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侯君集的話,許常夫心中暗暗點頭,此時大唐天下眾多折衝府中隴右雖然寒苦,但卻是少數有仗打的地方,若是侯君集之前調王東去往關內,王東的生活雖然會好很多,但立軍功的機會也就因此減少,想來這也是侯君集和牛吉昌兩邊妥協之後得到的結果,那就是王東可以升官,但是必須離開隴右,而此時王東憑借自己的投石機的建議,竟讓侯君集使得他留在了隴右。


    現在一切隻看王東的選擇,若是他留在隴右,雖然必須和牛吉昌一起共事,但是日後升官的機會想必會更多,而若是他想要過上平平淡淡的日子去往關內也是一個好選擇。


    而許常夫從王東的角度一思考,想到之前王會一直待在秦州和蘭州,不願到鄯州來,心想這人多半就是個愛好享受之徒,雖然有些才幹,但多半也是不願留在隴右的,那麽他應該會選擇去關內才是。


    可這時許常夫就見王東聞言思索一番,直接笑著回答道:“承蒙尚書大人賞識,在下願留在隴右,為尚書大人試製投石機。”


    許常夫聞言驚訝,而王東心中卻早就樂開了花,他這才知道原來侯君集本來是打算他去關內的,他現在就在大唐待一年,什麽升官他是不指望了,但如果去關內想要掙錢的機會顯然不如在他已經略微熟悉的鄯州來得多。


    此時整個鄯州的戶數十萬多,人口大約四十萬的樣子,這已經算是不小的城市了,何況因為戰事連綿,有大量的物資聚集於此,也是金錢財富、商旅往來的要衝,王東想要掙錢,按理說去長安是最好的,可是顯然侯君集也沒有打算把他調到長安去做個天子門下的衛府兵,而去其他的州郡,想來還沒有鄯州此地掙的多,何況如果離開了此地,之前他在吐穀渾之戰中結交的那麽多草原上的部落勢力就完全是白費了,王東不想再搞一個更困難的開局,所以他一想就決定第一桶金還是得留在鄯州掙。


    聞言侯君集不禁大喜,而許常夫也是頗為驚訝,接著侯君集直接轉向許常夫道:“許別將,既然如此我便向上奏請才有為鄯州折衝府右別將,未來,還是在上周與許別將同府為官。”


    連忙點點頭,他這才大概明白了之前侯君集之所以叫他來的意思。大概因為他之前決定將王東調離鄯州折衝府,這個地方就剩下的牛吉昌這一派勢力,而侯君集心裏想要平衡鄯州折衝府的關係,所以順便就叫了許常夫這個坐地戶來規勸一番。


    而此時,王東竟然也留在鄯州那麽也就不需要他了,畢竟其實在鄯州想要壓服牛吉昌對於侯君集來說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隻不過之前他動手不合算,而現在為了王東的投石機,他這下動手就已經十分劃算了。


    許常夫聽出了話中的意思,連忙拱手道:“在下必定和才有通力合作,將這鄯州折衝府好好經營。”


    侯君集點點頭道:“那麽許別將你便先出去吧。”


    侯君集示意王東留下,許長夫看了他也心中羨慕,卻隻能快步走出軍帳。


    王東獨自和侯君集兩人身處大帳中,侯君集才開始上下打量王東,良久,他笑著點點頭道:“果然一表人才。”


    “此次原本要調閣下往長安去了,沒想到你卻願意主動留下,很好。”


    聽到侯君集的話,王東隻感覺心裏咯噔一下,什麽玩意兒?原來侯君集原本要調他去長安,早知到他就不留在鄯州了,但是現在話已經說出來,他在想改也來不及,反而會得罪侯君集,隻能心裏苦笑。


    侯君集接著道:“你若是到了長安,其他功勞自有方法酬庸,而此時留在鄯州少不得要吃些苦頭。”


    “鄯州折衝府的統軍牛吉昌功勞卓著,他的位置你不要想撼動,此次曆下了生擒慕容吉的功勞,若是在關內還有其他的方法獎賞於你,但鄯州折衝府人員已經擠滿,我隻能給你請一個世襲的官位做做,當然也隻能是藩國散官而已,但也算是蔭蔽後世了,你看如何?”


    王東聞言心裏頗為驚訝,想想這種事情,侯君集本來根本不需要跟他商量的,雖然說起來他是立下了大功,但是他手中並沒有侯君集的任何把柄,在政治場上一切的利益都是交換而來,自問自己現在這個王會的身份並沒有什麽值得和侯君集交換的價值。


    可侯君集竟然詢問他,王東就不由得好好思索起來,首先他就否了侯君集拿世襲武官來酬傭他的這個想法。


    世襲武官固然珍貴,但是他就在大唐待一年,這個官爵對他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王東心中早就想好之後在鄯州要如何發展,他連忙拱手請求道:“大人,我不想要世襲,我隻想在鄯州之地建功立業,若尚書肯為我請賞,還請侯尚書幫我在鄯州之外弄上幾畝田地。”


    聞言侯君集一愣,他原以為自己拿出世襲武官這個東西來給王東已經非常給麵子,王東定然是感激涕零,沒想到他居然不要,而是要地。


    “才有,你可想清楚了,上周的地可不平靜……”


    鄯州周圍有地嗎?有,但這個地方的地不是說有沒有的問題,而是種不種得了的問題。


    先不說此地常被遊牧民族洗腦,吐穀渾也可能降而複叛前來攻打,就說鄯州的人口數量和農業條件,天然就不太適合此時的農業生產。


    這地方冬季幹冷,土地沙化也比較嚴重,而且更重要的是人口稀少,王東拿來那麽多地,除非自己種,否則根本就無法開墾。


    王東聞言卻信心滿滿的道:“有土斯有民,我大唐要經營隴右,若是沒有人肯在鄯州種地養民,那這隴右地區,哪怕今天我等將吐穀渾打下來了,未來人仍會空虛下去,為國家計,總要有人在這種地,若要有人開辟,請自王會始。”


    聞言侯君集不禁一愣,然後點點頭,原來王會是這個意思。


    是啊,想來這廝家裏頗為豪富,調到關內去享福也是好的,而此時卻主動獻出投石車,又要在鄯州種地,這怎麽可能是個紈絝子弟會做出的選擇?原來他真的是為了大唐的隴右在思考問題。


    一瞬間,侯君集似乎明白了之前王會放浪形骸的原因,他之前主動從南方調來西北做武官,怎麽可能是一個紈絝子弟會做的選擇?他之前之所以在蘭州天水一帶晃蕩,原因則是他發現自己來到隴右之後完全不受重視,大誌難舒,所以才會有自甘墮落之舉。


    侯君集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多麽好的人才。突然覺得自己賞識王東是一件為國儲材的好事,要再想想自己,他心中竟也湧出一絲愧疚,要不是因為那個投石機自己豈不也是把這麽一個人才過之不用嗎?


    心中感慨良多,侯君集忍不住一拍桌案道:“好,我便為你向上請田!”


    王東聞言,心中大喜。


    鄯州這一塊的土地在此時用來種糧食當然不行,但是後世的西寧可也是一個農業重鎮,那些特色農業產品放到此時來說許多都是適銷對路的,隻要走上絲綢之路往回運,怎麽想都不會賣不出去。


    王東連忙拱手道:“願向朝廷請求將我所有賞賜全部換成田地,鄯州周圍的田地。”


    聞言侯君集不禁更加賞識,點點頭。


    時就聽侯君集道:“你母親楊氏,我也曾在長安見過她幾麵,回了鄯州之後,也帶我問你母親好。”


    王東聽這話茬,要不是他知道唐人問候的習慣不避親疏,還真以為侯君集和楊氏有點什麽關係,想想他才明白這侯君集就是想和弘農楊氏拉拉關係而已,沒想到在唐初氏族的力量還如此之大,居然連侯君集這樣的角色都要和楊氏交好。


    他連忙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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