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淵西域,第七界空。


    此處天幕漆黑如墨,萬象倒懸,天河逆流。高懸虛空的並非日月星辰,而是一座座“審判之碑”,每一塊碑上,都銘刻著某個已湮滅種族、宗門或文明的終審遺言。


    ——這是玄影宮。


    神淵九宮之一,卻與其他八宮截然不同。


    若赤曜宮代表血統、漓文宮代表文明、紫蘭宮主掌丹脈,那麽玄影宮則是——權責裁決與終極禁令的掌控者。


    穆清晚一襲紫裳,在一條橫貫虛空的“黑色審道”之上帶著秦宇緩步前行,腳下不是大地,而是諸多亡國殘印與道文裁訣構築的虛界。


    四周是寂靜無聲的壓迫,連法則都仿佛受約束。


    秦宇低頭,看見神道之下,一座座金塔林立,每座塔中封印著一個個神魂殘影,它們不斷掙紮,卻終究無法脫出塔中寸土。


    “這是你們宗門的弟子?”


    穆清晚輕聲回應:


    “是曾經試圖挑戰玄影令而失敗之人。部分為外敵,部分……為我宮內部弟子。”


    “玄影宮之責,不在教化,隻在裁斷。”


    秦宇眸光一閃,並未出言。


    ……


    片刻後,他們終於穿越審道盡頭,一座如同殘月浮空的古殿靜靜懸於三界交匯之巔。


    此殿名為——玄源宮。


    乃玄影宮權力核心,掌教所在之處。


    穆清晚並未引他入內,而是向左斜指,帶他落於一片幽域。


    “你暫住‘寂域’,為我玄影宮三重外環之一,供觀察者、引導者與未冊弟子試居。”


    寂域無山川河流,唯霧氣森森、碑石林立。秦宇落地後便察覺灰環微微一震,似對某種秩序之壓表現出警惕。


    穆清晚未曾轉身,緩緩開口:


    “你若要在我玄影宮存身,必須先接受‘環律觀試’。”


    “觀試?”


    “非試煉,無傷道軀。但會由天律碑映照你身之‘環因’與‘心執’,並將你列入玄影冊之中。”


    “不過放心,玄影宮不可窺視者,不會強測。”


    她頓了頓:“也就是說……若你真有什麽不能暴露之物,它自己會替你擋住。”


    秦宇淡然點頭:“試便試。”


    穆清晚離開,留下一枚紫徽與界令。


    ……


    環律觀試之地。


    秦宇獨立碑陣中央,四十九道審碑環列,碑上道紋浮動,似在搜尋“罪因”與“執念”。


    一瞬之間,數十道灰光落下,試圖探入他識海。


    ——但瞬間崩散!


    灰環未動,已然遮蔽一切。


    所有觀碑皆發出“鏘”然低鳴,隨後逐一熄滅,最終僅剩中軸處一方“權因天碑”仍隱隱閃爍。


    其上浮現八個字:


    “不可測,不可奪,不可逆,不可問。”


    這一刻,玄影宮三司長老皆在觀塔中見此碑文,無不變色。


    “此子……竟連權因碑都無法記名?”


    “誰引來的?”


    “穆清晚。”


    “她瘋了嗎?”


    ……


    宮主殿深處,穆清晚正靜立神淵棋盤前,注視一枚似真似幻的棋子。


    那枚棋,泛著灰光,落於界盤之外。


    她輕聲自語:“我也想知道……你究竟是誰。”


    ……


    此時,寂域之中,一道青年身影負手而立,身著玄衣,目光如刀。


    他名——明極,玄影宮“潛冊天榜”第二,已數年未敗。


    聽聞穆清晚親引一名“環因不測”的外來者入宮,他自請觀試,實則欲當麵試探。


    “我不信,真有無名之人能引動玄影權碑。”


    他步入寂域,風停雲止,一道陰影似隨之而生。


    而就在他腳步臨近秦宇十丈之際——


    灰環再動!


    一縷無聲環壓瞬息炸開,將整個寂域空間震出一道“力壁折痕”。


    明極麵色大變,整個人被一道無形之力震得連退三步,右臂骨隱隱裂響,幾乎震出血絲。


    他強忍驚愕,冷聲道:“你用的是器?兵?還是某種禁術?”


    秦宇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環源未顯真形,隻在識海深處輕震,似在警告——


    “此地不可動我。”


    ……


    夜色降臨,穆清晚再次來到寂域。


    她看著坐於碑陣之中的秦宇,目光複雜。


    “你擊退了明極?”


    秦宇淡然:“我沒有出手。”


    穆清晚沉默片刻,忽然開口:“如果……我告訴你,我的父親便是玄影宮掌教,你還願意信任我麽?”


    秦宇看著她,神情不動,語氣平靜:“我從未信過你,也未曾不信。”


    “你,是你。”


    穆清晚輕輕一怔,旋即低頭一笑:“……我明白了。”


    片刻後,她遞來一枚淡紫玉牌。


    “這是‘玄影內信印’,代表你已被玄影冊認定為‘獨觀者’。”


    “你將擁有一次‘外判權’,即當宮中某項裁決動搖之時,你的意見可以成為定案之錨。”


    秦宇接過,未言。


    穆清晚低聲:“你可能……比我們玄影宮任何人都更適合裁決這諸界。”


    灰環輕輕鼓蕩了一下,像在回應。


    但無人知曉——它並非認同玄影宮之道,而是……淡漠觀望。


    它曾見證無數裁決,也曾吞滅千界的審判。


    這世間的裁決,不過是凡火駁命。


    它不屑於審。


    它隻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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