起”。楊九娃看得明白,一語道破天機:“大哥,容小弟說一句不恭的話,那女人其所以要跟上人私奔,可能還是為了炕上那一點破事兒,廉頗老矣,無法阻擋女人的銳氣”。


    呼掌櫃臉上稍顯尷尬,接著哈哈大笑:“痛快!我就喜歡老弟這等直爽之人。我也打算把那女人找回去以後交還給他的父親,我們內蒙人不比你們漢人,女人可以悔婚”。


    那呼掌櫃跟楊九娃你來我往,竟然對上了脾氣,當下楊九娃大設筵宴,招待內蒙來的客人。宴席上楊九娃為呼掌櫃出主意:“既然你不打算再要那個女人,這件事我可以幫你料理,這次你回內蒙時可以把那個女人跟那個叫做穀椽的小夥子一起帶上,把他們二人一起交給部落頭領,後邊的事就由部落頭領來處理”。


    呼掌櫃說:“我現今連人都抓不住,何談給頭領交人”。楊九娃說:“這好辦,我可以讓你見到人”。呼掌櫃說:“君子無戲言”。楊九娃拍拍胸膛:“我楊某說話擲地有聲,從不打算騙人”。呼掌櫃也給楊九娃出主意:“你做這無本買賣不合算,不如跟我一起,也搞長途販運,我的駝隊走一趟長安,少說也賺幾百,不然的話部落首領不會把女兒嫁給咱”。


    一席話說得楊九娃動心。是呀,常年四季跟那些趕腳的漢子打交道,為什麽就沒有想過自己也組織一個馬隊?這樣一來既可以解決無米之炊,又能擺脫郭團長的收編,那種打家劫舍的日子早都厭煩了,何不趁此機會脫胎換骨,做一點正經生意?想到此楊九娃對呼掌櫃抱拳,直抒胸臆:“不瞞老哥,楊某有此想法久矣,隻是苦於沒有一個知己帶領楊某入門,今日得見老兄,實乃三生有幸。做生意楊某是個門外漢,還望呼兄多多指點”。


    那呼掌櫃常在道上跑,也是個直爽之人,當下拍板,要楊九娃即刻組織人跟他去內蒙,隻需帶足銀錢,其他由他安排,第一趟不要指望賺錢,生意行當講究“淌露水”,就是各方麵都要打點。楊九娃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自己。放心吧老哥,楊某絕對不是那種小氣之人”。


    當下傳呼疙瘩,要疙瘩回一趟郭宇村,通知楞木趕快歸山。呼掌櫃說:“你那個壯漢叫什麽楞木,夜黑地裏就是他一人擋道,使得我們無果而歸。那可是個一頂仨的人才”。楊九娃說:“我的這些弟兄們個個都有一手。我想帶領他們走正道,再不搞那打家劫舍的行當”。


    疙瘩剛走出山門,迎頭碰見楞木,對楞木說:“大哥讓我找你”。兩人相隨來到聚義堂,楞木一見那呼掌櫃便問:“你就是夜天黑搶劫郭宇村之人”?楊九娃伸出獨臂製止楞木:“不得對客人說話無理”!楞木更加放肆:“這家夥夜黑地裏要搶穀椽的女人”!


    呼掌櫃並不介意,解釋說:“是那穀椽拐走了我的女人”。


    楞木瞪起雙眼:“憑什麽說那女人是你的?既然跟了穀椽就是穀椽的女人,想找楊大哥說情,沒門”!


    楊九娃對呼掌櫃笑笑:“你看看,我這些弟兄經常就是這樣,在聚義堂吵翻天,一點也不服我管”。


    楞木說:“咱服理不服人。你說的話有道理,咱服你,你做下無理事,想讓人服你,沒門”!


    楊九娃為了緩解僵局,對楞木說:“你先下去歇歇,一會兒有事叫你”。


    可那楞木也是一個強牛筋,對那呼掌櫃晃了晃拳頭:“不行,先讓這位客人作出保證,再不準搶劫郭宇村的女人”!


    楊九娃沉下臉來:“楞木,你還沒有了解清楚情況,亂發啥議論?連大哥的話你都不聽,目中還有誰”?


    楞木這才氣呼呼地甩袖而去。


    楞木出去後楊九娃問疙瘩:“你村裏誰叫穀椽?我想那漢子肯定長得不一般,不然的話內蒙女人能看上?還會跟上私奔”。


    疙瘩說:“大哥說對了,穀椽穀檁弟兄兩個也算兩條好漢,熱天哥倆同在黃河岸邊背客渡河,冬天便一同出外趕腳,日子過得緊吧,從黃河裏撈起一個女人叫做棒槌,原先聽村裏人說,弟兄倆共用一個女人”。


    楊九娃麵向呼掌櫃說:“窮鄉僻壤怪事多,呼掌櫃不要介意”。


    呼掌櫃點頭:“那裏,到處都一樣。隻是,我無論如何也要先把那個女人交還給她的父親”。


    楊九娃說:“這個問題不難,楊某幫老哥料理。呼掌櫃先在山寨稍住幾日,楊某想親自走一趟郭宇村”。


    當下楊九娃吩咐疙瘩:帶上幾個人,再帶上楞木,咱們一同去郭宇村。路上,楞木埋怨楊九娃:“大哥,我想不通,你為啥要對那個呼掌櫃那麽客氣”?


    楊九娃笑笑:“其實你今天在聚義堂那樣做也是對的,挫挫那個呼掌櫃的銳氣。但是適可而止,以後再不許對呼掌櫃無理,因為咱們要跟人家做生意”。


    楞木說,做生意不如販大煙,他知道販大煙的門路。楞木跟李明秋販了半年大煙,掙了兩馱子銀元。楊九娃說:“那樣的事情做一兩回可以,但是不能久做。目前要把弟兄們帶上正路,唯一的辦法就是搞長途販運”。說話間一行人已經來到郭宇村,郭宇村人大都認識楊九娃,見了這幫子土匪也不怎麽害怕,兔子不吃窩邊草,土匪們從來不在郭宇村騷擾,有人還主動上前跟楊九娃打招呼。


    看見楞木跟疙瘩帶著楊九娃進村,穀椽穀檁弟兄倆也沒有怎麽留意,弟兄倆常在黃河岸邊看見楊九娃,知道楊九娃不欺負窮人。可是看見一幫子土匪來到自己院子,心裏未免還有些膽怯,不知道楊九娃他們要做什麽。幾個土匪圍著內蒙女人目不轉睛地看,看得穀椽心裏起疑,這夥土匪該不是來打自己媳婦的主意?


    楊九娃善意地笑笑,問穀椽:“想不想再出去趕腳”?穀椽看媳婦一眼,心想該不是這楊九娃使的調虎離山計,把自己哄走,然後**他的媳婦?疙瘩解釋說:“楊大哥也想成立一個馬隊,專門搞長途販運,想雇他們哥倆去趕腳”。穀椽穀檁互相對視了一下,看得出楊九娃沒有惡意,郭宇村的男人在外攬活的很多,女人大都留在家裏種地。穀檁看哥哥有點猶豫,說:“我們哥倆再商量一下”。楊九娃說:“我們暫且不走,等你倆的回話”。


    一行人出了穀椽家院子,來到良田爺家裏。看憨女正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客人們進院時她隻是咧嘴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起來打招呼。楞木說:憨女太可憐,還沒有從那次打擊中恢複過來,一看見別人的小孩子就哭。楊九娃以前沒有見過憨女,隻是聽人說憨女長相很醜,見到憨女還是吃了一驚:這那裏是人,簡直是一隻狗熊!可他不能譏笑楞木,他的女人照樣很醜。楊九娃替憨女擔心,用探詢的口氣問楞木:“能不能把憨女送到仙姑庵跟何仙姑住在一起”?楞木說:“憨女已經在那裏住了半年,他問過憨女幾次,憨女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她說她離不開良田爺”。


    正說話時良田爺背一大捆子柴回來了,楊九娃跟良田爺說明了想把憨女帶走的意思。良田爺說:“隻要憨女願意,不要考慮他自己”。


    楊九娃他們看望憨女之時,疙瘩留下來,把楊大哥的意思原原本本對穀椽說清,並且說呼掌櫃目前正在山寨裏等他們的消息。穀椽心裏清楚自己的媳婦絕非一般人家的女兒,內蒙女人不懂漢語,無法進行勾通。疙瘩建議穀椽帶上媳婦去一趟山寨,消除彼此間的誤會,為了打消穀椽的顧慮,疙瘩說:“我用我的性命擔保,他們任何人都不敢動你們一根毫毛”。


    楊九娃他們順道還走了一趟疙瘩家,向疙瘩爹娘表示慰問,疙瘩爹想讓疙瘩回來種田,楊九娃說,他理解老人的用心,那種打家劫舍的日子惹眾人嫌棄,他打算帶領大家去做生意,走另外一條路子,把土匪這個名分徹底拋棄。看見洋芋抱著女兒,肚子又微微鼓起,掏出一枚銀元放在洋芋女兒的手心,心想這個家裏老的老小的小,確實也需要疙瘩回來承當責任。


    穀椽帶著他的蒙古媳婦來到楊九娃的山寨,見到了呼掌櫃,呼掌櫃同意跟那女人解除婚約,但是必須讓那女人回內蒙去跟她的老爹爹說清。大家準備了一天,就開始動身,楊九娃隻留幾個老弱土匪看守山寨,他親自帶領著弟兄們去闖關外,一個月後他們返回鳳棲,李明秋在仙姑庵跟何仙姑一起歡迎他們,楞木看見了憨女,憨女比以前好多了,靠在楞木胸前親熱。


    當晚,郭團長在叫驢子酒館招待楊九娃,舉起酒杯時郭團長歎道:“楊兄,你這條路可能走對了,郭某也想自謀生路,可惜身不由己”。


    其實,這一次去內蒙收獲最大的要算穀椽,部落首領承認了女兒跟穀椽的婚姻,並且給女兒陪嫁了許多金銀首飾。穀椽白撿了個女人,又得了這麽多的財富,自然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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