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飄出的紅燒肉香漫到堂屋時,牆上的掛鍾剛指向十一點五十。


    老板娘端著最後一碗番茄雞蛋湯放在方桌上,白瓷碗沿凝著細汗,和紅燒排骨、清蒸鱸魚、炒時蔬湊成滿滿一桌,連五歲的小寶麵前都擺了個卡通碗,盛著小半碗米飯。


    “小馬,李師傅,快洗手吃飯!”老板解下圍裙往椅背上一搭,小寶已經踩著小板凳爬上座位,小手攥著勺子敲得碗沿叮當響。


    小馬剛坐下,手機“叮咚”響了聲。他劃開屏幕點開抖聲,視頻裏的法庭畫麵正播報著楊明遠緩刑的消息——這案子是昨天周五下午剛判下來的,他知道老板年紀大,擺弄不來這些電子玩意兒,卻偏偏打心眼兒裏惦記著楊明遠的事,所以這些天一直盯著案子的走向。


    這會兒見推送來了,趕緊把手機往老板麵前湊:“老板,你看,楊明遠判了緩刑三年。”


    老板夾排骨的手頓了頓,湊近看了眼屏幕,嘴角鬆了些:“能回頭就好,可惜了那點本事,全用歪了。”


    他往小馬碗裏舀了勺湯,“你小子記著,咱們做生意、上班,都得走正道。錢來得不幹淨,夜裏睡不踏實,你看他那三千萬罰款,不是靠小聰明能躲過去的。”


    老師傅嚼著鱸魚,慢悠悠接話:“可不是嘛,我年輕時候見多了走捷徑的,最後沒一個落好。”


    小寶突然舉著勺子喊:“爺爺,楊明遠是誰呀?是不是動畫片裏的壞蛋?”老板娘笑著把一塊去了骨的排骨塞進他嘴裏:“吃飯別說話,是個做錯事的叔叔,以後要好好改正呢。”


    “對了,楊叔怎麽沒看到。”小寶嘟了嘟嘴,“我還想讓他有空給我做風箏呢……”


    “你楊叔家有事,已經回家了。”老板娘夾一塊肉放在小寶的飯碗裏,“來乖,小寶快吃飯。”


    小馬扒了口飯,瞥見老板正往他碗裏夾青菜,心裏暖烘烘的。窗外的陽光斜斜照在桌角,把每個人碗裏的熱氣都染成了金的,湯勺碰著碗底的輕響裏,混著老板那句“踏實最要緊”,聽得人心裏熨帖。


    幾乎在同一時間,勞斯萊斯的車窗降下時,無痕酒店的鎏金招牌正被正午陽光照得晃眼。顧沉舟推開車門,黑色定製西裝袖口露出的百達翡麗,和酒店旋轉門的黃銅扶手撞出一樣的冷光。


    蘇晚挽著顧沉舟的手緊緊跟隨,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回聲被厚重的地毯吸走大半——這是她第二次來,每次都覺得這地方靜得像座藏著秘密的金庫。


    “顧總。”李經理已經候在大堂,筆挺的燕尾服熨得沒有一絲褶皺,看見顧沉舟時臉上堆著笑,目光掃過何宸瑜時卻淡得像水,連個招呼都欠奉。


    直到瞥見後麵邁巴赫裏下來的蘇晴,他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去,手裏憑空多了塊幹淨的絲絨布,想幫蘇晴擦去裙擺上沾的草屑:“蘇小姐今天這身旗袍真襯氣質,剛到的澳洲龍蝦,我讓後廚給您做蒜蓉粉絲的?”


    蘇晴微微側身避開,指尖拂過旗袍領口的盤扣:“不用麻煩。”她的目光落在大堂中央的水晶燈上,那燈是用上千顆捷克水晶串成的,上次來還沒換。


    石無痕拍了拍李經理的肩,徑直往電梯走:“二樓包廂。”他步子邁得大,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勁,“把淩晨到的藍鰭金槍魚開半條,剩下的留著,別像上次似的,不到三點就被人訂光了。”


    “哎哎,好嘞!”李經理忙應著,眼角餘光瞥見何宸瑜正對著前台的紅酒牆皺眉——那牆上掛著的82年拉菲,上次他想拍一瓶,被李經理一句“非石少指定客人不賣”懟了回去。


    這會兒李經理卻像沒看見他似的,顛顛地跟在蘇晚身側,匯報著今日的海鮮清單:“還有北海道的海膽,剛撬開的,汁兒都沒滲出來呢……”


    電梯門合上時,何宸瑜嗤笑一聲,對著蘇晴壓低聲音:“你看他那副樣,在石總麵前裝孫子,轉頭就給我甩臉子。”


    蘇晴沒接話,瞪了何宸瑜一眼,“再多嘴,吃完飯留下來洗廁所……”說完,她憋著笑看著電梯麵板上跳動的數字——這家酒店被石無痕收購一年多,連她都隻知道二樓以上有包廂,更高的樓層從來沒上去過。


    包廂的落地窗正對著海城的海岸線,李經理親自布著餐具,銀質刀叉被他擦得能照見人影。他給蘇晴倒檸檬水時,手都帶著點顫,眼角瞟著石無痕的臉色:“蘇小姐嚐嚐這個餐前包,用的是意大利空運的麵粉,酵母是老麵種,發了七十二小時……”


    蘇晴剛拿起麵包,就聽見石無痕淡淡開口:“李經理,你去盯後廚吧,讓陳師傅親自掌勺。”李經理應聲退出去,關門前還不忘往蘇晚那邊看了眼,那眼神裏的討好太過明顯,連顧沉舟都端著茶杯笑了笑——他認得李經理,這人在海城餐飲圈是出了名的眼高於頂,能讓他如此忌憚的,除了石無痕,大概就是眼前這位被石無痕帶了八次的蘇晴了。


    窗外的海浪拍打著礁石,包廂裏的冷氣裹著淡淡的木質香。蘇晴戳了戳何宸瑜的胳膊,朝門口努努嘴:“你看他那背影,跟被貓攆似的,你想不想跟他一樣何特助……”何宸瑜哼了聲,拿起菜單翻著,聲音裏帶著酸意:“等會兒讓他給我開那瓶羅曼尼康帝,看他給不給麵子。”


    石無痕沒接話,正給蘇晴剝著海蝦,蝦殼被他褪得完整,蝦肉泛著瑩白的光。“這家店純屬暴利中的暴利,其盈利模式,說白了就是饑餓營銷。”他把蝦肉放進蘇晚碟子裏,“每天隻接一百六十八桌,海鮮現到現賣,來的人圖的不是吃,是這份‘難約’的體麵。”


    蘇晴咬了口麵包,麥香混著黃油味在舌尖散開:“和你的性子倒像。”


    石無痕笑了,指尖擦過她的嘴角:“那你呢?來了八次,還沒膩?”


    包廂門被輕輕推開,李經理端著剛做好的龍蝦進來,聽見這話,忙笑著接茬:“蘇小姐怎麽會膩?我們這後廚天天換花樣,就盼著您常來呢……”他話說到一半,對上石無痕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閉了嘴,放下菜就躬身退了出去。


    門關上的瞬間,何宸瑜“嗤”了一聲:“瞧他那慫樣。”


    顧沉舟放下茶杯,看向蘇晚,眼底帶著溫和的笑意:“看來,以後來這兒吃飯,不用看誰臉色了。”


    酒過三巡,話題不知不覺從楊明遠的事上轉開。石無痕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說道:“過陣子我父親生日,我打算帶蘇晴回趟京,你們要是有空,也一起去湊個熱鬧。”


    何宸瑜眼睛一亮,立馬來了興致:“那敢情好啊,我還沒見過石叔叔呢。而且,聽說過幾天就是9月3日大閱兵了,咱還能順便去看看!”他滿臉期待盯著石無痕,就等他發話呢。


    石無痕嘴角微微上揚,眼裏閃過一絲自豪:“這次閱兵可不一般,國家要展示不少黑科技裝備,據說還有能媲美變形金剛的‘戰場變形金剛’。到時候萬國來朝,全世界都得重新認識國家的軍事力量。”


    顧沉舟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聞言挑了挑眉:“哦?這麽厲害?看來這次閱兵,又得讓某些國家睡不著覺了。”


    石無痕笑了笑,接著說:“像‘九天’無人機變形母機,能在空中持續盤旋五天五夜,還能像蜂群一樣釋放小型無人變形機,執行偵察、幹擾、轟炸任務,甚至能空投物資支援地麵部隊,功能強大得很。還有‘銳爪’無人戰車,會自己選路、識別敵人、開火,能和其他平台協同推進,在複雜地形作戰也不在話下。”


    蘇晴聽得入神,不禁感歎:“沒想到現在的軍事科技已經這麽發達了,真想去現場看看。”


    石無痕轉頭看向蘇晴,眼神溫柔:“放心,到時候我帶你去,找個絕佳的觀禮位置,讓你把這些國之重器看個夠。”


    何宸瑜一邊往嘴裏塞著蝦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我可得多拍些照片,回去好好跟那些朋友炫耀炫耀,讓他們知道咱們國家有多牛!”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對即將到來的閱兵充滿了期待,包廂裏的氛圍愈發熱烈。


    幾乎在同一時間,飯後的油煙氣混著牆角的鐵鏽味慢慢沉澱,老板拎著那把紫泥紫砂壺往角落矮桌走,壺身被摩挲得發亮,壺蓋邊緣有道細微的磕碰——那是上個月從舊貨市場淘回來時就帶的,他寶貝得很,每次用前都要先拿茶巾擦三遍。


    小馬和老師傅搬了小馬紮湊過來,矮桌上的茶盤裏,那隻紫砂小豬茶寵正趴在壺承邊打盹似的,渾身泛著深褐色的油光,連卷曲的尾巴尖都透著溫潤。“這小豬養得夠精神啊。”老師傅伸手碰了碰,指尖沾了層薄薄的茶垢,“得有段日子了吧?”


    “一個多月了。”老板笑著往壺裏投新茶,沸水衝下去,茶葉在壺腹裏翻湧成碧綠色的浪,“那天早上去進貨,看見雜貨鋪門口擺著這套,就剩這隻豬了,老板說前主兒養了三年,我瞧著順眼就捎回來了。”他邊說邊把第一泡洗茶水淋在小豬身上,那油亮的表皮頓時泛起水光,像是活了過來。


    小馬捧著粗瓷杯,看著老板用茶針細細通壺嘴——那根竹製茶針的尾端已經磨得圓潤,是老板自己用了十年的老物件。“您還說呢,上次我碰了下壺蓋,您緊張得跟啥似的。”


    “這你就不懂了。”老板把第二泡茶分到杯裏,茶湯清亮得能看見杯底的細痕,“物件跟人一樣,得順著性子疼。就像楊明遠,要是早有人盯著他別走錯路,也不至於落到這步。”他呷了口茶,目光落在小豬茶寵上,“你看這豬,前主兒要是天天摔它,能養出這包漿?人也一樣,一步踏錯,再想回頭,難嘍。”


    老師傅磕著瓜子,瓜子殼落在桌角的鐵盤裏,叮當作響:“可不是嘛。前陣子聽說他挪用公款給宋婉柔買包,那心思就沒放在正途上。”


    陽光從窗欞斜斜切進來,在茶盤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把紫砂壺的影子拉得老長。老板又往小豬身上淋了點茶湯,指尖劃過它圓滾滾的肚子,像是在跟老夥計說話:“所以說啊,小馬,做人得跟養茶寵似的,天天用正道的水澆著,日子久了,自個兒就亮堂。歪門邪道的水一澆,看著光鮮,內裏早爛了。”


    小馬低頭喝了口茶,碧螺春的清甜混著老板的話滑進喉嚨,眼角瞥見那隻紫砂小豬,在陽光下亮得像塊浸了蜜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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