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常夫這次的確是聽說了王東在伏俟城中的所作所為之後才連忙上門來拜見的。


    他原本以為牛吉昌對王東發難,絕對會將王東整得欲仙欲死,所以在之前牛吉昌和王東正式明確矛盾之後,他就幹脆躲著王東,一直不和他見麵,他可不想被王東一起拉下懸崖。


    可當聽說今天王東在伏俟城的所作所為時,許常夫和眾人一樣第一反應都是十分驚訝。


    他之前也不知道牛吉昌的底牌居然如此陰險,一聽說慕容吉會說漢話,並且當場在馬周和眾草原王公麵前落了侯君集的大麵子時,其他人或許還不清楚,他許常夫卻一下反應過來,這就是牛吉昌之前想要整治王東的底牌,這件事情牛吉昌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對他來說完全沒有什麽風險傷害,但對王東來說卻是非常惡劣的行徑,一旦慕容吉當場翻案,這件事非但不能成為唐軍在草原眾王公麵前邀功的資本,反而會大大落下唐人的口風,最後結果說不定連王東的功績都會被取消,當聽這種行為時,許常夫心中便暗暗感歎牛吉昌真是狠辣。


    可誰能想到王東在絕對劣勢的情況下居然還是翻了盤,而他翻盤的方式也是許常夫所難以想象的,居然是自己親自動手用一條軟鞭打敗了拿著鐵劍的慕容吉。


    這不光是牛吉昌,就是許常夫也幾乎難以相信,他之前也知道王東隻是一個文官,並不想到他有如此高強的武藝,但結果一出來,許常夫敏銳的政治嗅覺就讓他馬上意識到這下一來王東算是立了大功了,以後升遷定然十分有希望,不管是升到隴右的其他地方還是繼續在鄯州折衝府,王東這個人的行情可都是大大看漲。


    許常夫和牛吉昌不一樣,他是坐地戶,要一輩子在隴右廝混的,任何一個在隴右崛起的勢力他都不想得罪,對牛吉昌是如此,對此時崛起的王東自然也是一樣,於是許常夫連忙帶上禮物來和王東交好。


    此時見王東收了禮物,又接受了他把何囉等羌人調給他當做親兵的善意,許昌夫感覺自己送的東西大概已經可以讓王東滿意的和他做個體己人了,於是開始有意和王東拉些家常閑話,增進兩邊的感情。


    喝了一口何囉遞上的茶水,許常夫發現王東這裏的茶水居然隻用了茶葉,其他什麽東西都沒放,但那茶葉的味道又十分清香,喝起來卻比那些放了亂七八糟物事的茶水似乎還要好入口一些,不禁有些驚奇,不過他也是驚訝了一下之後便沒有繼續追問,飲料這種東西畢竟是小事,比起現在兩人增進關係的主要目的來說算不得什麽。


    許常夫端著茶杯笑著看向王東,問道:“王賢弟這次來吐穀渾之前可是回過家,有沒有和家小說起這次出征的事?想必王賢弟這回回去立了大功,家中親人也會很高興的”


    聞言端著茶水的王東卻有些尷尬,他知道王會有家小,也打聽到他們在鄯州可是他卻從來沒見過這些人,甚至連王會家裏到底有有些什麽人都沒搞得太清楚。


    說起王會的家,王東心裏下意識還有些恐懼,畢竟鄯州折衝府裏的其他官員沒見過王會,隴右地區的官員沒見過王會,他在他們麵前假扮王會都還簡單,可王會的家裏人總是認識他的,這也是之前他拿到王會的魚符第一反應並沒有想到去假扮王會的原因。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回到鄯州時要怎麽在王會的家人麵前應付過去。


    聽到許常夫的詢問,王東感覺自己正好借此打聽一下王會家裏的情況。於是他並沒有直接回答了許常付的問題,而是笑著反問道:“徐老哥也知道我家中的情況嗎?”


    許常夫搖搖頭道:“王賢弟來鄯州之時我們倒也打聽過,隻是知道的不算清楚,大抵王賢弟出身名門,令慈乃是弘農楊氏之貴女,這事我們是有所耳聞的。”


    弘農楊氏?之前在草原上他所能結交的唐人軍官最高級別也就是黃起他們,他們雖然隱約知道王會出生貴族,但也具體說不清王會到底是哪姓哪望的子弟,王東這還是第一次聽說王會家居然和弘農楊氏有點關聯,他連忙仔細詢問,這才從許常夫口中第一次了解到了王會家庭的情況。


    按許常夫的說法,王會的家裏說是關隴貴族其實也比較勉強,王會的父親王德算是秦州一帶王姓家族的子弟,隻是秦州的王氏根本不是什麽五姓七望這種大門閥,隻是遠在臨沂的琅琊王氏的一支遠的不能再遠的小小旁支而已。


    王會的祖上倒也當過官,算是讀書人家,但所當官員也就是在縣一級,一直在曹官書隸之類的事物官和縣級佐雜官這種級別上打轉,一直到王會的父親王德幹脆棄官從商,在隋末亂世之間倒也掙下了一筆家業,算是王會能夠當個紈絝子弟的資本來源。


    而王會後來能被大家當成貴族子弟,很大原因不是來自他的父親,而是來自於他的母親。王會現在在鄯州城裏麵的老母親楊氏,出生是大名鼎鼎的五姓七望之一,弘農楊氏。


    楊氏並不是王會的生母,王會的生母乃是王德的一個小妾,早在十幾年前就死了,楊氏是在王會將近七八歲的時候才嫁給王德做的續弦,說起來也令人驚訝,當時楊氏也已經三十多了,之前有過一段婚姻,是個寡婦,不知怎麽的就喜歡上了王德,硬是要和對方結親,似乎因此還和弘農楊氏鬧出了許多矛盾,最後楊家拗她不過,終於讓她成功出嫁。


    因為楊氏是正妻,所以順理成章地也成了王會的母親,而王家因為娶了弘農楊氏女,一下子因此被拉拔到了大唐的頂級貴族之列,某種程度上王會的老父親王德算是依靠弘農楊氏女婿的身份飛黃騰達了一把。楊氏對王家也頗為幫忙,在十幾年前她嫁到王家後不久王德就死了,但楊氏卻依舊在王家當著主母,王德雖然隻是一介商人,但是在楊氏的幫助之下,他的兒子王會卻得以當了一個大唐的官員,之前在嶺南做著文官,後來不知怎麽又調到鄯州這裏來,當了鄯周折衝府的七品長史。


    不過從許常夫的語氣裏,王東卻能聽出,似乎這王會和楊氏之間的母子關係也不是那麽親密。


    按許常夫的話來說,這王會的背景說硬也硬說軟也軟,而從許常夫的意思裏王東也大概得知侯君集這次給他記功,背後大概也多半要考慮弘農楊氏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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