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風勒住棗紅馬風影的韁繩時,朝陽正從雲海間探出半張臉。馬鬃在晨風中揚起細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金。他解下背囊,摸出半塊冷餅啃了兩口,目光卻始終黏在前方若隱若現的山影上。那座山峰周身籠著淡青色的霧氣,仿佛被誰用毛筆在天際暈染出的水墨。


    \"姑媱山。\"他吐出最後一個餅渣,任由山風將碎屑卷向身後莽莽蒼蒼的林海。馬鞍上的銅鈴突然無風自響,驚得風影原地踏了兩蹄。阿風手按刀柄,卻隻見一隻斑斕錦雞撲棱棱掠過山徑,羽翼掃落三兩片泛紅的楓葉。


    山路開始陡峭時,阿風已經徒步而行。風影的鐵蹄在青石板上叩出清脆的節奏,驚起滿山鳥鳴。他解開外袍,任由山泉沁涼的水汽浸透裏衣。轉過第九道彎,鼻端突然漫過一縷奇異的甜香,像是將春日裏所有的花蜜都熬成了湯。


    \"該是到了。\"他自語著循香而去,靴底碾過碎石的聲響漸次被草葉摩擦的細語取代。當那片金黃躍入眼簾時,阿風的呼吸猛地窒住——漫坡的草本植物正隨著晨風起舞,每片葉子都像鑄了金箔,露珠在葉片間滾動時,竟泛出琉璃般的光華。


    \"帝女花。\"他喉結滾動著,指尖已經觸到那株最壯碩的植株。突然,整個山穀的草葉都豎了起來,無數金線在空中織就細密的網。阿風踉蹌後退兩步,腰間短刀尚未出鞘,清越的女聲已在他耳畔響起:


    \"擅采者,眼盲。\"


    草葉的金芒突然收束,阿風眼前一花,見那株帝女花的莖稈上浮現出流轉的光影。光影漸漸凝成身著玄色襦裙的少女,發間金環正與草葉同色,隻是那張臉竟半透明的,能看見背後搖曳的花莖。


    \"你是誰?\"阿風按刀的手腕沁出冷汗,卻見少女的幻影微微搖頭,發間金環突然化作無數螢火,重又沒入草叢。


    \"我是這山的影子。\"這次聲音來自四麵八方,震得阿風耳膜生疼,卻見所有帝女花同時仰起花盤,朝向東南方的某處凹陷。那裏三株古鬆虯結,鬆根間赫然有塊青石,石麵爬滿金線般的紋路。


    \"那裏是帝女的眠床。\"草葉的低語突然變得嘈雜,無數金線從帝女花中抽出,在空中編織成巨大的網。阿風被推著踉蹌幾步,後背撞上冰涼的石麵。青石上三道指痕深陷其中,仿佛有人用盡全力想要抓住什麽。


    \"兩千年前的今日。\"網中的光影流轉出更清晰的少女輪廓,這次阿風看清了她眉間那道細小的疤痕,\"我隨母後遊曆至此,見這山穀開滿奇花,便獨自追了進來。\"


    阿風屏住呼吸,聽著草葉編織的故事。原來那日暴雨忽至,山洪從斷崖傾瀉而下,玄色襦裙被衝得粉碎。母後派天兵尋遍七日七夜,隻在青石上找到半枚金環。而她的魂魄,卻在這山穀生了根,與帝女花同呼吸,共枯榮。


    \"世人皆道這花能媚骨天成。\"光影突然變得黯淡,\"卻不知它本是帝女泣血所化。\"草葉的金芒突然大盛,阿風眼前浮現出無數畫麵:商賈的馬車碾碎花莖,宮娥的銀簪掘開根須,甚至有孩童將花瓣編成花冠,無知地戴在頭上嬉笑。


    \"所以你封印了力量?\"阿風突然明白過來,\"讓這花隻能在月光下綻放?\"


    草葉的震顫化作輕笑:\"月光是唯一的解藥。\"她突然靠近,玄色裙裾掠過阿風的指尖,\"你我有緣,這半日辰光,可願聽我細說?\"


    阿風還沒來得及回答,風影的嘶鳴突然撕破山穀。馬蹄聲自遠而近,夾雜著銅器碰撞的清音。草葉的金光猛地收縮,帝女花瞬間萎成枯草。阿風隻來得及將那塊青石上的指痕拓在掌心,整個人便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


    \"哪裏來的小賊!\"粗黑的牛皮鞭卷著腥臭的風抽來,阿風橫刀格擋,刀麵上立刻多出三道深痕。三個虯髯大漢堵在山徑上,腰間佩戴的金符在陽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


    \"禦藥房的?\"阿風扶著石壁起身,掌心的指痕正滲出點點金光。當先的大漢冷笑:\"正是。識相的,把那帝女花雙手奉上!\"


    阿風突然拔刀,刀光掠過處,三叢枯草重又舒展成金葉。大漢們驚呼著揮動牛皮鞭,卻見草葉化作流光纏上金符,那些耀目的符籙瞬間褪成鉛灰。風影長嘶著衝破攔阻,阿風翻身上馬時,草葉的低語追上他的耳畔:


    \"月圓之夜,來青石旁。\"


    馬蹄踏碎山月時,阿風的後心已結了層細汗。風影的四蹄在青石板上濺起星子,身後那聲暴喝卻如影隨形:\"給老衲停下!\"法器破空的嗡鳴擦著耳畔掠過,削落數縷被山風吹亂的鬢發。


    他猛地勒韁,棗紅馬長嘶著人立而起。麵前的山洞恰能容一人一馬,洞口藤蔓垂落如簾,幽藍磷火在深處明滅。阿風扯下被法器灼焦的衣袖,刀鋒一挑割斷藤蔓,風影馱著他衝入黑暗的刹那,整座山都跟著顫抖起來。


    石壁上的符文突然睜開眼睛。青光沿著岩縫遊走,照見滿地森然白骨。阿風按刀蹲下身時,風影的鼻息正拂過某具骷髏腰間褪色的玉牌——正是追兵們佩戴的金符樣式,隻不過此物早被蝕出蜂巢般的孔洞。指間傳來溫熱觸感,他才發現掌心拓著的指痕正滲出金線,沿著經脈遊向鎖骨。


    \"活人?\"女聲驚呼著掠過頭頂,阿風的刀光劈空,隻斬碎一串銀鈴般的笑。這次他看清了那道光影:玄色襦裙沾著星塵,發間金環懸著半枚血珀,透明的肌膚下分明有金線在流轉。她驚惶地後退,赤足揚起的塵埃裏,竟飄著零落的花瓣。


    \"別怕。\"阿風收刀入鞘,掌心的金線已凝成半透明的薄繭。山洞突然劇烈搖晃,無數石塊挾著呼嘯聲砸落,將追兵的咒罵隔在洞外。帝女花的幻影顫了顫,玄色衣袖掃過石壁,那些發光的符文頓時遊向她的腳踝,在虛空中化作流轉的光帶。


    \"這是母後賜的護魂索。\"她終於靠近,指尖輕輕觸碰阿風腕間的金線,\"你掌心的紋路...與那塊青石同源。\"話音未落,阿風突然抓住她飄渺的衣袖,從懷中摸出半塊染血的玉璧。


    裂痕裏滲出的赤紅正在褪色,卻與青石上的指痕完美吻合。帝女花的光影猛地明亮起來,化作實體的少女跪倒在地,發間金環\"當啷\"墜落,顯出原本的血珀形狀。阿風接住那枚溫熱的血珀,指腹拂過其上的齒痕,突然明白過來——這本是完整的環佩,裂開的刹那,定有雙手死死攥住青石。


    \"我叫媱華。\"少女的聲音帶著哭腔,\"當年追來的...不止山洪。\"她突然抓住阿風的手按在石壁,無數符文爭先恐後湧入他掌心。阿風眼前浮現出驚濤中的黑影,利箭穿透襦裙的瞬間,還有那塊青石上,十指深陷的絕望。


    洞外的咒語聲突然轉為驚呼。阿風回頭望見,風影正對著半空嘶鳴,那些追兵的金符在空中翻飛,如同被無形之手撕扯。血珀突然燙得灼人,阿風下意識鬆手,那枚環佩徑自飛向洞口,所經之處,石塊紛紛避開,法器寸寸碎裂。


    \"是母後的...\"媱華的驚呼被山崩般的轟鳴吞沒。當塵埃落定時,月光重新灑進山洞,照見少女腳踝那道完整的光帶。血珀已化作金環重新綴在發間,隻是環上多了道新鮮的裂痕,正與阿風掌心的紋路若合符節。


    \"他們還會來。\"阿風收起玉璧,石壁上的符文已盡數熄滅,隻餘幾縷青煙嫋嫋上升。媱華望著洞外滿地狼藉,玄色衣袖掩住發抖的肩頭:\"每年今日,采藥人、煉丹師、甚至仙門弟子...所有人都想得到完整的帝女花。\"


    風影突然仰頭長嘶,月光下,無數金點正從山腳升起。阿風數了數,那些浮動的光斑足有百餘個,最前方的法器已開始凝聚咒紋。他突然扯斷腰間銅鈴,塞進媱華手裏:\"此物能辨方向,你且順著山泉往東,三日後在落雁灘尋我。\"


    帝女花的光影在他掌心凝結,化作三枚金葉。\"服下它可隱匿三日。\"她的指尖最後一次掠過阿風腕間的金線,\"那紋路...像是母後的封神詔。\"話音未落,金葉已沒入她口中,整個人化作流光射出洞外。


    阿風望著她與追兵的光點在夜空中絞殺成璀璨星河,突然摸出半塊玉璧。裂痕深處,一滴清淚正緩緩凝結成珠。山風掠過洞口時,他聽見石壁深處傳來細響,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


    風影的馬蹄踏碎了最後一片磷火時,阿風的掌心正泛著詭異的金芒。他蹲在洞口的碎石堆裏,看著那些追兵的符籙在月光下蜷曲成灰,指尖卻突然傳來針刺般的劇痛。半塊玉璧在懷中發出微弱的共鳴,裂痕深處那滴清淚正逐漸變得透明。


    \"該死,是封印鬆動了。\"他咬牙將玉璧貼在石壁,符文如活物般遊向掌心紋路。當最後一絲金線沒入皮膚時,整座山洞突然亮如白晝。阿風踉蹌後退,撞翻了不知何處滾來的骷髏頭——那眼眶裏竟生著兩朵拇指大小的帝女花,金蕊正滴著銀色的露。


    山風突然灌進洞來,帶來遠處的爭鬥聲。阿風扯下外袍裹住赤裸的上身,那些正在消散的金線讓他看起來像被藤蔓纏繞的雕像。他摸到腰間銅鈴時,突然聽見石縫裏傳來細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破繭。


    \"出來吧。\"他對著石壁輕聲說。三道銀芒突然射來,阿風本能地抬手一抓,掌心多出三枚月光凝成的鱗片。鱗片在他指間遊動時,洞口傳來女子的驚呼。


    媱華渾身是血地倚在洞口,玄色襦裙已破成條條縷縷,發間金環碎成了六瓣,正隨著她的呼吸發出風鈴般的輕響。她赤著的左腳踝上纏著半透明的光帶,那些流轉的符文正在迅速黯淡。


    \"他們追來了。\"她的聲音比哭還難聽,手指突然插入腳踝,扯出一根沾血的銀針。阿風認得那是仙門弟子常用的攝魂針,針尖上蝕刻的咒紋正在腐蝕她的護魂索。


    \"給我。\"他接過銀針時,符文突然順著針身躥上手腕。阿風悶哼著將針尖抵在洞壁,符文爭先恐後地沒入石縫,整麵牆開始流淌著青光。媱華驚恐地後退,卻見那些青光化作無數螢火,紛紛鑽入她腳踝的光帶。


    \"這是母後的...\"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空洞,玄色襦裙上的破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阿風扯下銅鈴塞進她手裏,卻被她突然抓住手腕,玄色衣袖掃過處,他掌心的紋路竟浮現出與青石同源的裂痕。


    \"你到底是什麽人?\"她的金環突然發出刺目的光,阿風隻覺掌心一輕,半塊玉璧已自動飛出,與洞壁上的裂痕完美契合。石壁突然向兩側移開,露出一條向下延伸的石階,階梯盡頭,幽藍的湖水正泛著漣漪。


    湖麵上漂浮著數百朵帝女花,它們的金蕊正對著阿風掌心滴落露珠。當第一滴露水觸到裂痕時,整個洞窟都開始震顫。阿風突然明白過來——這根本不是天然的溶洞,而是用無數封印符文硬生生鎮壓出來的空間。


    \"封神詔的碎片。\"媱華的指尖掠過阿風腕間的金線,\"隻有皇族血脈才能引動的...\"她突然捂住耳朵,湖水的嗡鳴聲正化作女子的哭腔。阿風循聲望去,隻見湖心的水柱中浮現出玄色襦裙的殘影,那正是當年被山洪衝散的衣袂。


    追兵的咒語聲突然穿透湖麵。阿風扯下腰間酒葫蘆,接住從裂痕中滲出的露珠。當第十滴露水落入葫蘆時,整個湖麵突然凝成巨大的冰鏡,映出山洞外密密麻麻的光點。那些追兵的符籙正在瘋狂抽取帝女花的靈力,被抽取的花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必須切斷他們的靈引。\"媱華突然化作流光衝向湖心,玄色襦裙在水中展開如巨大的 wings。阿風隻來得及抓住她腳踝的光帶,整個人被帶入冰鏡深處。湖底的淤泥突然活了過來,無數沾著花瓣的觸手纏上他們的腳踝。


    \"這是曆代采花人的怨念!\"媱華的金環突然射出六道光柱,將他們包裹在玄色結界中。阿風透過結界看到,那些觸手正將枯萎的帝女花重新植入淤泥,而花朵的根須正化作新的觸手。整個湖底竟然是個不斷循環的煉獄。


    當第七道金環碎裂時,結界開始出現裂紋。阿風突然將葫蘆中的露水潑向湖心,水柱轟然炸開,露出半截沉在泥中的石柱。石柱上三道指痕正與青石上的如出一轍,隻是中央的凹槽裏,嵌著半枚血珀。


    \"完整的環佩才能鎮住這裏。\"媱華的玄色衣袖掃過石柱,血珀突然飛起,與阿風掌心的紋路相撞。兩股力量在空中絞殺成漩渦,血珀竟分裂成無數碎片,每一片都化作金環重新綴在她的發間。當最後一片碎片歸位時,整個湖底的觸手突然僵住,那些枯萎的帝女花重又舒展成金葉。


    追兵的咒罵聲突然變得微弱,阿風回頭望去,湖麵的冰鏡已化作巨大的屏障,將所有光點都隔在了另一側。媱華的玄色襦裙重新完整,隻是她腳踝的光帶已變成與阿風掌心相同的裂痕。


    \"母後說的繼承者...\"她的指尖觸到石柱上的指痕,\"原來是你。\"


    湖水在石柱周圍沸騰時,阿風突然聽見自己胸腔裏傳來裂帛般的悶響。玄色襦裙裹住的少女正將發間金環逐個按在石柱的指痕上,每枚環佩嵌入凹槽時,他掌心的紋路就跟著滲出金線,最終在石柱頂端凝成完整的封神詔。


    \"繼承者必須以血為引。\"媱華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她的玄色衣袖掃過阿風腕間時,半塊玉璧突然自動飛起,與石柱上的裂痕完美契合。湖底的淤泥開始逆流而上,那些被怨念纏繞的枯花重又舒展成金葉,而阿風的視野卻在迅速發黑。


    當最後一絲意識被湖水吞沒時,他看見玄色襦裙的殘影正與石柱融為一體。無數金環從少女腳踝的光帶中飛出,在湖麵上織就巨大的結界。追兵的咒語聲突然變得尖利,結界表麵泛起的漣漪正逐漸撕裂出黑洞。


    \"母後的詔書...\"媱華的唇色比月光還蒼白,她突然抓住阿風的手按在石柱中央,\"必須完成封印!\"


    玉璧與血珀相撞的瞬間,阿風的掌心炸開刺目的金光。他聽見無數符文在經絡中奔騰,玄色襦裙的碎片正隨著金光沒入他的皮膚。湖水突然凝成巨大的冰鏡,映出無數畫麵:山洪中的襦裙、被箭洞穿的玉璧、還有那塊青石上,十指深陷的絕望。


    \"原來如此。\"阿風的嗓音沙啞得陌生,他突然扯斷腰間酒葫蘆的係繩,葫蘆在石柱上炸開時,酒液裹著露珠衝向結界。當第十滴水珠觸到裂痕時,整個湖底開始逆生長——枯萎的帝女花重新綻放,怨念化作的觸手在金光中消融,連同那些追兵的符籙,都被吸入石柱的裂痕。


    結界外的咒罵聲突然變得微弱,阿風望著湖麵逐漸平靜,玄色襦裙的碎片已在他的衣袍上重新編織成完整的紋路。媱華單膝跪地,發間金環正與他掌心的紋路共鳴,玄色衣袖掃過處,他腕間的金線竟化作流轉的光帶。


    \"封印完成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但你的血脈...\"她突然抓住阿風的手腕,玄色襦裙的碎片正從他掌心滲出,化作與她腳踝同源的裂痕。


    \"我本該是替代品。\"阿風摸出懷中完整的玉璧,裂痕深處那滴清淚正在凝結,\"母後用詔書鎮壓這裏時,裂開的環佩...是留給繼承者的信物。\"


    湖水突然發出龍吟般的轟鳴。石柱上的指痕開始發光,無數金線從阿風體內湧出,在空中化作巨大的玄鳥。當玄鳥振翅時,整個姑媱山都在顫抖,那些被抽取靈力的帝女花重又舒展,而山風帶來的,是無數追兵的慘叫。


    \"他們被封印反噬了。\"媱華望著湖麵倒映的金光,玄色衣袖掩住發抖的肩頭,\"可你...\"她的指尖觸到阿風腕間的裂痕,\"你的封神詔本該在千年前就完成。\"


    阿風突然扯下外袍裹住她,玄色襦裙的碎片在接觸的瞬間重新完整。他掌心的玉璧突然自動飛起,與石柱上的血珀相撞時,整個湖底的金光都灌入他的身體。當最後一絲光華消散,他聽見山洞頂端傳來石塊移開的悶響,月光重新灑落時,風影正對著洞口長嘶。


    \"落雁灘。\"阿風扯下銅鈴塞進媱華手裏,玄色衣袖掃過處,他赤裸的上身已重新被符文覆蓋,\"三日後,我會在那裏等你完成最後的儀式。\"


    帝女花的光影在他身後凝結,化作三枚金葉追上風影的馬蹄。當阿風躍上馬背時,湖底的石柱突然射出金光,照亮了他掌心與生俱來的裂痕——那裏,半枚血珀正與玉璧融為一體,正中央,玄色襦裙的碎片正閃爍著星塵般的光。


    湖麵最後一絲金光消散時,阿風的掌心正滲出細密的血珠。玄色襦裙的碎片在他指間遊走,化作細小的金環,每枚環佩墜落時都帶著清越的風鈴聲。風影的馬蹄踏碎灘塗上的帝女花,金蕊迸濺的汁液在阿風的外袍上染出星斑。


    \"詔書在吞噬你的魂魄。\"媱華的聲音比晨露還冰涼,她赤著的腳踝突然沒入湖水,無數銀鱗從腳踝遊向膝彎,\"必須去瑤池淨化。\"湖水突然凝成巨大的冰鑒,倒映出她玄色襦裙下的鱗紋——那些正在流轉的符文,竟與阿風腕間的裂痕同源。


    獨木舟在湖心自動解開纜繩。阿風扯下被花汁浸透的外袍裹住她,玄色衣袖掃過處,他赤裸的上身浮現出完整的鱗紋,正中央,半枚血珀正與玉璧共鳴。當舟行至湖心時,湖底的石柱突然射出金光,在水麵上拓印出三道玄鳥的影子。


    \"母後的信物。\"媱華突然躍起,玄色襦裙裹著她的身影衝向水麵。阿風隻來得及抓住她腳踝的鱗紋,整個人被帶入湖底的漩渦。那些被封印的怨念在金光中顯形——無數破碎的襦裙碎片正化作怨靈,在湖底編織成巨大的網。


    \"它們想要完整的詔書。\"阿風的嗓音沙啞得陌生,他突然扯斷腰間銅鈴,鈴鐺墜入湖底時化作完整的血珀,與他掌心的玉璧相撞,發出龍吟般的轟鳴。湖水突然沸騰,怨靈們在金光中化作水泡,而那些被抽取的靈力正重新凝聚成帝女花的金蕊。


    當最後一絲怨念消散時,湖底的石柱開始發光。無數金線從阿風體內湧出,在空中化作巨大的玄鳥。當玄鳥振翅時,整個姑媱山都在顫抖,湖水倒灌成巨大的水柱,將他們衝向雲霄。


    雲層撕裂的瞬間,瑤池的仙樂突然穿透九天。九十九道玉階懸浮在雲海間,每級台階都流淌著銀色的露,那些露珠墜落時化作帝女花的金蕊。阿風扯住媱華的手腕,兩人踏著露珠拾級而上,每一步,他腕間的裂痕都滲出新的金線,在台階上凝成流轉的符文。


    \"這是母後的淨化之階。\"媱華的玄色襦裙沾著露水,發間金環正隨著仙樂輕晃,\"隻有兩儀同源者才能登頂。\"她突然抓住阿風的另一隻手,玄色衣袖掃過處,他掌心的紋路與她的鱗紋完美重合。當兩股力量在空中絞殺時,整個瑤池的仙樂突然凝成實質,化作巨大的結界將他們包裹。


    結界外,無數怨念化作的黑影正在撕扯。阿風突然扯下外袍裹住媱華,玄色襦裙的碎片在接觸的瞬間重新完整,而他赤裸的上身已布滿與她同源的鱗紋。當最後一級台階消失時,他們已站在瑤池之巔,麵前的玉台中央,完整的血珀玉璧正散發著柔和的光。


    \"繼承者與帝女之影,終歸本源。\"空靈的女聲從四麵八方傳來,玉璧突然射出金光,將阿風和媱華同時籠罩。他突然能看見空氣中遊動的靈力絲線,那些絲線正從他的裂痕流向媱華的鱗紋,而她的玄色襦裙正逐漸透明,顯露出半透明的光影。


    \"詔書回歸,魂魄歸位。\"女聲再次響起時,阿風隻覺掌心一輕,半枚血珀已自動飛起,與玉璧相撞的瞬間,整個瑤池的仙樂都化作實質的光雨。當光雨落下時,他看見媱華的玄色襦裙已重新完整,隻是她腳踝的鱗紋正化作與他掌心相同的裂痕。


    \"你不再是替代品。\"媱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玄色衣袖掃過處,他腕間的裂痕已化作流轉的光帶,\"詔書需要兩儀同源,才能鎮壓永恒。\"她突然躍上玉台,玄色襦裙展開如巨大的 wings,\"而你,是最後的封印者。\"


    當她的腳尖觸到玉台的瞬間,整個瑤池開始逆生長。無數帝女花從雲海中墜落,在玉台上重新綻放,而那些被怨念纏繞的符籙正化作新的花朵。阿風突然明白過來——真正的封印,不是鎮壓,而是讓怨念化作新生。


    \"與我同歸。\"媱華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玉璧上。當兩道裂痕在空中重合時,整個瑤池的仙樂都化作巨大的玄鳥,振翅時,姑媱山的輪廓在雲海中若隱若現,而那些新生的帝女花,正隨著晨風舒展金葉。


    當最後一絲光華消散時,阿風的外袍上已重新凝結出完整的鱗紋,而媱華的玄色襦裙正閃爍著星塵般的光。風影的馬蹄踏碎雲海時,他聽見玉台深處傳來輕響——那裏,完整的血珀玉璧正懸浮在空中,正中央,兩道裂痕正化作新的封神詔,緩緩沒入雲海深處。


    雲海突然裂開時,阿風的掌心正捧著最後一片帝女花的金蕊。瑤池的仙樂在兩人之間凝成實質的光幕,那些被淨化的怨念正化作露珠,沿著光幕滑落成銀河。媱華的玄色襦裙沾著露水,發間金環正與阿風腕間的光帶共鳴,兩人影子在玉台上投出的輪廓,竟漸漸重合。


    \"母後說,繼承者必須舍棄凡軀。\"媱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玄色衣袖掃過處,他掌心的裂痕突然滲出金線,在空中織就巨大的玄鳥。當玄鳥振翅時,整個瑤池的光雨都灌入他們的身體,而那些新生的帝女花,正隨著仙樂舒展成巨大的結界。


    阿風突然扯斷腰間酒葫蘆的殘片,將最後一滴酒液裹著金蕊拋向高空。液珠在雲層中炸開時,露出姑媱山的全貌——山體正被金線重新編織,那些被怨念侵蝕的裂痕正化作新的帝女花,而山巔的青石上,完整的血珀玉璧正懸浮著,與他們掌心的紋路共鳴。


    \"封印需要活祭。\"媱華的聲音突然變得空洞,她赤著的腳突然沒入玉台,無數銀鱗從腳踝遊向膝彎,\"而你...\"她的玄色襦裙突然透明起來,\"是最後的封印者。\"


    阿風突然將她抵在玉台邊緣,玄色衣袖掃過處,他赤裸的上身浮現出完整的鱗紋。當兩人的影子徹底重合時,整個瑤池的仙樂突然凝成實質的光刃,將他們的影子切開。阿風隻來得及將帝女花的金蕊按在她腳踝的鱗紋上,整個玉台便開始崩塌。


    雲海倒灌進瑤池時,無數帝女花化作流光追上他們的身影。阿風扯住媱華的手腕躍上風影,馬蹄踏碎雲層的瞬間,完整的血珀玉璧突然射出金光,將他們包裹在流動的結界中。那些追擊的怨念在結界表麵炸開,化作新的帝女花,在雲海中重新綻放。


    當最後一絲金光消散時,姑媱山已重新矗立在晨霧中。阿風的外袍上鱗紋正在消散,而媱華的玄色襦裙已恢複完整,隻是她腳踝的鱗紋正化作與他掌心相同的裂痕。風影的馬蹄踏碎山徑上的露珠,每一步都濺起金蕊般的水花。


    \"你沒成為替代品。\"媱華突然抓住他的外袍,玄色衣袖掃過處,他腕間的裂痕已化作流轉的光帶,\"詔書需要兩儀同源,才能鎮壓永恒。\"她突然躍上馬背,玄色襦裙裹著她的身影時,阿風發現她發間金環正與山巔的玉璧共鳴。


    \"而你,是最後的封印者。\"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風影突然加速奔向山巔。當他們衝上青石平台時,完整的血珀玉璧正懸浮在半空,與他們掌心的紋路完美重合。阿風突然明白過來——真正的封印,不是鎮壓,而是讓怨念化作新生。


    當兩道裂痕在空中重合的瞬間,整個姑媱山開始逆生長。無數帝女花從山石中迸發,在晨光中舒展成金色的海,而那些被怨念纏繞的符籙正化作新的花朵。風影突然人立而起,長嘶聲中,阿風和媱華的身影漸漸透明,最終化作兩道金線,沒入玉璧的裂痕。


    山風掠過青石時,半枚血珀突然墜落,與玉璧相撞的瞬間,整個姑媱山都被金光籠罩。當光芒消散,山巔的玉璧已化作三枚帝女花的果實,金蕊正滴著銀露。而山徑上,風影正對著晨霧長嘶,馬背上空蕩蕩的,唯有銅鈴在風中叮當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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