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州機場外的接客區,一個戴著墨鏡的女孩身著一件亮藍色大衣和一條卡其色打底衫踩著高跟鞋快速向出口走去,從下飛機開始,機場人們的目光就被這個身材曼妙打扮時髦氣質出眾的女孩深深吸引住,不時有人掏出手機拍照片,大概以為是某個認不出來的明星。


    女孩徑直朝門口停好的一輛黑色邁巴赫走去,上了車,她摘下墨鏡露出清秀可愛的麵容,是秦襄襄。


    “雲叔,我爸怎麽樣了?”


    “現在沒什麽大恙了,隻是…”


    “隻是什麽?”


    “昨天,審計局的人帶走了你叔叔。”


    “審計局?”秦襄襄若有所思,“問題嚴重嗎?”


    “具體我也不好說,不過,小姐你回來就好了,至少對於秦總來說,你回來多少能幫上點忙。”


    秦襄襄不說話了,她轉過頭望向車窗外疾馳而過的高樓大廈,開始感慨萬分。


    她離開的這半年時間,靈州似乎變化了很多,雖然國外新奇的事物和各種誘惑不斷衝擊著她懵懂的內心,但每至夜深人靜,她總不自覺地想起那個高大的身影,深邃的眼眸。


    哪怕她在異鄉身邊從不缺追求者,她也始終沒有因為孤獨而輕易將心裏那個重要的位置挪出來。


    確實,她很想見到他,想象她身上的變化會不會讓他驚喜和意外,想象他再次見到她,會不會高興地給她來一個溫暖的擁抱。


    一想到這些,她那可愛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甜甜的微笑。


    隻是,父親的突然病倒和叔叔的變故還是隱隱讓她感覺到某種擔心。


    再次見到父親,他正躺在床上掛著點滴,那憔悴的病容讓秦襄襄不禁潸然淚下。


    “爸!”


    “襄襄,你回來了。”秦震天努力支起身子坐了起來,卻又有些怪責起來,“我都跟你媽說了,我沒啥事,她非得大老遠叫你跑回來。”


    一旁的陳詠蘭一邊拿起枕頭墊在丈夫背後,一邊帶著怨氣說道,“你永遠都是一副強嘴,那天醫生都說,若再晚送個五分鍾,哪怕是華佗再世也無力回天。”


    “媽,爸怎麽好好的突然就病了?”


    “唉,聽你叔叔說,好像是因為萬鑫集團聯合二建局要在東山島與千莊鎮之間建一座跨海大橋,你爸一聽這消息氣火攻心,引發心肌梗塞了。”


    萬鑫集團這四個字明顯觸動到了秦襄襄的神經,雖然她並不明白其中原委,但她並不希望這件事牽扯上那個她忘不掉的人。


    “爸,聽說叔…”


    還沒等秦襄襄說完,母親突然打斷了她的談話,朝她使了使眼色,“襄襄,你坐飛機累了吧?你要不先去洗個澡,晚上我下廚,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肉蟹煲。”


    秦襄襄心領神會,隻好住了口。


    就在秦襄襄回國的這個上午,隨著靈州日報上整版的那篇題為《建安輪船事件的幕後劊子手》的報道,靈州市商界、政界,幾乎人人坐立難安,因為這篇報道毫不隱晦直指萬鑫集團是這場人間慘劇的始作俑者,甚至稱之是有意為之的陰謀。


    報道一出,有人憤罵,有人竊喜,有人惶恐,有人歡欣。


    彼時的萬賦良,正在無離島上拿著一把鋤頭認真地清理一塊草地,似乎外界的一切跟他毫無關係。


    “餘歡,你說我在這裏種點什麽比較好?”


    “種花怡情,種菜為食,哪怕任其長滿荒草,都是自然的饋贈,怎麽都好。”


    “哈哈,說得好!”萬賦良大笑起來,手裏的鋤頭撅進土裏將膝長的野草連根挖了出來。


    餘歡沒說話,她轉過頭望向不遠處的海麵,而越過波瀾的海麵,可以隱隱看見海對岸那座靈山寺。


    萬賦良挖了一會,大概是累了,他直彎下腰去,拍了拍褲袖裏殘留的泥土,有把鋤頭遞給了旁邊一位老人。


    “這人到一定年紀,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餘歡不知在想什麽依舊沒有回答,直到萬賦良走近將手搭在她肩上,她才錯愕般收了神。


    “怎麽,不願跟我呆在這個島上嗎?”


    “沒,”餘歡習慣般小心翼翼地回應,“這兒挺好,清淨。”


    “聽說陽清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可惜你從來不提。”


    “好是好…”


    “若是你願意,我可以陪你回去走走,土生土長的地方,肯定有很多回憶。”


    “不回去。”餘歡突然語氣決絕起來,陽清這個名字,除了母親猶在時幾許零星的溫馨記憶,對於那個地方,她殘留更多的是痛苦和怨恨。


    當一個人愛的寄托和慰藉消失殆盡之後,曾經溫存的美好回憶除了不斷增添內心的苦楚和空虛便再無其他了吧。


    “聽說你還有個弟弟。”


    餘歡似觸電般回過頭,她看著萬賦良,發現他也在盯著她,那雙看向她的眼睛裏帶著某種難以名狀的猜疑。


    “是,”餘歡回答道,她知道在他麵前所有的掩飾都是徒勞,“八歲時他跟著我父親走了,後來我父親又娶了一個女人,那女人對我弟不好,再後來,聽說我弟死了。”


    “哦,”萬賦良收起目光裏的質疑,隻淡淡地回了一句,“可惜了…”


    “有什麽好可惜的,再好的生命,不都有死的那一天麽?早死晚死罷了,這世界那麽肮髒,死了難道不是解脫嗎?”


    “人的命數皆有天意。”


    “天意?自欺欺人吧?如果我現在從那跳下去,你說是命數嗎?”


    “不,那是你心裏有執念。”萬賦良將餘歡攬入懷中,滿臉憐愛,“餘歡,我知道你恨我,因為那個孩子。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不是替代品,也不是為了滿足你們所謂的的虛榮心。其實你知道,那個路小羽跟你不會有結果,因為你和我,才是一路人。也許我在外人麵前,是萬惡不赦的壞人,但是你應該相信,在你麵前,我會把我所有的好毫無保留地給你,哪怕,你要我的命,隻要你願意,我一樣會給你。”


    “算了吧,”餘歡冷冷地回複,“這樣的話我已經數不清有多少男人對我說過,除了感動你們自己,我權當是逢場作戲。”說完,她輕輕推開了萬賦良的雙臂。


    萬賦良有些失落,卻也沒有生氣,“也是,人聽過太多謊言,自然會對所有人的話條件反射般去分辨真假,這不怪你。不過,我相信我不會讓你失望。”


    餘歡隻是笑了笑,不回話了,她再次向遠處那座靈山寺望去,此時太陽已西斜,一道金色的餘暉映在粼粼的海麵,那油畫般的美景她似乎很久沒有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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