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話,老將黃起一時不知該怎麽說。


    這是要統計的事兒嗎?他剛才的建議無非就是讓王東把這事情放一放,給王東一個台階下,最後模模糊糊過去就得了,但現在王長史好像真的要把這些戰利品統計出來?


    這些貴族為了一點利益可以和慕容吉一起來打唐人,接著又為了自己的利益果斷的反叛慕容吉,利益在他們眼中有多麽重要可見一斑,現在想要從這些貴族手上把他們搶的東西再摳出來,純粹是與虎謀皮,怎麽可能做得到?


    “這……這個……”黃起又著急又疑惑,按理說王長史不應該是這麽鑽牛角尖的人呢,以他們的實力對比現在提出這種提議不是找死嗎?可是麵對著王東一臉真誠的表情,他卻實在不知當著眾人之麵該如何在不貶損王東威嚴的情況下把這話說出來。


    見到黃起的話被王東噎住,拓跋懋忍不住站了起來。


    “王上官,誠如黃隊正所言,你就說我們黨項拓跋氏的部落裏,識字的人不多,這晚上平叛得到的東西分類又很複雜,想要歸類好,確實需要一定的時間,你看不如給我們個七八天時間,讓大家好好數數清楚,再報一個數字給你也好。”


    聞言眾貴族也都點點頭,雖然他們還是很不願意把數字報給王東,但是有個七八天的時間給他們做假賬,大家也就能報出一個比較滿意的數字了,到時候隨便弄點臭魚爛蝦給王東應付一下,雖然也是個損失,但大家多半也能接受。


    大家想想這個唐官昨晚的反應,覺得他也不是那麽不明事理的人,他想要這麽一個賬冊,多半也是為了對上麵問起來有交代,自己能給他這麽一個反應兩邊也就夠有麵子的了。


    這時隻見王東看向拓跋懋,皺眉道:“你瞎說,昨晚我看你搶劫的時候自己拿一本子在那記著數呢,你把那本子拿來我瞅一眼,不就啥都明白了嗎?”


    瞬間帳下的重眾貴族全部呆住。


    拓跋懋一臉黑線,這王長史什麽人呢?他給王東找台階下呢,結果王東回手就給他將了一軍,這是要先從自己這邊開始的意思嗎?


    瞬間拓跋懋又鬱悶了,他覺得自己還是不應該來這兒,昨晚自己心潮起伏,最終還以為得到了一個好結果還美滋滋呢,結果現在一看唐人對他也不是很好的樣子啊。


    “我……我那個……我沒……”


    見到拓跋懋支支吾吾的,王東一拍大腿指著他道:“我看拓跋將軍是忘記了。我幫拓跋將軍回憶一下,昨晚拓跋將軍平叛,殺敵越百人,得到敵人財物,共計羊馬八十餘頭,斬殺敵偽受名王貴族以上叛逆二人,現有首級在此,我記得對也不對?”


    “啊?”拓跋懋聞言愣了一下,王東說的數字和他昨晚殺敵的數字完全不符合。


    他昨晚搶來的牛馬少說也是幾百匹的規模,但殺死吐穀渾的叛徒可就沒有那麽多了,更別說什麽名王以上,吐穀渾的王公頭銜雖然分的很濫,但那也不是隨隨便便滿地跑的,拓跋懋昨天晚上一個名王都沒殺,可現在聽見王東睜著眼睛說瞎話,拓跋懋一愣之後馬上也反應過來,王長史肯定又是要整活了。


    雖然不知道王長史要做什麽,但拓跋懋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看來王長史還是那個王長史,並沒有失心瘋那麽,自己跟著他走到底也就好了。


    如此一想他在啊了一聲之後連忙點頭,用羌語忙不迭地道:“唉,是是,是是,我殺了兩個,兩個呢!好家夥!”


    王東聞言大喜,撫掌笑道:“拓跋將軍斬將平叛,可是立了大功了。我雖然隻是一介長史,身份上並不高,但我掌的工作中也有鄯州折衝府記錄軍功的使命,我的等級雖低,但對上為拓跋將軍記功的能力還是有的!”


    當下王東對身邊的何囉叫一句:“取紙筆來!”


    何囉雖然意外,但是他是個十分心細的人,見到王東要開會,早就已經把紙筆都準備好了,聽說王東要連忙從一旁取來了紙筆,還有一盒磨好的墨。


    王東展開白紙便用毛筆蘸著墨水在紙上酣暢淋漓地寫下了他給拓跋懋編的一係列功績。


    “積極參與平叛,陣前英勇無敵,斬殺叛軍名王兩人,攻破吐穀渾叛軍五個部落,奪得羊馬八十餘頭!”


    王東展開紙一念,最後在文末酣暢淋漓簽上了王會的名字,便把那張紙交到了拓跋懋手裏。


    “拓拔將軍,這便是我們唐軍對您功績的記錄。到了伏俟城之後,以此功績,我當為拓跋將軍請授我大唐的員外將軍之職。”


    拓跋懋聽了王東的話不禁眼睛發亮,雖然他也不知道員外將軍是個什麽東西,但是給了個名字,起碼就是正兒八經的官兒了,拿回黨項去不知道多有麵子,老子身為黨項人現在已經是大唐承認的官員了!回去黨項部落裏麵他們拓跋氏說話聲音都能大一些,腰板在任何其他部落之間都能站得筆筆直,哪怕這個大唐的官員不給工資不給俸祿、不給地盤,就是這麽個名字,他這趟來的也算值。


    拿著那張寫滿漢文的紙。拓跋懋對於王東的所作所為終於心領神會,原來王長史統計他們的戰利品是為了給他錄軍功,想到這裏他不禁問了王東一句:“這些戰利品可是要獻與唐軍的?”


    王東聞言一副大喜的神態:“拓跋將軍高風亮節,居然臉自己的戰利品都願意獻出嗎?”


    拓跋懋一愣接著馬上反應過來,打蛇隨棍上的一挺腰板,用羌語朗聲道:“我為大唐皇帝出兵放馬,生死都不害怕,這一點點戰利品有什麽關係?八十多頭羊,兩個名王的頭顱,我全捐了!”


    “好!忠臣啊!”


    看著金帳中互相基情握手的王東和拓跋懋,座下眾王公都是一頭汗。


    “哈哈哈哈哈!忠義固為拓跋懋之本色也!”


    不過是八十多頭羊而已,在草原上羊比人多,和王東換一個官身做,拓跋懋聰明點的,背後肯定還要送不少禮物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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