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懷傷心與委屈的丁淺語,瘋狂的策馬向前狂奔,她不去管馬兒走的是哪個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向哪裏,她隻知道以為觸手可及的幸福,在這瞬間又跟她拉開一種令人絕望的距離,她跟楚優辭完了,完了!


    橫亙在他們中間的,不僅僅是一個蕭英卓,不僅僅是政治利益的需要與考慮,


    如今還多了一個易洋來,她不知怎樣開口去辯解,而楚優辭,更是不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就決絕的宣布她們之間再無任何關係,那種眼神,那種言語,直教她冷入骨髓。


    她心裏如針刺般的疼痛,鞭子卻毫不遲疑的如雨點般的朝馬背甩落,好象借著馬匹風馳電掣的速度的刺激,便能緩解自己心中的痛苦似的,她臉上早已淚痕交錯,那一串串晶瑩的淚珠,一次又一次無聲的沒入昏暗深沉的夜色中。


    她自來到這大梁朝,很少有騎馬的日子,一般都是乘坐馬車,雖然她現在所乘的,是一匹千裏挑一的戰馬,但仍然顛簸晃蕩,她伏在馬背上,隻覺不舒服之至,但內心心灰意冷之下,卻寧願承受著這種身體上的折磨,而不願意停下來,她倔強的緊抿雙唇,一個聲音不斷的在心裏道:“她太無情了。。。她太無情了。。。我在這大梁朝,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反正已經死過一次了,反正也是一無所有了,再來一次又有何妨。。。”


    正在她傷心的胡思亂想間,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遠遠的從身後傳來:“丁淺語,你給我停下來!給我停下來!”


    她一怔,不由自主的回頭望去,隻見一人一騎遠遠的在後麵跟著,手上還高高舉著一個火把,但縱然隔得很遠,縱然人影模糊,她還是知道那是誰的身影。她心中一時又酸又痛,又惱又喜,滋味百般。


    她有種想停下來的衝動,卻又想跑得更遠,最好永遠都不要見著這個人,在這種奇異矛盾的心情下,馬兒跑得更快了。


    兩匹腳力都是奇佳的戰馬,一前一後在一片平原上追逐著。


    楚優辭見她明明回頭,卻毫不理會自己的呼喊,銀牙暗咬,心下更是氣惱,她雖然騎術極佳,但兩匹都是駿馬,而丁淺語又是不要命的跑法,一下竟無法追上。丁淺語的騎術,她是知道的,所以氣惱之餘,又暗暗擔心她受不了這樣長久的顛簸,臉上神色十分焦慮。


    果不其然,在堅持了一刻之後,丁淺語身心疲憊,骨頭象是要散了似的,手也變得異常酸麻,漸漸抓不緊韁繩,在馬兒一個大幅度的縱躍間,一不小心就從馬背滾落,她自己此時魂飛魄散,發出“啊”的一聲尖叫。


    楚優辭一見之下,心膽俱裂,旋風般趕到她落馬之處,來不及等馬站穩,便從鞍上滾落,穩穩的站到了地上。她臉色都白了,將火把放在一邊,幾個箭步趕到丁淺語身邊,一把扶起她,抱在懷裏,抖索著嘴唇道:“淺。。。淺語,你怎麽樣了?”


    幸好草地上比較柔軟,也幸好丁淺語反應夠快,又多多少少知道點這方麵的常識,一落地便選擇向外側的前滾翻,但饒是如此,這一跤著實還是摔得不輕,身上多處擦傷,傷處火辣辣的疼痛。她本死死的忍住身上和心上的傷痛,不發一聲,可是楚優辭一問之下,那眼淚便再也忍不住簌簌而落。


    她掙紮著從楚優辭懷裏離開,哽咽道:“你不是說了我們毫無幹係嗎?那我怎麽樣,又關你什麽事,你何必又來關心一個不相幹的人的死活!”


    楚優辭啞口無言,但一聽她說話,知道沒什麽大礙,便安心了不少,借著火光,她看了看她身上的傷,心裏頗有悔意,沉默了片刻,輕輕道:“我們回去吧,我找軍醫替你看看傷。”


    丁淺語心裏氣苦,一扭頭道:“我不去!我也不是你什麽人,也不是軍中的人,跟越國沒什麽幹係,去那裏幹什麽。”


    楚優辭歎道:“王姑娘很擔心你。”


    一聽到王曉曉的名字,想到自己剛才衝動之下萌生死意,丁淺語心裏忽然一陣內疚,但細想這句話的意思,她更是惱怒傷心,她怒極反笑道:“她關心我,那是她的事,你既不關心我,又何必跑來這裏假惺惺!”


    楚優辭眉頭微微皺起來,忽然道:“你也隻是在這裏需要我關心罷了!”


    丁淺語睜大眼睛,震驚的道:“你。。。你什麽意思?”


    楚優辭冷笑道:“你也隻是來到這裏,沒辦法回去,如果你回到你原來的那個世界,你還需要我來關心嗎!”


    丁淺語咬住嘴唇,心裏又酸又痛,顫聲道:“你。。。你。。。”


    楚優辭閉了閉眼睛,聲音變得晦澀沙啞:“不是嗎?你。。。你隻不過跟我那母後是一樣的女人罷了,跟著一個人。。。心。。。心裏想的,卻永遠是另外一個人,她也會對我父皇好,但是,永遠都不是出自真心。”


    丁淺語不敢置信的望著她,心中忽然湧上的憤怒遠遠的超過了傷心,她顫抖著手,幾乎想扭著她大聲嘶吼一通,說她不是她想的那種女人!卻在此時,發現楚優辭臉上充滿著痛苦之色,有種溫暖而透明的液體,自她白皙光滑的麵龐上靜靜滑落,她呆呆的看著,心中由憤怒到憐惜,由憐惜而至心疼,她深深的歎了口氣,她母親帶給她的陰影,實在是太深太深了。


    兩人這麽靜靜相對著,誰也不發一語,半晌,遠處傳來了陣陣奔雷般的馬蹄聲,楚優辭心下一驚,連忙擦幹了眼淚,側耳細細聽了一聽,似有大批人馬正往這裏而來。她臉上瞬間恢複鎮靜,站起身來,扶住丁淺語的肩膀,道:“他們來找我了,我們走吧。”


    丁淺語不發一聲,賭上一口氣,輕輕推開她的手。


    楚優辭再次扶住,她再次推開,楚優辭聽馬蹄聲越來越近,似乎馬上就要到近前,再也顧不上別的,俯身抱起她,一邊往馬匹那邊走,一邊道:“你受了傷,跟我共騎一乘吧。”


    丁淺語忽然在她懷裏抽泣道:“我不是那種女人。”


    楚優辭一怔,正想說話,一群人馬已來到她們麵前,幾十個火把忽然把周圍照得通亮,王猛跳下馬來,一跪倒地道:“公主,你可嚇死我們了,我們分頭出了幾批兄弟各條路在找你呢,就怕跟錯了路。”


    一個女子的聲音卻焦急的叫道:“淺語,淺語,你怎麽了?你沒事吧?”卻正是王曉曉的聲音,她也火急火燎的趕來了。


    丁淺語見因為自己,害得這麽多人勞師動眾的趕來,心中頗感不安,但因為剛剛哭過,所以明明聽到了王曉曉的問話,卻不好回答,隻將頭更低的埋進了楚優辭懷裏。


    楚優辭揮手道:“我沒事,辛苦各位了,大家這就上馬趕回城裏吧。丁姑娘受了點傷,我們需要騎馬緩速前行了。”


    王曉曉眼珠一轉,忽然笑道:“也好,那麽王將軍,我們就騎馬在前麵開路好了,讓公主和丁姑娘在後麵跟著,我知道,丁姑娘還有些軍情方麵的建議要跟公主談談呢。”


    “這。。。”王猛遲疑的道,怎麽可能讓公主走後麵,他轉頭看了看楚優辭的神色,見她似乎沒有什麽異議,又想到那個美女拉拉隊的計策就是丁淺語提出來的,雖然覺得今晚的一切有些古怪,卻還是有了幾分相信。


    楚優辭自己抱著丁淺語,當著這麽多人,自己心下就有些心虛和尷尬,王曉曉的提議,剛好讓她來個順水推舟:“那好吧,那王將軍就先行吧,我就在後麵跟著,不會有什麽事的。”


    王猛抱拳道:“是!”一揮手,所有士兵都幹淨利落的迅速上馬,開始緩緩前行,王曉曉回頭曖昧的朝楚優辭笑笑,也跟上去了。


    楚優辭將丁淺語放在鞍上,自己坐到她後麵,左手環住了她腰,右手拉著韁繩,輕輕喝了一聲“駕!”便跟了上去。


    這種情形,很容易就讓丁淺語想到了她們在沙漠裏逃命的情景,她將頭靠在楚優辭肩上,麵上滿是悲傷,再次輕輕的道:“優辭,我跟你母親,是不一樣的。你。。。你想聽聽我和她的故事嗎?”


    楚優辭咬了咬嘴唇,道:“你想說便說吧。”


    丁淺語閉上眼睛,道:“她跟你一樣,也是個女孩,我說過,我們那個世界,女孩是可以喜歡上女孩的。”


    楚優辭臉上沒太多驚訝之色,輕輕的“嗯”了一聲。


    丁淺語繼續道:“她跟我是初中高中的同學,也就是。。。就是同窗,她學習很好,長得也很好看。”


    楚優辭心中泛過一絲酸意,她極力按耐著,仍然輕輕的“嗯”了一聲。


    “在朝夕相處的日子裏,我們彼此都對對方有了感情,而且這感情一天比一天深厚,我們也一天比一天更親密。”


    “象我們那樣親密嗎?”楚優辭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丁淺語怔了一怔,想起了曾經那段歡樂的時光,在校園的小徑上追逐打鬧,在公園裏互相喂對方冰淇淋,在宿舍裏擠一張小小的床,躲被窩裏偷偷接吻,在天台上流淚擁抱,她老實的回答道:“是的。”


    楚優辭心象在一刻被凍結,胸口異常難受。


    丁淺語喃喃的道:“我們後來越來越意識到,我們愛上了彼此,我。。。我很愛她,可是,可是我們最終沒能在一起。”


    她不想說沒在一起的原因,她不想讓楚優辭知道,在她們那個時代,雖然同性之間可以互相喜歡愛慕,但還是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和壓力,她自私的不想讓楚優辭知道這點,她寧願楚優辭把她原來的世界想成個可以隨心所欲的理想王國,也許這樣,楚優辭便會受到少許良好的影響,不把她們的感情看成是一種罪惡。


    可是當她說出這句話時,她驚恐的發現,楚優辭正悄然鬆開摟著她腰的手,她下意識的去抓住她的手,再次將它拉回原處,一邊回頭哽咽著哀求道:“優辭,求你,別因為任何遠離我,拋棄我,這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絕對不會在跟著一個人的時候,心裏裝另一個人,我現在,心裏隻有你而已。”


    “我。。。我很愛她。”楚優辭心裏反複出現丁淺語的這句話,唇角露出一絲苦笑,臉上的表情痛苦得都有點扭曲。


    丁淺語看著夜色中楚優辭模糊的臉,期待她能給出一點回應,可是許久,楚優辭都沒發出聲音,丁淺語心下一急,忽然反手勾出了她的脖子,流著眼淚,一邊往她臉上唇上狂亂吻去,一邊哭叫道:“優辭,你說話,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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