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叫浪費!”蘇晴放下筷子,“那鍋排骨燉了三小時,燕窩挑得一根碎渣都沒有,說扔就扔?”


    石無痕看她氣鼓鼓的樣子,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是何宸瑜沒分寸,回頭我扣他獎金。”


    這話剛落,包廂門外的經理正端著水果盤準備進來,腳步猛地一頓,手裏的果盤差點歪了。他豎著耳朵聽了兩句,心裏“咯噔”一下——何助理犯錯了?


    老板這是要找替罪羊?他想起自己去年在別家酒店還拿著20萬年薪,跳槽到這兒才漲到30萬,足足多了一半,要是因為伺候不周到被卷鋪蓋,那可虧大了。


    他趕緊把果盤往旁邊服務員手裏一塞,親自拿起茶壺,踮著腳進去添水,動作輕得像貓,倒茶時壺嘴離杯沿隻差半寸,愣是沒濺出半點水花。


    而此刻的公司食堂裏,何宸瑜剛扒了口飯,突然連打兩個噴嚏,打得他手裏的筷子都掉了一根。


    “我靠,誰在念叨我?”他撿起筷子,心裏直發毛,“不會是老板又在琢磨怎麽折騰我吧?”


    他想起兩天前蘇晴說她姐要跟顧總去巴黎出差,“晚風裁縫店”缺個打烊工,還有掃地的,頓時一個激靈,“別啊老板,我好歹是特助,去給裁縫店鎖門像什麽話!”他趕緊扒完最後兩口飯,決定下午找機會去老板辦公室探探口風,免得真被發配去當“打雜工”。


    一頓飯吃了近兩個小時,石無痕起身時,經理趕緊上前兩步:“石總,蘇小姐,慢走。”石無痕經過他身邊,忽然停下:“昨天晚上幹的漂亮,上午那事也辦得不錯。”


    經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臉上的笑差點溢出來:“應該的應該的!都是分內事!”


    “年薪加15%。”石無痕淡淡說完,拉著蘇晴往外走。


    經理僵在原地,眼鏡滑到鼻尖都沒察覺,嘴裏喃喃著“15%”,手指飛快在心裏算——30萬的15%,是4萬5!


    他猛地捂住嘴,才沒讓自己叫出聲,原本以為會被責罰,卻沒想到是加薪,看來昨天晚上拍未來主母的馬屁是拍對了——還好自己激靈,功勞沒有被何宸瑜搶了。要不然就虧大發了,不僅加薪無望,還要被扣獎金。


    等石無痕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他原地搓了搓手,又怕失態,趕緊理了理領帶,可嘴角怎麽也壓不下去,心裏頭跟揣了隻小兔子似的,蹦得厲害。


    這可是4萬5啊。他想起老婆念叨了半年的那款按摩椅,想起兒子想要的新款遊戲機,還能餘下些給老母親換台大點的冰箱……這些念頭在腦子裏轉了一圈,他忍不住又挺直了腰,覺得這酒店的冷氣,都比平時更清爽些。


    另一邊,下午兩點一刻鍾烈日當空時,最後一塊邊框被穩穩嵌進榫卯裏,發出“哢嗒”一聲輕響,像兩塊木頭終於認了親。


    小馬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指腹劃過鏡框的四條邊——弧度圓潤得像浸在溪水裏的鵝卵石,連最細微的接縫處都磨得綿密,他側過頭,對著楊明遠揚了揚下巴:“成了。”


    楊明遠正蹲在地上,用細布擦拭鏡框表麵的木塵。陽光透過窗欞落在木頭上,泛出一層溫潤的柔光,他指尖順著打磨好的邊緣滑過,沒碰到半點毛刺,心裏忽然鬆快下來。


    這幾日,老師傅握著他的手教他鑿榫卯,告訴他“下鑿要斜三分,才能咬得牢”;


    他磨邊時角度偏了,小馬不說重話,隻撿塊廢料示範“木紋要順,力道要勻,就像給小孩包尿布,得貼服”。


    此刻,兩人並肩站在工作台前,看著那麵穿衣鏡立在地上。


    鏡框的弧度比最初畫的線更圓了半分,是楊明遠夜裏對著茶盞反複比量後,小馬陪著他一點點修出來的。


    邊角處還留著兩人打磨的痕跡——小馬的手法更穩,磨出的弧線像用圓規畫過;楊明遠的力道漸勻,雖稍顯生澀,卻透著股認真勁兒。


    “試試晃不晃。”小馬伸手推了推鏡框,木頭與地麵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鏡身卻穩如磐石。他扭頭看楊明遠,眼裏帶著點笑意:“你那幾塊側板磨得不錯,比前幾天快了一倍。”


    楊明遠撓了撓頭,褲腳沾著的木屑簌簌往下掉:“還是你教得細,那榫卯我練了三遍才敢下鑿。”他想起昨天自己鑿裂了一塊料,小馬沒罵他,隻撿起來改做了鏡角的裝飾木花,此刻正別在鏡框下方,像朵半開的木槿。


    陽光移到鏡麵中央,映出兩人的影子,一個站得筆直,帶著熟手的篤定;一個稍顯拘謹,卻眼裏有光。小馬忽然伸手,在鏡框頂端輕輕敲了敲:“這戶人家的小孩要是撞上,保準跟撞著棉花垛似的。”


    楊明遠跟著笑起來,指尖再次觸到那溫潤的木頭,忽然覺得,這幾日鋸木、打磨、聽小馬念叨“木頭也有脾氣”的時光,像這鏡框的弧度一樣,慢慢在心裏盤出了溫厚的形狀。


    下午的陽光把柏油路曬得發軟,小馬騎著三輪車在前頭,楊明遠坐在車鬥裏,膝蓋上墊著塊厚帆布,小心翼翼護著那麵穿衣鏡。鏡框被細布裹了三層,邊角處露出的木紋在光線下泛著淺黃,像浸過陽光的琥珀。


    到了小區樓下,小馬停穩車,抹了把額角的汗:“我先上去說一聲,你在這兒看著點。”他噔噔噔跑上樓,沒一會兒就領著個穿碎花裙的女人下來,正是那位女主人。


    “麻煩你們特意跑一趟。”女主人笑著打招呼,目光落在鏡麵上,“比約定時間還早了一天呢。”


    楊明遠和小馬一前一後把鏡子抬進客廳,帆布解開的瞬間,女主人“呀”了一聲——鏡框的弧度比她想象中更圓和,邊角處摸上去像塊溫玉,連她特意叮囑的“防磕碰”細節,都被磨得找不出半點棱角。


    “您試試晃不晃。”小馬扶著鏡麵讓她看,“榫卯咬得牢,小孩就算扒著晃,也穩當。”


    女主人伸手推了推,鏡麵紋絲不動,指尖劃過邊框時,忽然停住:“這弧度……比我上次在店裏看的樣品還勻。”她轉向楊明遠,“聽老板說你是新來的?這手藝可真細。”


    楊明遠撓了撓頭,剛要說話,被小馬搶了先:“他學得快,磨邊時跟自己較勁似的,一塊料能磨三遍。”他拍了拍楊明遠的肩膀,“您放心用,真有啥不稱手的,隨時找我們。”


    女主人笑著往他們手裏塞蘋果,陽光透過陽台的紗簾落在鏡框上,映出細碎的光斑。楊明遠接過蘋果,指尖還留著木頭的溫感,忽然想起老板說“女主人怕磕著孩子”時的神情,此刻看著鏡子穩穩立在客廳裏,倒比自己完成了什麽大事還踏實。


    下樓時,三輪車軲轆碾過碎石子,發出“咕嚕”聲。小馬蹬著車,忽然說:“下次再碰上這活兒,你就能自己掌尺了。”楊明遠望著前方被陽光拉長的影子,嘴角忍不住往上翹,車鬥裏的帆布被風吹得嘩啦響,混著手裏蘋果的清香,像在替他應著這話。


    這天傍晚,他正磨著塊鬆木片,想做個小托盤給小馬放手機,老板叼著煙走進來:“明天跟我去趟縣城,那戶人家要選木料,你去搭把手搬樣品。”


    他趕緊點頭,心裏卻有點慌——縣城人多,萬一碰到認識的人怎麽辦?但轉念又想,自己現在穿著幹淨的工裝,頭發剪短了,胡子也刮了,誰還能認出那個在工地灰頭土臉的“喪家犬”?


    夜裏躺在出租房,他翻出帆布包最底下的那件舊t恤,就是被工頭踹髒的那件,上麵還沾著水泥印。以前看一次就堵心一次,現在卻突然想,或許該洗幹淨了當抹布用——留著也沒用,日子總不能老踩著過去的泥。


    第二天去縣城,坐的是老板那輛“突突”響的三輪車。路過縣城的家具城時,楊明遠盯著櫥窗裏的歐式沙發看,老板笑他:“看啥?等你練出師,自己打一套比這結實。”他撓撓頭,沒說話,心裏卻悄悄記下了沙發扶手的弧度——說不定以後真能用上。


    選木料的人家住在老小區,女主人指著圖紙說要“帶花紋的,看著暖”。老師傅蹲在地上翻看樣品,楊明遠在旁邊遞尺子,突然指著塊胡桃木說:“這木紋像流水,拚起來應該好看。”女主人眼睛一亮:“對!我就要這種!”老板看了他一眼,沒說啥,嘴角卻往上翹了翹。


    回程路上,老板突然遞給他一支煙:“你小子不光會幹活,還懂點審美的。”煙是三塊五一包的,勁兒不大,抽起來有點嗆,卻比他以前偷偷抽的煙順多了。三輪車碾過石子路,他看著路邊掠過的白楊樹,突然想起剛到小鎮那天,蹲在橋洞下啃饅頭的自己——那時哪敢想,二十多天後,能坐著老板的車,抽著煙,琢磨著木紋好不好看。


    回到作坊時,小馬正舉著個相框炫耀:“楊哥,你看我撿的!裏麵的照片掉了,框子還能用!”相框是塑料的,邊角磕掉了塊,楊明遠接過來,突然想起那塊磨好的小木板:“給我吧,我改改。”


    晚上在出租房,他用砂紙把相框磨光滑,又在邊角刻了圈簡單的花紋,像流水,也像那天看到的胡桃木紋。小馬拍著手喊:“比買的還好看!”老師傅湊過來看,點了點頭:“這手藝,快能出師了。”


    他把改好的相框擺在鐵皮衣櫃上,裏麵暫時空著,卻像給心裏留了個位置。明天要開始備料,為那套家具做準備。楊明遠躺在床上,聽著隔壁小馬打遊戲的動靜,還有老師傅的呼嚕聲,突然覺得,這出租房的煙火氣,比任何“保命錢”都讓人踏實。


    月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空相框上,像在說:日子還長著呢,總會有東西能填滿它。


    備料那天,楊明遠早早把胡桃木搬到工作台前。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切進來,照在木紋上,那些深淺不一的紋路真像流動的水,他忍不住用手指跟著紋路劃了劃,像在摸一條安靜的河。


    老師傅拿著卷尺量尺寸,嘴裏念叨著:“這戶人家要的是六門衣櫃,兩門書櫃,還得配張梳妝台,夠咱們忙半個月的。”他蹲在旁邊記數字,筆尖在紙上沙沙響,忽然發現自己寫的字比剛來時工整多了——以前在工地記工,字歪得像被風吹過的草,現在跟著老板記尺寸,不知不覺就練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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