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攬月和沈硯也並未走遠,他們看到人群往海底樓方向走,頓時疑惑不已。


    沈硯拉住一個路人,“這位大哥,你們怎麽都在往那邊走?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這位公子,海底樓老板娘是金部少司徒陳大人的妻子,她拿著銅鑼在酒樓門口講陳家吃軟飯,還搶她嫁妝的事情。


    這種熱鬧,好不容易遇上,當然要去看看了,公子,你若是感興趣,也趕緊過去吧!去晚了就占不上好位置了。”


    蘇攬月微微愣了一下,被夫家吃軟飯,搶嫁妝這種事情,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嗎?


    蘇攬月不禁又想起林氏找借口占有她嫁妝鋪子的事情,她當時為了不再連累娘家親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選擇息事寧人。


    用妻子嫁妝的夫家也不在少數,隻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女人現在忍氣吞聲。


    沐星冉如今這種做法,倒是讓她覺得,若是女子真遇到類似婆家搶嫁妝,或者被婆家打壓的事情,像這樣說出來,反而有一種絕處逢生的感覺。


    “月月,是沐老板,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我們去看看吧!她一個人也不容易,若是一會能幫得上她,咱們就幫她一下吧!”


    蘇攬月也好奇,沐星冉能不能絕處逢生,替她自己討回公道。


    蘇攬月的心突突跳,仿佛有一種情緒在心中有些壓抑不住。


    兩人又回到海底樓門口,此時,大街被來湊熱鬧的人圍得水泄不通。


    蘇攬月看到沐星冉拿著一把椅子坐在桌子上,雙手抬著,示意看熱鬧的人安靜。


    “肅靜,大家聽我說!”


    人群立馬安靜下來。


    沐星冉笑著說:


    “大家想不想聽八卦啊?”


    立馬有人詢問:


    “八卦是什麽意思?”


    沐星冉立馬換了個詞,“大家想不想聽金部少司徒陳民瑞家的熱鬧?”


    蘇攬月嘴裏嘀咕了一句,“原來八卦就是聽熱鬧的意思?”


    沈硯小聲詢問:


    “月月,你剛剛說什麽?我沒有聽清。”


    蘇攬月搖了搖頭,“沒什麽!咱們要不要現在過去?”


    沈硯拉住蘇攬月,“沐老板應該有自己的主意,咱們靜觀其變吧!”


    沈硯暗暗提醒,“陳民瑞畢竟還是我上級!”


    蘇攬月扭過頭跟春桃說:


    “春桃,你現在去找我大表哥過來,他是金吾衛的人,萬一一會兒冉冉吃虧,有大表哥在,陳家的人不敢拿她怎麽樣!”


    沈硯好奇地問:


    “月月,剛若是半天不到,你就叫沐老板叫得這麽親密?”


    “冉冉和我是同類人,幫她也是幫我自己。”


    沈硯發出疑惑的一聲,“嗯?”


    還沒等沈硯繼續往下問,蘇攬月為什麽會覺得自己跟沐星冉是同類人,就被沐星冉的聲音打斷。


    隻見坐在桌子上麵的椅子上的沐星冉拿著帕子哭泣著說:


    “若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誰願意把這種醃臢事情拿出往自己傷口上撒鹽。”


    明明上一秒還笑著詢問大家想不想看熱鬧,下一秒就哭起來了。


    周圍的人也是被沐星冉這副操作弄得摸不著頭腦。


    “各位大哥大姐,叔叔嬸子們,我今日把我身上發生的痛說出來,還望大家替我做主,幫我討要一個公道。”


    “沐老板,你盡管說!”


    “當年,我爹娘離世後,我一個人撐起了家裏的產業。


    陳民瑞還隻是一個家徒四壁的窮書生,連來京城的路費都沒有。


    他為了賺取來京城的路費,他和他母親托媒人上門提親,說了很多好聽的話來哄我。


    說什麽隻要等他考上狀元,我以後就是狀元夫人了。


    我當時也看陳民瑞還算周正,就答應了他們的提親,然後嫁給了他,並利用自己的嫁妝給他出路費。


    結果,自從陳民瑞考上狀元之後,他母親對我的態度就開始變得惡劣。


    先是說我是商戶,根本配不上他狀元郎的兒子,然後又說我生不出兒子,想要霸占我的家產。”


    許氏的臉變得慘白,“大家不要聽她胡說,根本就是沒有的事情。”


    “這人是誰啊?怎麽插話啊?”大家對許氏的身份議論起來。


    許氏也沒有想到沐星冉是真的發瘋了,她看向沐星冉,耐心地哄道,“星冉,你先下來,咱們有什麽話回家慢慢說。”


    “對啊!表嫂,雖然你一無所出,但是姑母和表哥從來沒有說過要休你。


    你若是不願意讓表哥納妾,那也應該回家關起門來說。”


    許晴兩句話就把矛盾引到沐星冉善妒上麵,試圖顛倒黑白。


    沐星冉又敲了兩下銅鑼,用木棒指著許氏和許晴說:


    “大家看,這就是我婆母許氏和她侄女許晴。


    明明她們剛剛都還在店裏麵威脅我,逼我答應她們說的話,現在又開始倒打一耙。


    大家若是不信,可以去官府查看一下,她們兩個人究竟坑走了我多少間鋪子,這些在官府裏都是有記錄的。


    大家隻要去金部查證,就知道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了?”


    “沐氏,你別太過分了,你難不成真的想被休嗎?”許氏盡可能小聲地威脅。


    “你們聽到了嗎?我婆母剛剛又威脅我。”


    許氏臉色一僵,“我......我沒有!”


    沐星冉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若不是這次被他們逼得太狠,我也不想讓大家以這種方式認識我。”


    沐星冉真的哭了出來,或許是另外一個靈魂在哭泣。


    圍觀的人見沐星冉說的有模有樣的,他們把許晴和許氏圍了起來。


    “沐老板,你繼續往下說,我們看著她們,若你說的是真的,那我們大家都會替你做個見證,幫你討回公道。”


    許氏和許晴蒼白地辯解道:


    “她那都是在胡說,你們別聽她。”


    “許晴,你敢對天發誓嗎?你和你姑母,沒有,從我的嫁妝裏麵,騙走,鋪子和錢。”


    “我......”許晴心慌了,她沒有想到沐星冉會來這一出,她以為沐星冉就是不想讓她進陳府,才生氣沒有回陳家的。


    許晴也沒有想到沐星冉短短一兩個月沒見,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許晴不敢發誓,又一副心虛的模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誰的話更有可信度。


    沐星冉見許晴說不出來,她繼續說:


    “許氏各種雞蛋裏挑骨頭找我的錯處,前前後後已經霸占了我十幾間鋪子。


    陳民瑞也是一個窩囊廢,他每次都勸我忍讓,還說他母親生氣都是因為我有錯在先。


    上次,他們母子倆想要讓陳民瑞娶表妹許晴為平妻,還逼我拿出我一半的嫁妝給他表妹當嫁妝。


    我不願意,許氏就派人打我,一個不小心我摔在地上,昏迷了半個月。


    醒來之後我就離開了陳家,為了不讓自己想那些傷心事情,又重新開了這家酒樓。


    就在剛剛,我婆母許氏找上門,她威脅我把新的酒樓交給她打理。


    還說我若是不把我手裏的嫁妝都交給她,就算是我跪著求她,他都不會讓我再進陳家的門。”


    人群也開始義憤填膺地說:


    “天,陳家吸兒媳婦的血也就算了,居然還要讓兒媳婦拿出自己的嫁妝給妾室當嫁妝,他們怎麽這麽不要臉呀?


    是個有骨氣的男人都不會用自己妻子的嫁妝,朝廷怎麽讓這種人當金部少司徒?”


    “這種男人不配當官!!!”


    許氏見沐星冉說的話已經影響到陳民瑞的前程了,她這才開始真正地害怕。


    “星冉,這都是咱們家裏人的事,聽話,咱們回家慢慢說。”


    沐星冉沒有搭理許氏的話,她撩起自己的劉海。


    “各位鄉親父老,麻煩你們幫我攔著她,我是真不敢再回陳家了,我怕我有命回去,沒命出來。


    額頭上的這個疤,還是上次她們逼我拿嫁妝給許晴時留下的。


    上次我不答應就受了很大的傷,昏迷半個月。


    我這次回去之後,他們會變本加厲的對我,到時候我連怎麽死在陳家的都不知道。”


    有人朝許氏扔了一個雞蛋,“我呸,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給人當婆婆的。”


    緊接著,許氏和許晴被打得落荒而逃......


    蘇攬月聽完沐星冉說的話,她的心裏能夠感同身受。


    沐星冉的遭遇比她上一世所遭受的還慘,可是,沐星冉不會忍氣吞聲。


    哪怕沐星冉父母都不在,身邊也沒有任何靠山,也敢用這種方式替自己發聲。


    蘇攬月的胸口劇烈起伏,她突然覺得,明明自己情況比沐星冉好太多,她上一世卻選擇忍氣吞聲,在鎮北侯府度日如年。


    蘇攬月緊緊看著陽光下振振有詞的沐星冉。


    蘇攬月希望沐星冉能夠成功替自己討回公道。


    仿佛這樣,蘇攬月就像是看到上一世的自己能夠解脫了一樣。


    沐星冉的話讓在場很多嫁了人的婦女都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多謝大家幫我趕走她們。


    剛剛,我婆母明目張膽地找我要酒樓地契,逼迫我把酒樓轉讓給她。


    她們還找來一個男人,用孝道壓我,逼我給婆母認錯。


    還說我若是不認錯,就去官府告我,讓官府的人打我板子。”


    這時,秋棠讓兩個夥計把剛剛替許氏說話的男人推了出來。


    “就是這個男人,剛剛和我婆母一起逼我。”


    沐星冉又抽泣兩聲,跌跪在桌上,“各位鄉親父老,小女子在京城沒有任何靠山。


    我也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跟大家說出我的遭遇。”


    男人臉色變得難看,“我不是她們找來的,是那個老太太說兒媳婦打她了,我才......”


    沐星冉抹著眼淚,“這位大哥,我看你也是一副書生打扮,應該也是個讀書人。


    不知全貌,不予置評,這個道理難道你們夫子沒有教過你嗎?


    你剛剛用孝道壓我,還要去報官打我板子,不是她們請來的才怪!


    你跟我婆婆他們就是一夥的,你們就是想逼死我,這樣成家才好霸占我的嫁妝。”


    男人被沐星冉這麽一說,瞬間啞口無言,他隻能蒼白地辯解:


    “我跟他們真不是一夥的,我也不知道事情會是這個樣子。”


    “我呸,你還解釋個什麽?你差點夥同壞人,逼死一個可憐的女子,我看你也不像什麽好人。”


    剛剛給許氏扔雞蛋的大娘又給男人扔了一個雞蛋。


    “我也要報官,我要同陳民瑞和離,我還要告這個男人跟我婆母一起霸占我的嫁妝。”


    男人一聽,嚇得臉色慘白,他沒有辦法,被沐星冉報官的話落荒而逃!


    沐星冉跪在桌上,“多謝各位相助,我怕我再繼續在陳家待下去,最後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我要和陳民瑞和離,如果官府來詢問,也請大家多幫我說說好話。”


    沐星冉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爹娘死後,我一個人也不容易!”


    “姑娘別哭了,我家就在這後麵巷子口,你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派人來找我。”


    說話的還是剛剛那個扔雞蛋的大娘。


    “多謝大娘,等我後麵有空一定親自登門道謝。”


    沐星冉剛剛看到了,跟自己說話,這個女人剛剛朝許氏扔了雞蛋,她喜歡這樣的人。


    這時,一輛馬車停在遠處,上麵下來了一個男人。


    男人還穿著金部任職的官服,他的臉色十分不好。


    有人認出這個男人,“他就是金部少司徒陳民瑞。”


    於是就有人給陳民瑞讓出了一條路,陳民瑞走到沐星冉麵前,把手遞給沐星冉。


    “冉冉先下來!”


    沐星冉假裝害怕地抱著頭後退,不小心從桌上摔下去,幸虧秋棠和幾個夥計在那,他們立馬扶住了沐星冉。


    沐星冉一副崩潰的樣子,抱著自己的頭,她用很絕望的聲音大聲喊:


    “我求你了,你別過來,你別打我,我知道錯了,我的錢,我的嫁妝,我的鋪子全給你們,隻求你們不要再打我了。”


    秋棠也哭著抱著沐星冉,“小姐別怕,沒人打你,大街上有這麽多人在,他現在不敢對你怎麽樣的。”


    陳民瑞不明所以,他關切地問:


    “冉冉,你怎麽了?”


    沐星冉後退抱著頭兩步,“你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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