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將盡,靈泉山下,丹心台邊。


    秦寧獨坐於崖前石台之上,周身衣袍無風自動,體內氣血流轉如潮,隱有灰芒於肌膚之下若隱若現,似有無形之環盤旋骨骼之內,發出緩慢卻沉重的回響。


    這是他閉關的第七日。


    自從從寶藏閣歸來,他便開始沉浸修煉,灰環入識海後不斷釋放出一種古老的“扭引之力”,將天地間某種不可見的法則強行扭轉、凝聚,甚至連靈氣流動方向都為之一變。


    此刻,他已悄然從碎體三階,突破至碎體六階,遠超常理所能容。


    “此等速度……”他緩緩睜開眼,瞳孔深處一道細若遊絲的灰色渦流劃過。


    若常人修行,從一階至六階至少需月餘苦修、靈藥溫養、靈骨淬煉,而他僅以環動心脈,七日便躍階如登樓。


    “環之力,已開始侵入骨髓。”


    他低語之間,灰環再次微微一震,識海如潮,整個人的氣息驟然一沉,周圍草木竟齊齊朝他彎折,宛若膜拜天神。


    “下一境,應為——碎體七階。”


    他不急不躁,任由灰環在體內遊走。


    忽然,他感到右手腕處的黑骨長矛微微震顫。


    “你,也要突破?”


    這柄斷裂的黑骨之矛,如今已在秦寧手中重鑄六日,原本斷口處如今已被灰環之力重新鍛煉,其上銘紋重現,雖仍不完整,但鋒芒畢露,已非昔日所能比擬。


    他翻手將其喚出。


    矛未動,風雷先至。


    一股浩然森寒之氣自矛尖湧出,帶著遠古屍戰之意,竟使遠處修煉的楊正驟然驚醒,神色震驚望來。


    “寧兄……你這矛中,似藏著一頭沉睡的戰靈!”


    “非是戰靈。”秦寧淡聲回道,“是矛與我之間,開始互認。”


    他單手一擲,黑骨矛脫手飛出,瞬息沒入山崖盡頭的一座石林中央。


    轟!!


    整片石林齊齊崩碎,灰塵衝天而起,那些岩石上竟然浮現出層層灰紋,宛若天生即被環所印記,無法抗拒。


    “這……”楊正倒吸一口冷氣,他已修至淬體八階,自覺天賦不差,但在秦寧這一矛麵前,竟升不起一絲抗衡之意。


    “你這一矛……等級怕是已步入‘帝兵之下,界兵之初’!”他語氣震顫,低聲評斷。


    “不,是‘界兵未開,帝兵已裂’的特殊狀態。”秦寧閉上眼,“它的本源被封,但我會替它複蘇。”


    這話,不是對楊正說的,而是對矛中某處沉眠的……存在。


    灰環似乎也感知到了黑骨戰矛的異變,它從識海深處緩緩浮出,一圈圈灰痕在秦寧背後如冥環疊加而成,壓得周遭靈氣震蕩不止,連遠方山頭的靈獸都匍匐不起。


    “戰技,亦該進化。”


    他左手探出,掌心凝聚出先前所得的灰紋戰技:


    《裂界·一矛裂空》


    但這一瞬,灰環旋轉加速,那道戰技紋路竟自碎裂重組,化作三道灰色符陣,分別浮於心、手、矛之間。


    “此為……”秦寧怔了怔。


    《界獄·噬天戮矛》!


    一個全新名稱,自動顯化於識海中央。


    那是灰環強行將戰技“提升”後的名稱,不是人為命名,而是——“環名賜權”。


    自此,戰技不再是他所修,而是環所賜,已然擁有獨立靈源,隨環進化,未來或可演化出完整神通。


    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竟一度壓過了淬體極境的界限,隱隱踏入“啟靈邊緣”。


    但他知道,他仍是碎體六階。


    環遮掩了真實波動,也保護了他不被過早暴露。


    楊正盤坐在山巔的刀碑前,汗水從額頭滑落,落地便化作霧氣蒸騰。


    他身前一柄形製古拙的重刀橫於石上,刀身三尺九寸,刀脊厚重,烏黑如墨,邊緣卻隱現雷光金紋。


    那是他在兵器閣中所得之刃——名為**“霆玄刀”,兵胎級別中頂尖之物,雷屬之道與他本身筋骨血脈極為契合,如今已隱隱踏入神鋒級初階**的臨界。


    此刻,他正不斷演練由功法殿所選得戰技:


    《雷引·斷空斬》


    此刀法並非高階戰技,乃是雷道入門技之一,但在秦寧的指點下,楊正不斷精進調息之法,將此刀技磨煉得鋒芒畢露,已遠勝一般淬體後期修者所能使出。


    “霆玄雷骨在你體內已逐步融合,你再演七十三斬,血氣若穩,或可破入淬體九階。”


    秦寧站於其旁,灰環內斂,隻以言語相助。


    楊正不作言語回應,唯有刀光縱橫,雷影交織,汗如雨下。


    時間一息息過去,直到夜幕將沉,秦寧方才轉身離去,獨自踏入丹房。


    白雲宗為核心弟子所設之“靈丹居”乃宗門中等層級煉丹殿宇,凡持“幽識令”者皆可入內。然入則三日不得出,每日所煉需入宗冊存檔,列明火元所耗與藥材歸屬。


    但秦寧無需任何說明,隻因他入門時,宗主親賜“環令”,此令雖不為人所識,卻可自動避開諸多陣法感應,進入丹室無阻。


    丹室中,靈火浮動,丹鼎三口,器紋古拙。


    秦寧緩緩坐下,將從寶藏閣所得靈材一一列出,取出其中三味最普通的:赤元草、聚靈石髓、破障藤末,搭配入鼎。


    他未曾學過任何丹法,卻仿佛知曉每一味藥材的屬性流轉,其相克、其相合、其熱性、其轉化,皆烙印入心。


    灰環亦緩緩浮現,纏繞在他識海一角,環之氣息不斷滲入他神魂深處,將一篇名為:


    《灰環丹解·初章·逆轉三和》


    緩緩展開。


    那不是任何宗門所傳之丹典,也非蒼古流傳之古法,而是來自環本源的“煉丹神識”,自成一係,無需口訣、無需手印,隻需順環而行,自可化材成丹。


    火升,鼎震。


    轉瞬不過半炷香時間,鼎蓋微啟,一枚三紋靈丹於鼎中穩穩跳動,表麵泛著微光,濃香撲鼻。


    ——這,已非凡丹,而是靈丹之列。


    而這,僅是秦寧“初試”。


    接下來,連煉三爐,皆無廢丹,皆為二紋以上,甚至其中一爐,居然有一枚四紋丹珠靜浮丹氣之間,若非他以神識穩壓,怕是早已飛逸天外。


    “原來……這世間的煉丹規則,也無法束縛我。”


    他低聲自語,眸中深意更濃。


    此刻的他,已非單純的修者,更非兵者,而是一位在“丹、兵、功”三道之中,同時進化的異存在。


    ……


    與此同時,宗門之內,某處古殿深處,數位執法長老、內門長老、器殿執令正圍坐圓桌。


    “秦寧……此子入宗不過半月,修為連測都未能判定,功法未曾入宗閣,兵器來自禁區,丹藥亦未經分配……你們說,他到底是什麽來頭?”


    一位白須長老眉頭緊皺,語中帶冷意。


    “天道不言,古法難解……我查閱宗門所有典籍,並無此‘灰環’相關記載。”另有一人沉聲道。


    “不過——他雖神秘,但其心性沉穩,言行有度,更助楊正修行,未有異跡。”


    “我以為,該全力栽培。若將來成器,或可成為宗門執天之手。”


    “你說得輕巧。若是異種邪器依附靈魂,其日後反噬可曾想過?”


    “夠了。”一聲低喝傳來,是副宗主開口,“此事,宗主已知,但未明言。你等皆為長老,莫要私議太深。十日後,先觀其應對生死台一戰,再做他論。”


    眾人不再言語。


    ……


    時間悄然流逝。


    秦寧推開靈丹殿門,一步踏出,天光初破。


    他靜立於石階之上,望向山下遠方,緩聲道:


    “十日之後,便是真正的序幕。”


    而環,在他識海深處,悄然再次浮現出新的結構——


    幽極之環,第三旋印,緩緩顯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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