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光初曉,寶藏閣位於白雲宗西北方的幽崖之巔,一路行來,崖路彌天如雲橋飛渡,四周靈霧翻騰,山風鼓動靈旗千麵。


    與兵器閣的森寒肅殺、功法殿的威壓浩瀚不同,這裏每一縷空氣中都帶著一種……時間的沉澱感。


    遠古殘碑林立,一些靈台上甚至仍殘存著萬年前天驕留下的靈魂印痕。


    秦寧緩步走入,身形沉穩。


    他未著任何內門錦服,僅是灰衣素袍,但那隱約繞於周身的靜息氣場,令不少候在閣外的弟子忍不住側目。


    “他就是……那個無法測定修為的家夥?”


    “聽說昨日兵器閣震動,是因他而起。”


    “他還擁有幽識令,可不經長老許可,隨意出入此地。”


    低語在暗中升起,卻沒人敢靠近。


    幽識令,是白雲宗賜予極少數天賦絕豔者的特許通令,而此令落於一個入宗不過數日、修為連正式測不出的弟子手中,便足以引人震撼。


    “寶藏閣……”秦寧輕聲低語。


    他識海深處,灰環安靜懸浮於心脈與靈識之間,未有異動。


    但他知道,這第三地,絕非表麵平靜。


    一股若有若無的呼喚,從閣內某一處深淵之中,微不可聞地傳來。


    寶藏閣無門可入,唯靈識通達之人,方能引動其沉睡入口。


    秦寧將幽識令輕輕貼於胸前,腳步未動,卻感腳下青石竟如水麵般波動,一道無形的陣紋於腳邊浮現,宛若天地自身的脈絡在回應他的到來。


    轟——


    靜默之間,三重青金石階自崖頂浮空生出,層層盤旋而上,直通雲霧最深處。


    寶藏閣本體,就懸於那九天靈雲深處,如一座倒懸的祭塔,古老而滄桑,千丈之外便可聽見若有若無的鍾鳴,似祭祀、似警示。


    踏上石階的那一刻,秦寧識海中的灰環忽然微微震動。


    不是靈力的牽引,也不是神魂之動,而是一種——“共鳴”。


    宛若冥冥中,這閣內有某物與“環”早已相識;


    亦或,這世界本不應存在的環,終於喚醒了什麽本該沉睡的存在。


    每一步上行,皆有符紋自動浮現於腳下,像是試圖掃描他的神魂、血脈與靈根。


    然而每一道符紋,在接觸他體內的灰環氣息之後,盡數暗淡,沉寂,潰滅。


    ——無人可測,無法測,終不測。


    終於,他步入真正的寶藏閣內部。


    此處非一閣,而是一界。


    足有九十九層浮台,層層懸浮,宛若倒映蒼穹的祭壇世界;


    每一層皆存放一種珍稀之物,有的靜懸空中如流光寶瓶,有的封印於混沌石匣中,更有的——需以靈魂觸引方能窺視本質。


    每隔一層,皆有一道靈碑銘刻指引,書有:


    “奇物、真寶、聖寶、帝寶、天衍遺物——五等,五序,一界所藏,不見天日。”在寶藏閣第十三層,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那是一方黯淡無光的黑銅碑台,遺落在角落,塵封極久,四周無符文環繞,無任何靈息指引,連靈識探入都如泥牛入海,仿佛這裏從未存在過任何寶物。


    但就在他目光觸及的那一瞬,環動了。


    識海之中,灰色的本源之環,如蒼穹初裂的漩渦,驟然翻湧。


    一道道灰痕纏繞出血色裂紋,原本溫靜如月的灰芒,此刻竟透出一種令人心悸的“破滅感”。


    “這是……你在回應什麽?”秦寧喃喃,他甚至未曾主動催動灰環,卻感到識海已被某種古老力量喚醒。


    隨之,碑台上的黑銅微震,竟浮現出一道極其模糊的符文輪廓,古老、殘破、如來自歲月盡頭的死亡遺骸。


    嗡——!


    灰環劇震,一道細若發絲的灰線從環中延伸而出,悄然沒入碑台之內。


    刹那間,碑台之上浮現出一道古紋殘影,蒼茫中,有咆哮、寂滅低吟、天道崩塌的音律從遠古回響而來。


    而灰環,也在這一刻緩緩旋轉,形成了內環與外環的初步構型。


    ——那是第二階段的**“幽極之環”**,即將成型的征兆。


    沒有光芒,沒有爆響,隻有天地本源的震顫,以及一切規則,在“環”的低吟下微微顫栗。


    “你……終於,開始要醒了麽?”秦寧目光深沉,唇角泛起一絲古怪的冷意。


    遠處第十層的寶藏守閣長老神色微變,隱隱察覺閣內波動,但當他探入神識之際,卻什麽都未能感知,隻當是某件封印古物偶有所動,便未再深究。


    ——灰環,繼續沉寂。


    但那深埋在心髒與識海之間的旋渦,卻已不再溫順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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