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轉身跟工人們交代了兩句:“盯著腰線的刺繡,別歪了”,脫下沾著線頭的圍裙往掛鉤上一掛,抓起帆布包就往外走。


    顧沉舟眼疾手快地替她拉開玻璃門,午後的陽光斜斜掃進來,落在她沾了點亮片的發梢上,像落了串細碎的星子。


    “想吃什麽?”顧沉舟替她拉開車門,勞斯萊斯的真皮座椅陷下去一小塊,他看著她拍掉袖口的線頭,語氣放得很柔。


    “隨便,別太遠就行,我還得趕回來。”蘇晚係安全帶時,指尖勾到了包帶裏藏著的軟尺,她隨手抽出來繞在手腕上,“對了,街角那家老字號餛飩鋪還開著嗎?小時候總跟我媽去吃。”


    顧沉舟發動車子時笑了笑:“上周路過還開著,老板的女兒都接手了,味道沒變。”


    車子駛過兩條街,停在爬滿爬山虎的老店門口。顧沉舟剛要下車,蘇晚已經推開門跑進去,趴在玻璃櫃前衝裏麵喊:“張嬸,兩碗薺菜餛飩,多加辣!”


    他跟進去時,她正踮著腳看牆上的價目表,手指點著“桂花糖芋苗”:“再來兩份這個,記得多放糖。”


    張嬸探出頭,認出她來笑得眼角堆起皺紋:“晚丫頭回來了?好些年沒見,出落得越來越俊!這是你對象?”


    蘇晚臉一熱,剛要擺手,顧沉舟已經先一步遞過錢:“是的,麻煩您快點,她下午還得趕工。”


    蘇晚瞪他一眼,卻沒反駁,拉著他在靠窗的小桌坐下。陽光透過樹葉篩下來,落在她手背上,那裏還留著幾處被針紮出的小紅點。顧沉舟看著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麵,忽然說:“下次別趕那麽急,讓工人多分擔點。”


    “趕工才有加班費啊。”蘇晚托著腮笑,“婚慶公司催得緊,這批婚紗做好了,能給店裏換台新縫紉機。”她頓了頓,忽然往他那邊湊了湊,聲音壓得像悄悄話,“再說了,早點忙完,才有空跟你出來吃餛飩啊。”


    顧沉舟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眼底漾開層淺淡的笑意,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


    餛飩端上來時,熱氣裹著薺菜的清香撲過來。蘇晚吹了吹,舀起一個往嘴裏送,辣得她嘶嘶吸氣,鼻尖沁出層薄汗。顧沉舟抽了張紙巾遞過去,看著她吃得鼻尖發紅的樣子,忽然想起前世——她總說忙,說等店裏穩定了就好好歇歇,可直到最後,他都沒等來和她一起吃碗餛飩的機會。


    “慢點吃。”他替她把糖芋苗推過去,“沒人跟你搶。”


    “這不是怕耽誤事嘛。”蘇晚嘴裏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說,“對了,你今天不上班?”


    “推了個會。”顧沉舟沒多說,隻看著她把餛飩湯喝了大半,“下午我送你回去,順路去趟布料市場,給你帶批新到的真絲,做婚紗用得上。”


    蘇晚眼睛一亮:“真的?我上次去問,老板說還沒到貨呢!”


    “打了招呼留著的。”他看著她雀躍的樣子,忽然覺得,比起簽幾十億的大合同,此刻看著她為一塊布料開心,心裏更踏實。


    吃完餛飩往回走,蘇晚手裏拎著張嬸塞的兩袋芝麻糖,腳步輕快得像踩著風。路過裁縫店門口時,她忽然轉身,踮起腳尖在顧沉舟臉頰上飛快地親了一下,像隻偷完糖就跑的小鬆鼠:“謝啦,顧先生。晚上等我消息,我盡量早點收工。”


    顧沉舟摸著被她碰過的地方,愣在原地。陽光落在他西裝口袋露出的半截鋼筆上,那是去年他在她店門口撿到的,筆帽上刻著個小小的“晚”字,他一直帶在身上。


    店裏傳來縫紉機噠噠的聲響,蘇晚已經係上圍裙站在工作台前,手裏的軟尺在空中劃出輕快的弧線。


    顧沉舟望著她的背影,忽然笑了——分別二十年,他長大後就找了她十年。隻要自己多用點心,或許真的能追上那個總說“太忙”的姑娘,能把錯過的時光,一點一點補回來。


    他轉身坐進車裏,給助理發了條消息:“下午的會取消,把布料市場提前送到,讓他們先把蘇晚的訂單提前送到‘晚風裁縫店’。”


    車窗外,風吹動著裁縫店的招牌,“晚風”兩個字在陽光下晃悠,像首沒寫完的溫柔小調。


    幾乎在同一時間,車子駛入市區時,何宸瑜的電話響了,是財務部的緊急匯報:“何助理,備用資金池剛有一筆異常流出,對方賬戶……是上午查到的那家空殼公司關聯賬戶!”


    石無痕猛地睜開眼:“多少?”


    “五百萬。”何宸瑜按下免提,臉色沉了下去,“財務部說,轉賬指令用了石總的數字簽名授權,他們核對時沒發現異常……”


    “假的。”石無痕打斷他,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調出數字簽名的加密日誌,“我的授權密鑰昨晚就更新過,他們用的是上周的舊密鑰偽造的。查是誰泄露的密鑰,還有這筆錢的實時流向。”


    五分鍾後,技術部傳來消息:資金正通過地下錢莊往東南亞轉移,操盤手的ip地址,指向了石氏集團海城分公司內部的服務器機房。


    “內鬼?”梁思奇的聲音從車載藍牙裏傳來,帶著震驚,“我馬上讓人封鎖機房,挨個排查!”


    “不用。”石無痕望著車窗外掠過的寫字樓,眼底閃過一絲冷冽,“能拿到舊密鑰,還能繞過防火牆操作,海城分公司裏不超過三個人。讓安保部盯緊分公司副總辦公室,別驚動他。”


    何宸瑜瞳孔驟縮:“您是說……王副總?”


    王副總跟著石無痕打拚了五年,是石氏集團海城分公司公認的“元老”,平時總以“長輩”自居,對石無痕的決策時有微詞。


    其實,石氏集團海城分公司和京城總公司雖同屬“石氏”,卻是兩個概念:前者是石無痕親手創立、價值百億且橫跨三省的分部之一,後者則是他太爺爺打下的基業。不過兩者有個共同點——繼承人都是石無痕。


    這源於太爺爺立下的規矩:想成為家族繼承人,必須通過考驗——拿著一億啟動資金,三年內靠自己創立出十億規模以上的公司,才有資格接手家業。


    五年前,石無痕還未畢業時,他哥哥就已入局考核,最終卻創業失敗,還欠下十多億債務,靠著家族出麵才擺平。如今哥哥隻能在家族裏掛個閑職,徹底躺平。


    除了哥哥,他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弟弟兩年前加入考核,可才幹了半年就宣告破產,早早出局。


    大姐作為長姐,和哥哥同期入局,如今她的石氏嶺南分公司資金規模達二十億,雖說達到了“十億”的合格線,但大家族向來優勝劣汰——比起石無痕近兩百億的身家,這點成績就顯得微不足道,最終也被視作“淘汰者”。


    不過這場比試還沒徹底落幕——石無痕的父親還有三年才退休。這三年裏,若是大姐能實現跨越式發展,未必沒有翻盤的可能。


    “除了他,沒人既懂財務係統,又能接觸到核心密鑰備份。”石無痕冷笑一聲,“李家倒了,他怕自己當年和李家的那點齷齪被翻出來,就想趁機卷筆錢跑路,順便嫁禍給我。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說話間,張隊的電話再次打來,這次語氣凝重:“石總,楊明的助理李俊遠招了,說王副總當年收過李家三千萬好處費,幫他們修改過項目審批文件,城西產業園的環保漏洞,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果然是他。”石無痕捏緊手機,指節泛白,“張隊,麻煩你們順路去趟石氏集團,王副總現在應該還在辦公室銷毀證據。”


    “收到!”


    掛了電話,石無痕對何宸瑜道:“掉頭,回公司。”


    賓利在車流中靈活地調轉方向,石無痕望著窗外倒退的街景,忽然想起年幼時,太爺爺臨終前的話:“無痕,你長大以後要記住商場上最狠的刀,往往藏在自己人袖子裏。”


    他以前總覺得是危言聳聽,如今才懂,所謂的“元老”,不過是待價而沽的蛀蟲。


    下午兩點,石氏集團樓下響起警笛聲。王副總被押著從電梯裏出來時,頭發淩亂,西裝扣子崩開兩顆,嘴裏還在嘶吼:“石無痕!你個毛頭小子!忘恩負義!我跟著你的出生入死你忘了嗎?要不是我運用人脈關係幫你創業,你在海城能創業成功嗎?你能成為石氏集團的繼承人嗎……”


    石無痕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冷冷地看著他被塞進警車。陽光落在他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有指尖微微泛白——那是被背叛的鈍痛,卻很快被理智壓了下去。


    “石總,”何宸瑜遞過一份文件,“王副總的辦公室搜出了和李家的轉賬記錄,還有他私吞項目款的賬本,證據鏈全齊了。”


    “交給法務部,按最高標準追責。”石無痕轉身往會議室走,腳步沉穩,“下午三點的會,照常。”


    三點整,會議室裏坐滿了各部門主管。石無痕推開門時,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目光裏帶著敬畏。他走到主位坐下,將一份新的項目方案推到桌上:“城西項目換個合作方,名單在這,下午下班前給我初步對接結果。另外,集團內部審計部即日起成立,由梁思奇兼任主管,全麵清查所有項目的資金流向。”


    沒有人敢提出異議,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石無痕掃了一眼眾人,忽然開口:“我知道有人覺得我年輕,鎮不住場子。但我今天把話放這——石氏集團不養閑人,更不養蛀蟲。誰想踏踏實實做事,我給平台;誰想搞小動作,王副總的下場就是例子。”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會議室裏鴉雀無聲。


    散會後,何宸瑜看著窗外漸漸西斜的太陽:“石總,離蘇小姐下課還有一個小時。”


    石無痕看了眼時間,拿起外套:“去學校門口等。”


    車子再次駛離公司時,城市的輪廓被夕陽染成暖金色。石無痕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腦子裏不再是項目、資金、內鬼,而是遊樂園的過山車軌道,是棉花糖甜膩的香氣,是蘇晴笑起來時眼裏的光。


    那些纏繞的陰謀、肮髒的交易,終究會被清理幹淨。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這片幹淨的天地裏,護著他想護的人,過好每個值得珍惜的當下。


    車窗外,晚風漸起,帶著夏末的溫柔。石無痕拿出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給蘇晴發消息的界麵,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帶了草莓味的棉花糖,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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