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的懸崖峭壁之上,啞巴吱吱呀呀的不知道叫什麽,左手使勁拍打木門,若讓不知情的人瞧去,定要說這傻子又犯了什麽毛病。


    然而知情的是三個魔修。


    玉言枝讚歎地看著精心打理豔麗的紅色指甲,眼睛裏是漫不經心的笑意。


    她嬌笑道:“可要好好對待這個啞巴的家人。”


    通往魔界的路豈是好找的,俗世之人更是難以通行,在啞巴接下這個單子時,就注定活不成了。


    然而這因果在場三人也不想擔,但是這世上自然沒有殺了人還不背因果的好事,是以給啞巴家人的補償是萬不可少的。


    “已經吩咐過了。”


    付老捋著花白胡子回道。


    他是金丹後期修為,這些天道因果,比玉言枝這個還未築基的魔修懂得多,也是深有體會什麽是因果。


    惹了因果從而沾了業力,不僅於修為不易,進階之時說不得還會來個心魔劫。哪怕你是渡劫期準仙人也不例外。


    這易晴大陸誰能逃得出天道的掌心。


    任是憑付老思緒千回百轉,任是憑啞巴極力挽回,馬車還是不管不顧的往懸崖墜去。


    啞巴心裏迷惑極了,分明之前見的是安全小道,怎麽一眨眼間就成了萬丈懸崖,他不過是一偏僻山村的村民,連仙人都沒怎麽聽說過,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車內坐的便是害他之人,而他卻在死前還想救他們。


    簡陋馬車急速墜落,不一會響起震耳欲聾的啪嗒聲。


    而在墜地的一瞬間,付老護著玉言枝,鬼右護著昏迷的季清,兩人沒有動用魔氣,幾乎憑著金丹期的強悍肉體,承受下墜的力道。


    飛揚的塵土中,四人飛身而出。


    清幽崖底,草木崢嶸,白鳥來賀。


    唯一不合調的,大抵是四分五裂的簡陋馬車,和血肉模糊的馬與趕車人的屍體。


    然而在這裏無人會感歎這些,這兒是魔修的地盤。


    “走吧。”付老說。


    玉言枝最後看了一眼啞巴,眼中沒有憐惜,卻有連她自己也分辨不出的感情。


    隻是女魔修不會停留,她邁著步子,玲瓏有致的身軀,即使在崖底也遮不住其妖嬈聲影。


    她道:“走吧。”


    快要下落的太陽幾乎把天空染上了紅色,詭異的是三個魔修的眼睛也刹那間變成了紅色,一個黑色深幽的甬道突兀的出現在眾人麵前。


    付老重複了他的話,“走吧。”


    三個站著的一個躺著的活人進了甬道,玉言枝他們這兒走了許多遍,輕車熟路,唯一與往常不相同的便是鬼右手裏抱著的季清,一個讓魔修憎恨的正道修士,也是一個解了魔界困境的女劍修。


    想到女劍修,玉言枝不禁又想到那些正道修士。


    正道修士最迫不及待的,不過是殺了他們這群魔修,殺了他們眼中的邪惡之徒。


    眼前好似浮現了幼小魔修貪戀俗世****,不惜偷跑出魔界,卻被正道修士冠上邪魔的帽子,狠狠打殺,然而那些魔修分明什麽都沒有做。


    每每想起,都忍不住紅了雙眼。


    玉言枝的聲音在甬道中響起,“哪怕直接告訴正道修士魔界入口,他們也是不敢封住全部靈力,跳下不知深淺的懸崖,畢竟他們可是極怕我們魔修布下埋伏。”


    玉言枝不禁感歎。


    “若那些正道修士知曉,這魔界入口非魔修帶領不可進。恐怕修士們就不會打殺在俗世的魔修。”


    付老沒有訓斥玉言枝,他的身份也不足夠訓斥玉言枝,但是語氣中卻有著慎重。


    他道:“玉大人這話說一遍就夠,可不能再與他人說。”


    玉言枝這些話若被正道之人聽到,可得掀起好大一陣風浪,魔界也會麵臨一場災難。


    這些玉言枝都懂,反演宮出身的她比誰都知曉這些話裏的風波,她也隻不過發一牢騷,畢竟她的血液還是溫熱的。


    魔界的人是養育她的人。


    “付老這麽一直催我們走,怎麽現在卻花費這麽多時間與玉兒說這番話,玉兒可不是鬼右這個糊塗蛋,自然不會做出什麽讓付老操心的事。”


    玉言枝衝付老眨了眨眼睛,巧笑倩兮的模樣讓付老一陣頭疼,這鬼丫頭一路上可沒少給他惹麻煩,一直明裏暗裏的擠兌鬼右。付老不自在的往鬼右哪兒看去,隻見鬼右麵色如常。


    當下鬆了口氣,這兩人可都不是他這個金丹後期的老人能得罪的。


    雖說魔界崇尚實力,但是背後有人與背後無人依仗,還是有不大不小的差距。


    心下歎氣,付老繼續往前走,卻不知在談笑間,三人已經走了許多路,不一會就到了出口。


    魔界入口在不知名的懸崖低下,出口卻是不是什麽不知名的小地方,眼前豁然開朗,一群魔修正戒備的看著他們。


    一陣魔力探尋,檢查的魔修才露出討好笑容。


    “玉大人,鬼大人,付老,許久不見,一切可還順利?”


    魔修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討好,三人見怪不怪。


    這些討好他們聽的也算不少,玉言枝和鬼右直接沒有回答。


    付老倒是說了一句,“一切順利。”


    一回魔界,付老氣順了很多,幹枯的臉上露出明顯的笑容。他與守衛寒暄幾句,就帶著玉言枝和鬼右走了。


    還是正事要緊,付老掃了眼依舊昏迷不醒的季清,道:“先去治這劍修的傷,她可不能死。”


    付老自言自語,療傷的丹藥他們是帶了的,畢竟在外行事,免不了打打殺殺,然而季清的傷勢太重了,這些丹藥並不能另季清痊愈。


    將來行事可需要一個修為高深的季清,付老回魔界第一件事不是向現任魔尊稟報,而是把季清帶到反演宮,去治療傷勢。


    “死不了。”玉言枝笑著:“這魔界可是每個人都盼望著她活著。”


    玉言枝眼中的季清緊閉雙眼,細長的睫毛留下一陣陰影,受傷昏迷,卻有這一股恬靜,然而這份恬靜又能維持多久。


    她不知自己是何種心情,分明對季清有著好感,卻又極想看到這個女劍修崩潰的模樣,就像大堂上被心魔占據身體的季清,實在太對她胃口了!


    而與玉言枝不和的鬼右,心中也是極為湊巧的冒出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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