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月這一等,就是三年。


    她家養的那個小豆丁王楠都已經十一,長成青蔥少年了,山海市除了鬼怪增加,人類的地盤更少之外,沒有任何動靜。


    李相源去過幾趟,每次帶回來的消息,都是山海市各個基地之間爭權奪利的消息。


    山桃村這邊,許蘭市、芙蓉市、山河市,甚至更遠的安盛、藍提、青朓,都有人過來,尋找所謂的長生。


    山桃村中熱鬧了這幾年,民兵營的那些小子們,已經死了三個了。


    後來民兵營又陸陸續續進來了十多個,不再隻局限於姓趙,村裏年輕資質好的小夥兒,都可以參選。


    村長再沒讓這些孩子自學成才,除了讓前麵的老人帶著,還去求了李相源,讓他抽出半天的時間來調教這些小夥兒。


    李相源在這件事上格外好說話,除了基本武術與道術訓練,他還自己掏腰包,給這些小子們一人打了一把陌刀。


    用的不是螺紋鋼,而是真正用來鑄刀劍的大馬士革鋼。


    民兵營也算鳥槍換炮了。


    又是一年春季,厚厚的積雪散去,王楠從邊家回王麻子家,幫忙幹些活兒。


    王麻子身體越來越不好,在那半畝地的玻璃房裏彎著腰搓了幾天的泥團兒,就累得腰都快要直不起來。


    “爺爺,要不我請幾天假,回來幫你幹活兒吧?”王楠看到王麻子這樣,心疼的給王麻子揉腰。


    他揉腰的時候,手上帶著一層溫熱的靈氣,王麻子原本舒服得直呻吟,聞言立即回身不輕不重的在王楠腦袋上拍了一下。


    “你一天到晚少作妖,更不準耽誤功課!”王麻子怒道:“你知道你現在的位置,村裏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山桃村裏民兵營,民兵營上書院好。但那頂頂的,是山灣裏的邊家宅。”王麻子說完村裏的俗語,警告王楠:“爺爺把手裏最大的本錢都抵出去了,才把你送進邊家。


    你要是不給我學出一個名堂來,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王楠歎了口氣,給王麻子揉完腰後,就去灶上燒水煮飯了。


    爐子是冷的,王楠隨手捏了一個訣,一朵火苗在他掌心燃起,王楠往爐子裏一扔,冷掉的煤炭被點燃。


    冬天的煤炭越來越貴,山上的柴火越來越不好打。為了節約炭火,王楠不在家,王麻子就不會生火。


    要麽餓著,要麽拿一個冷掉的窩頭用開水泡一泡,將就一頓。


    王楠手腳麻利的煮了一鍋稠粥,又從泡菜壇子裏抓出幾根豇豆,切細了用香油一拌,就是一道伴粥小菜。


    “楠楠,在嗎?”門口,隔壁的劉寡婦在外麵叫了一聲。


    爐子上咕嘟咕嘟的滾著米粥,王楠將爐火壓小了一些,出去。


    “劉奶奶,您有事?”王楠的神情有些淡,站在台階上,看著明顯蒼老很多的劉寡婦。


    王楠十一二歲的年紀,身形瘦長。這些年因為靈氣的滋養,膚如白雪,發如鴉羽。


    再加上不算太差的五官,還有那和邊月有幾分像冷漠神情,讓村裏人對王麻子的這個養孫有幾分尊敬。


    若不是他身上穿著跟村裏孩子一樣略舊的衣服,劉寡婦都不敢來搭他的話。


    劉寡婦手裏提著一條用草繩掛著的魚,那條魚比成人的半條手臂還長,被劉寡婦提在手裏,還在不停地擺尾巴,新鮮得很。


    劉寡婦把魚諂媚的遞給王楠:“楠楠啊~我孫子昨天出去了一趟,回來就呆呆傻傻的,你來給他看看,行不行?”


    王楠皺眉:“你找我?我於此道不擅長,不如去找民兵營裏找一位大哥吧。”


    劉寡婦擺手:“唉~用不著,我這不是想著你也跟著邊醫生那麽多年了,應該不比那後進民兵營的差。


    咱們這鄰裏鄰居的,我先找你,你不行我再去民兵營找一個?”


    王楠想了一會兒,同意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麵:“我學的不是道術,未必有法子救你孫子。”


    劉寡婦把魚掛到王楠家門後,拉著王楠就往自家走,連連點頭:“好好好,你先看看,要是不行,我再去找玉書那孩子。”


    她跟趙玉書她媽關係不錯,請趙玉書出手,估計能便宜點兒。


    劉寡婦的兒子是個能人,自他回來後,劉寡婦的日子好過了不少。在這個亂世,家裏也起了二層的樓房,她孫子劉帆住在二樓。


    劉寡婦的兒媳正坐在兒子床邊,一直輕輕的拍打孩子的臉,試圖喚醒自己兒子,結果這孩子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此時,看到劉寡婦帶著王楠進來,頓時不滿道:“媽!”


    她兒子昏迷不醒,就算不請徐師傅,也該請李先生,又或者宋先生。她婆婆竟然找了個孩子來?


    不過她也沒說什麽難聽的話,村裏人都認識王楠,知道這孩子跟著的是誰,並不敢得罪。


    劉寡婦推開兒媳,擠到孫子身邊,朝王楠招手:“楠楠,來,幫我孫子看一看?”


    劉寡婦的兒媳是個城裏人,過得很精致,亂世這麽多年,都沒改掉那些臭毛病,劉寡婦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她的孫子她不心疼?可孫子不是沒死嗎?


    要是王楠能給整治好,何必多花冤枉錢?


    都怪她兒子把這婆娘養得太好了,沒讓她吃苦受罪,這才不知道柴米貴!


    劉寡婦的孫子比王楠還大,無知無覺的躺在床上,臉色煞白,仿佛死了三天一樣。


    劉寡婦焦急道:“楠楠,我家帆帆是不是撞鬼了?”


    王楠搖頭:“應該不是,不過究竟如何,我還要看看。”


    如果真是撞鬼,他來了,劉帆就應該醒過來。


    他修的功法,是不容易撞鬼的。強大的生機和濃烈的火靈,讓屬陰的鬼魂看見他就跑。


    但有幾十年道行的黑影病鬼,又或者黃頁怨鬼,他也沒法子。


    所以,他也沒把話說死。


    王楠看了劉帆一會兒,突然拉開他胸前的衣服。隻見劉帆的胸膛上,印著一個黑色的爪印,那爪印有五指,看起來像是一個小孩兒的。


    劉寡婦一看這個印記,暗道不好。


    轉頭疾言厲色的問兒媳:“你之前沒給帆帆檢查過身體嗎?這是厲鬼做的標記!你沒看到?!”


    劉寡婦的兒媳大驚失色:“沒有啊!我檢查了,我連頭發絲兒都檢查了,之前帆帆身上沒有這個印記啊!”


    “厲鬼做的標記?這麽嚴重嗎?!”劉寡婦的兒媳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厲鬼標記是要死人的!


    就算山桃村有高人在,要是來得不及時,那人也被厲鬼掏著吃了。最後就算打散了厲鬼,又有什麽用?


    “不是厲鬼。”王楠搖了搖頭,劉寡婦一聽,趕緊把要跑出去找人的兒媳婦兒拽住。


    民兵營裏的那些大小夥兒多貴啊?每次出手,就得要五斤糧食,還得是精糧,紅薯土豆那些別來。


    按照規矩,家裏還得請他們吃一頓飽的。


    那些大小夥兒,一頓能造下去半鍋飯!


    誰家經得起他們這麽造?


    王楠看了那個印記一會兒:“這也不是人的掌印,我試著祛除一下。”


    王楠將手摁在劉帆的胸口,手中發出瑩瑩綠光,大量滿含生機的靈力充滿整個房間。


    “嚶~”劉帆呻吟一聲,慢慢的睜開眼。


    王楠將手拿開,劉帆胸口的掌印已經消失。


    劉寡婦兒媳哭著抱住劉帆:“帆帆啊~可擔心死媽媽了!”


    劉寡婦也湊上去關心孫子,哭天抹淚兒:“帆帆啊,你要是有個不好,可要了奶奶的命了。”


    沒想到王麻子撿來的孫子還真有些用處,以後要是再遇上這種事,就不用花大價錢去請老趙家那些人了,隔壁有便宜占,不占白不占!


    王楠沒打擾這家人,靜靜地退出了房間。


    “唉~楠楠,你等等。”劉寡婦的兒媳追出來,給王楠塞了幾顆金豆子:“你這孩子,幫了忙也不說一聲就走,今晚來姨家吃飯啊~”


    王楠收了金豆子,搖頭:“謝謝吳姨,我爺爺還在家裏等著我做飯呢。”


    “吳姨要是有空,白天幫我看著一些我爺爺,讓他別太累就行。”


    “這個事兒,包在我身上。等帆帆他爸回來,我讓他叫兩個人幫你爺爺把地裏的那些活兒給幹了,工錢我們出,你白天好好跟著你老師學,別擔心家裏。”


    女人叫吳月,很爽朗的女人,王楠平時也喜歡跟她來往。


    他略微低頭笑著,一副害羞靦腆的樣子,又把金豆子塞回給吳月:“多謝吳姨,這些我就不收了。您能幫我看著爺爺,我就感激不盡了。”


    王楠回家,取下掛在門後的魚,看了一眼已經累得睡過去的爺爺。他把魚拿到後門的屋簷下,利落的打鱗破肚,衝洗幹淨。


    改了花刀後,拿到灶上,燒熱的鐵鍋塗上一層豬油,再將整條魚放進去煎。


    不一會兒,煎魚的香味兒就滿了整個房間。


    王楠又去泡菜壇子裏抓了幾個泡椒與泡薑起來,剁碎了放進鍋裏,添上一瓢山泉水,大火燉起來。


    不一會兒,王麻子就被香醒了,他打開鍋蓋一看,一條大魚已經燉熟了。


    “哎喲,你哪兒來的魚呀?”王麻子可惜的看著這條魚:“這麽大的魚,一頓肯定吃不完,這是要放壞的呀。”


    王楠看著鍋裏的魚差不多收汁了,趕緊盛出來:“隔壁劉奶奶給的。”


    王楠將隔壁的情況說了一下,沉吟道:“我懷疑是山上那些畜生幹的。它們越來越有人的思維了,給劉帆做好標記,隻怕是為了方便來吃他的。”


    王麻子聽完,則是罵了劉寡婦好幾句:“你這小子,就是太嫩,被那老太婆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她孫子出事,那趙家的哪一個,能被一條魚請來?就你便宜,巴巴的就去了!”


    “魚這個東西,要有油水才好吃,村裏除了你老師家,誰家肯要她的魚?你真是傻啊~就這麽被她忽悠了!”王麻子越想越氣:“不行,我得再去罵她一頓!”


    王楠趕緊拉住王麻子:“爺爺,重點不是這個,是山上的東西越來越精明了。它們不比鬼魂,是真正能傷到人的。”


    厲鬼冤魂,擺一把桃木劍在門口,它們就不敢進家門了。


    但山上的畜生,可不是桃木劍能嚇退的。要是力氣大些,手段多些,能直接闖進家門來。


    王麻子拍了拍孫子的頭:“還記得你小時候我給你講的那老貓吃人的故事不?


    那可不單是故事,那些東西啊,你爺爺小時候就見識過了。”


    王楠好奇的問道:“那老貓是怎麽死的?爺爺,你沒講到最後。”


    王麻子“嘿”了一聲:“怎麽死的?讓人給殺了唄?那皮還是我削的,我還偷偷的蓋了兩個晚上呢。


    吃過人的畜生就是不一樣,大冬天的蓋在身上竟然還覺得熱,比狼皮都保暖。”


    “殺那老貓的不是別人,就是你老師的老師,按道理,你該叫一聲師祖。”


    王楠點頭:“我知道了,爺爺,先吃飯吧。您再給我講講師祖的故事?”


    王麻子端著粥碗,一邊吃魚,一邊心疼東西:“劉寡婦真不是個東西,以後她再找你,你先問過我再搭理她!


    你師祖這人,沒什麽可說的。


    在你老師來山桃村之前,外人輕易別想見到她。


    等你老師來了,她倒是有點兒人氣兒了。


    可惜啊~那是下凡曆劫的仙女兒,時間到了,得回她的天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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