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村的老水缸,在酉時突然泛出漣漪。


    王屠戶家的水缸最是邪門,缸裏的井水明明剛挑滿,卻像被無形的東西攪動,水麵浮起層層疊疊的虛影:有昆侖戰陣的殘垣在水中晃動,守燈人的屍身順著水流漂向歸墟裂隙,玄淵的道袍在水麵投下暗影,暗影裏伸出的手正抓向缸底,每抓一下,水麵就冒出串氣泡,氣泡炸開時,飄出的不是水汽,是淡紫色的煞氣,與玄冰崖的寒氣同源。


    “缸裏有東西!”王屠戶的婆娘舀水做飯,瓢剛伸進缸,就被一股巨力往下拽,她死死攥著瓢柄,看見瓢底映出張扭曲的臉——是玄淵的道袍殘魂,正對著她冷笑,“這水連著山澗靈泉,靈泉枯,村子亡……”話音未落,婆娘的手腕突然泛起青痕,痕裏滲出的不是血,是極細的冰碴,冰碴順著手臂往上爬,嚇得她趕緊撒手,瓢“咚”地沉進缸底,再撈上來時,瓢柄已結了層薄冰。


    消息傳到祠堂時,阿木正幫李長生擦拭青銅酒壺。他趕到王屠戶家,就見水缸的水麵已徹底失控,虛影交織成流動的戰陣圖:爺爺年輕時在昆侖冰穀打水,用的正是這口缸,缸是昆侖靈石鑿的,缸底刻著“鎖靈泉”三個字,每舀一瓢水,就能淨化一分煞氣,靈泉水順著缸底的紋路流進山澗,滋養著守燈人的靈草;玄淵舉劍劈向水缸,靈石裂紋,靈泉失控,爺爺用山泥堵住裂縫,將水缸藏在市井煙火裏,缸底的“鎖靈泉”刻痕卻被煞氣侵蝕,隻留下個“鎖”字。


    “是靈泉的煞氣順著水缸冒出來了。”李長生站在缸邊,青銅酒壺的光在水麵流轉,壺中酒液映出缸底的煞氣脈絡,“這水缸的靈石能鎖山澗靈泉,靈泉連著昆侖的靈脈主幹,玄淵用煞氣攪亂水麵,是想讓靈泉的活水變成鎖魂的死水,隻要靈泉枯,青石村的地脈就會斷,山澗的暖水也會變成歸墟的寒潭。”


    話音未落,水麵的虛影突然暴漲,玄淵的道袍輪廓從水中升起,對著缸底吹送黑氣,黑氣在缸底凝成小小的戰旗,旗麵繡的“歸墟”二字與三萬年前的戰旗嚴絲合縫。王屠戶的小兒子好奇地湊近看,水麵突然伸出隻慘白的手,抓住孩子的衣角就往水裏拖,孩子嚇得大哭,哭聲裏混著戰陣的悲鳴,婆娘撲過去拉孩子,指尖觸到水麵,立刻被凍出青斑,斑裏映出歸墟裂隙的紋路。


    “用山泥堵縫,用靈草活水!”阿木抓起牆角的幹山泥,泥是山澗邊的膠泥,混著靈草的根須,他學著爺爺的樣子,將泥團往缸底的裂紋塞,“爺爺說‘泥鎖靈泉,草活死水’!”泥團入缸,與水麵的黑氣碰撞,“滋啦”一聲冒起白煙,慘白的手縮回水中,水麵的虛影劇烈晃動,露出底下淡淡的“鎖靈泉”刻痕。


    王屠戶反應最快,提起剛殺的年豬熱血往缸裏潑,陽血入 water,在水麵凝成道紅光,紅光所過之處,黑氣潰散,冰碴融化,“老子的血是活陽水,破得了死水煞!”他邊潑邊用殺豬刀攪動水麵,刀風卷起的陽血像網般罩住水缸,虛影裏的戰陣殘垣竟在紅光中化作田埂,守燈人的屍身化作稻草人,飄向岸邊。


    張大爺扛著捆山靈草趕來,草葉上還掛著山澗的露水,他將靈草扔進缸裏,“這缸本就該養靈草,哪能容煞氣撒野!”露水入缸,與山泥、陽血交融,水麵的漣漪突然變得柔和,淡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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