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長街上,來了一個意外的客人。


    朱紅色的大門被敲響。


    “呦,是荇公子啊,您怎麽肯來京城了?”


    說話的人小拇指微微向上翹起,整張臉上明媚俏麗,烏黑的大眼睛,下身是一身白色的長裙。


    “輕舟呢?”


    “主子可不比頃荇公子,落草為寇就是這麽多年,主子忙著了,大楚的興亡如今都係在他的身上,我們做奴婢的哪裏知道主子的行蹤。”


    頃荇並未言語,他知曉,眼前人是在責怪他,責怪他拋棄了這麽多的大楚部下,選擇落草為寇,將原本屬於皇長子的責任全部推卸在輕舟身上。


    “那我便在此處等。”


    頃荇坐在另一側的石凳上,安安靜靜的不發一言。


    另外一側的軍營裏。


    “回府後,去找下張樹,讓他去查查最近郡主派人去了哪裏?”


    蔣橈看向牛頭山的方向,不自覺的抿了抿唇,那裏昭示著他做的錯事,蔣家,曆代都是將軍,他本不該做這種事,可是他沒得選擇。


    他沒辦法告訴營裏的兄弟,他的夫人買的藥,並沒有送來,他更沒有辦法告訴他們,這隻是她的托詞。


    難道讓天下人恥笑蔣府嗎?


    如今她已經是蔣家的夫人,她做錯的,不就是意味著蔣家做錯的,他怎麽麵對那萬千將士。


    雖然他也很可惜那個男人。


    “將軍,中山王送了兵器鎧甲前來。”


    正在蔣橈思索間,有士兵前來匯報。


    蔣橈跟著來人走出營帳,果然看到西河陪嫁的管事正領著一群人走來,身後是一些兵器鎧甲。


    “將軍,您出征後,郡主一直擔心,所以這次專門讓老奴去蜀中借了些兵甲給將士們。”


    蔣橈的眼神眯了眯,他從蜀中來,那藥材八成也運去了蜀中才是,可是卻沒有跟著兵器一起運來。


    有問題。


    蔣橈臉上倒是一片平靜,心下卻是不斷思索著。


    “郡主有心了,早知道,藥材也該送去蜀中再運來才是。”


    蔣橈注視著管事的眼睛,果然說完這句話以後,管事的眼神閃了閃,話茬都沒接。


    更加讓蔣橈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正準備將兵器入庫的時候,秦煜琰走了出來。


    “聽說蜀中的兵器都是精品啊,將軍咱們趁這機會比劃比劃。”


    說著就隨意的抽出一把劍,同時將另外一把扔給一旁站著的蔣橈。


    他與秦煜琰確實許久沒有比劃了,上一次在京城確實沒打夠,既然他說了那就過上兩招,也讓這些將士們找點樂子。


    “好啊。”蔣橈伸手牢牢地接住半空中的劍柄。


    兩人走到中央的空地處。


    雙雙抱拳。


    短暫的示意,兩人就亮了武器,你來我往,叮叮當當。


    劍身交錯之際,不斷有火花蹦出。


    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


    兩人一來一回,打的正酣,剛剛格擋住對方的攻擊,忽然聽到劍身斷裂之聲。


    兩人動作一時僵住,瞬間停了下來,而兩人手中的劍已經隻剩劍柄了。


    蔣橈並非什麽都不懂的將軍,扔下手中的劍柄,隨意抽起另外一把劍,砍向鐵甲,鐵甲和劍身都是應聲而斷。


    那管事顯然也很詫異。


    連忙又取出其他的,隻不過不出意外,再次斷裂。


    原本看兩人比武的將士皆是目瞪口呆,他們還沒遇到這麽差的武器,什麽時候,西楚的武器這麽垃圾了。


    秦煜琰眼底沒什麽表情,似乎意料之中,但是嘴角的嘲諷卻是十分明顯。


    他以為隻是刀劍有問題,沒想到鎧甲也有問題,怪不得當初的西楚援軍毫無抵抗之力。


    他們這是在謀殺!


    蔣橈扔下手中的兵器,一個或許是意外,接二連三,他不得不懷疑這批兵器原本就是有問題的。


    “你說這是中山王送來的?”蔣橈目光寒涼的看向管事,那管事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這兵器八成是拿錯了。


    “想來估計是中山王拿成了次品吧,我立馬去蜀中問清楚。”


    蔣橈神色複雜的來回掃視這眼前人,看的管事心裏一突一突的,生怕自己腦袋下一刻就要搬家。


    “既然中山王不舍得好兵器,那就送回去吧。”秦煜琰不緊不慢的開口。


    不管是故意還是無意,以蔣橈的性子,怕是以後都不會再相信中山王了。


    看來中山王是忘了換兵器了。


    明月給他的回信說,其實含香那種毒,根本沒有那麽大的用途,確實可以致死,但是需要很長時間,這個毒發是大楚的人為了誇大事實,防止小國覬覦而撒的慌。


    她的父親種了一輩子,也終於證實了,含香此毒並沒有那麽大的作用。


    雖然他們不知道宋簡為什麽不親口說出來,但是通過明月郡主之口,也為秦煜琰解了惑。


    所以他才會在看到兵器的時候,突發奇想。


    當初他以為是毒導致西楚的大軍沒有了體力才會如此。


    但是當初的援軍也無一人存活,實在不可思議,再加上明月所言,那隻能另有隱情。


    沒想到還真是另有隱情。


    秦煜琰看著一堆的“兵器”,恨不得當場殺了中山王。


    他知道靜陽長公主野心勃勃,也知道中山王貪財,但是這種事,他是怎麽做出來的。


    無論如何他都會如實的呈報給陛下的,這樣的王爺,不要也罷。


    “將這兵甲收起來,放在一旁。”如果沒有秦煜琰見到,他還能私下處理,如今當著秦煜琰的麵,隻能先存封,回頭上報朝廷了。


    再想想剛剛秦煜琰似乎提前知道什麽一樣,要同他比劃,蔣橈的心中不免忐忑,他不知道秦煜琰知道了些什麽,又知道多少,尤其是藥材之事,他是否知道。


    此時的蔣橈自己都已經自顧不暇,哪裏還有功夫通知中山王。


    等中山王知道的時候,上書的折子已經在陛下的案頭了。


    蔣橈對於黎家,也推翻了之前的認知,或許他從來沒有真正的了解過中山王,更沒有了解過自己的枕邊人。


    其實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隻是那個時候他也沒多喜歡楚家的姑娘罷了,況且一定要選擇得罪一個,自然是得罪沒有背景的。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選擇錯誤,可是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錯了,如果時間能重來,他寧願背負罵名,也不會娶西河。


    可是,哪裏有那麽多如果。


    蔣橈看向無邊的夜色,心頭微微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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