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瘦陡峭的雙頰依舊棱角分明俊逸非凡,好看的眉頭平展,一點也不似常日裏威懾迫人的他,便是在他如此難得靜好安然的臉上,一抹鮮紅觸目驚心的落在他唇角。


    沈蘇姀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深思一轉有些明白。


    他受了傷,為她受了傷。


    沈蘇姀眉頭不由皺的更深,既然明知自己有傷,卻為何要飲酒?又為何沒有及時醫治?


    眸光落在他胸口,沈蘇姀猶豫良久才將手探了上去。


    衣襟繁複,可她解過一次之後此番已經輕車就熟,待那墨色的裏衣被她掀開,矚目便是一塊黑紅淤血之印,那夜沐蕭一掌傾盡全力,他明明看得出卻還是替她擋了,沈蘇姀心中漫上一股極其詭異的感覺,看著嬴縱的眸光愈發深沉。


    眸光一掃,不由看向那紅印旁邊的猙獰疤痕,如此慘烈的一傷,到底是誰能將他傷成如此模樣?沈蘇姀思緒拉長,下意識就觸手探了上去,疤痕雖長愈合的紋理卻並不錯綜糾結,看得出傷他的武器定然鋒利至極,再看那疤痕細長且從窄變寬的創口便能斷定他定然受的是劍傷,沈蘇姀不由得挑起了眉頭,在她的印象之中,他的劍術從來便是詭譎奇絕,在她所知的高手之中隻怕難有人能勝他,可竟然能用劍將他傷至這般程度。


    沈蘇姀有些不能置信,當年,便是她也難勝他。


    指腹下的身體冰冷,沈蘇姀沉浸在回憶中略有些走神,冷不防躺著的人忽然一動竟一把將她落在他身前的手抓了住,砰然有力的一攥,沈蘇姀猛地看向他的臉,甚至以為他又在裝睡,可待他看過去,那雙眸子卻仍是緊閉著的。


    他就那般死死的抓著她,身子微微一動,再也沒了聲息。


    沈蘇姀頓時眉頭皺起,使勁的掙了掙,隻見削蔥一般的指尖已經被他捏的通紅卻偏偏掙不出,沈蘇姀看著那張睡顏眉頭豎起,另一隻手揚起一揮便朝他的俊臉招呼了上去,勁風颯然而至,榻上的人仍舊一動不動,而沈蘇姀的手亦在距離他的顴骨半毫之地頓了住。


    果真是醉了!


    懊惱的垂手,沈蘇姀看著外頭沉凝的天色開始緩緩上了勁道,奈何嬴縱的手緊實如鐵石,或許是她掙紮的太過劇烈,他竟然忽然大幅度的翻了個身,卻將她的手整個一握,轉而貼在了胸前,他側著身子朝外安眠,眉頭稍稍一簇,唇角微抿竟然能說話。


    “莫動——”


    低低的暗啞之聲並無平日裏的懾人低寒,反倒是因為加了鼻音的緣故愈發顯得慵懶而磁性,沈蘇姀眼看著整隻手都被她握了個全,不由得生出滿麵的詭異來,果然是身處高位手握權柄習慣了,即便是在這酒後睡夢之中依舊如此霸道!


    沈蘇姀眸光微狹,“放手!”


    她本是自言自語的一聲低喝,根本沒想到得到任何回應,可嬴縱好似在夢中聽到了她的聲音,竟然將手愈發握的緊了兩分,而後眉心微蹙應了她的話,“不放。”


    她的手背正貼在他胸口,那沉而緩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有力敲擊在她肌膚上,沈蘇姀看著那眉心微蹙似有不滿的一張臉眼底閃過一分暗色,“王爺可是醒了?”


    “唔——”


    含糊不清的咕噥一聲便再無其他應答,沈蘇姀一時拿不準他此刻到底是怎樣的狀態,盯著那張臉看了半晌,她忽然傾身而下壓低了聲音一問,“王爺今夜與誰喝了酒?”


    她隻是試探性的一問,相知他此刻到底有沒有意識,是否是她說什麽他都會回應,靜靜地看著那張臉有些難受的蹙了蹙眉,下一瞬那薄唇便是一動。


    “阿策。”


    沈蘇姀頓時眯了眼,她眼底閃出一絲深長,眸光鬥轉之間複又輕聲落下一語,“王爺既然知道自己受了傷,怎生還喝這樣多的酒,這傷如何不治?”


    似乎是酒勁湧上來讓他有些不適,本來清淺的呼吸聲微重,話音也愈發有些不清不楚,卻仍是答著沈蘇姀的話。


    “本王受傷事關體大……會被查出……”


    沈蘇姀眉頭略挑,什麽會被查出來?想到那天晚上皆是因為她夜訪王府而起,她心頭不由得一動,這樣一來二去,她好似也忘記了自己的手還被他握著,隻愣愣的盯著那張臉看了片刻,忽然想起她夜訪王府所為的至關重要一事!


    眸光幾動,她仍是不敢就這麽問出來,然而此番機會難得,若是由此錯過她又要等到何時?而她又怎能再去他王府探一回?眸光簇閃呼吸略急,沈蘇姀腦海之中電光閃爍左右相搏實在難做出抉擇,忽然,她眸光一定的盯住他,“此番回來君臨,王爺想要什麽?”


    似乎是她的聲音吵找了他,他的眉心皺的更深,身子亦是難受的翻了個身朝向了裏麵去,隻是那手卻仍是半分未鬆開,隻將沈蘇姀拉的更近了些,她幾乎伏在他身上,就那般胸肘相貼的懸在他的側影之上,眸光一掃便能看到那張隱在暗影之中的臉。


    隻見那皺著的眉頭仍是未曾解開,語聲卻忽然間染上兩分慵懶的威烈。


    “自然想要崇政殿的龍椅。”


    他的語聲還是那般流暢且並無分毫的停滯,讓人聽著與前麵其他的問題並無什麽不同,沈蘇姀微微鬆口氣,心中立時確定他此番已全無意識,她眉心緊動,盯著那在暗影之中並不十分明朗的臉輕輕一問,“素聞王爺愛馬成癡,王爺可曾聽說過一匹名叫絕影的馬兒?”


    “絕影……”


    他唇齒不清的呢喃,絕影二字被他道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深重之感,他複又不安的動了動,大抵是觸到了胸前傷處,他忽然“嘶”的一聲倒抽一口冷氣,沈蘇姀心中焦急不已,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他,隻見他眉間“川”字一平,語聲複又慵懶道。


    “那是蘇彧的馬兒,本王自然聽過。”


    沈蘇姀眸光一亮,連聲音都染上了兩分急切,“那馬兒現在何處?”


    睡夢中的嬴縱微微歎了歎,帶著濃濃醉意的話語卻如同一把風霜刀劍徹底的擊破了沈蘇姀心底的那一絲希望,“眾人皆知……那馬兒……應當死在西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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