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第二天中午,池梨梨鉚足了勁兒,也沒能搶到打電話的機會。


    原本她想等晚上再戰,結果結束下午訓練的時候,她突然來大姨媽了,小腹墜墜脹脹的,開始隱隱作痛。


    這是一個不好的預警。


    按照以往的經驗,估計很快就會開始翻天覆地地痛了。


    池梨梨沒有猶豫,立馬請了半天的假,不打算參加晚上的訓練了,一個人躺在宿舍裏休息。


    許萌是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得知池梨梨不舒服的。


    聽了這個消息以後,她立馬打包了一些粥,又去找教官要了止疼藥,而後馬不停蹄地上跑樓去看池梨梨。


    和大學宿舍不同,軍訓的條件更為艱苦,每間宿舍都是十二個人的規格,睡的是上下鋪,也沒有單獨的衛生間和洗漱間。


    池梨梨睡的是下鋪。


    一推開門,借著還大亮的天光,許萌看見靠窗的床位上,有一道可憐的身影正蜷縮在床上,如同一隻煮熟的蝦。


    她走了過去。


    結果一靠近,許萌驚訝地發現池梨梨的枕頭都哭濕了。


    見狀,她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坐在床上,一邊替她撥開汗涔涔的頭發,用手替她扇了扇風,一邊擔心道:“梨梨,很難受嗎?”


    一開始,池梨梨的眼淚屬於生理性眼淚,是疼得不受控地掉眼淚。


    可人不舒服的時候,本來就脆弱,她疼一疼的,這段時間所有的委屈突然一股腦地湧上心頭,越想越委屈,所以到了後來,她是真情實感地痛哭了。


    而許萌的出現讓池梨梨的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她的喉嚨有點沙啞,身上也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於是被子蓋了又踢開,哭唧唧道:“難受,痛死了……”


    許萌看池梨梨難受,她也很難受,安慰她:“沒事,我給你拿了止疼藥,你先喝點粥墊墊胃,再吃藥,很快就不疼了。”


    一聽見“止疼藥”三個字,池梨梨終於看見了一點希望。


    她費力地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不用喝粥……我要先吃止疼藥……”


    見池梨梨實在難受,許萌也沒有再堅持什麽,把她從床上扶了起來,喂她吃下了止疼藥。


    雖然藥效還沒有那麽快發揮,但池梨梨就像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知道現在正在折磨她的這股疼痛逐漸就會消失了,於是精神也好了一點。


    她和救命恩人道謝:“謝謝萌萌救我狗命一條。”


    樓下傳來了集合的口哨聲,許萌也沒有再在這裏逗留,拉過被子,蓋在池梨梨的腰間:“那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先下去訓練了。”


    池梨梨點了點頭。


    在許萌走後,她重新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隻記得中途醒過來一次。


    小腹終於平靜了,不再傳來令她生不如死的疼痛。


    池梨梨安心了,翻了一個身,打算再睡一會兒,可迷迷糊糊間,看見有一道身影,坐在她的床邊。


    天邊僅剩的一絲天光勾勒出他的身形輪廓,將他冷峻的線條弱化了不少,隻剩下了溫柔。


    池梨梨一愣,不確定地叫了一聲:“哥哥?”


    在得到回應之前,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來例假的時候。


    她算是班上最晚來例假的女生。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班裏就有不少女生會在課間聚在一起,偷偷地討論例假的事,而學校也曾組織過女生上過一堂生理課,專門給她們講了講例假的事,包括如何使用衛生巾。


    可是,直到初一,她才經曆這件事。


    那時候池寒蘭已經去世了,而沈京衡和鄭明誠又不了解這種事。


    那天晚上,她的肚子疼得睡不著,還以為自己吃壞了肚子,可在廁所馬桶坐了半天,也沒見有什麽成果,重新回床上趴著。


    工作完的沈京衡見她房間還亮著燈,進來問她怎麽了。


    她說肚子疼。


    沈京衡要帶她去醫院,但她覺得沒那麽嚴重,再加上太困了,於是吃了一顆止疼藥就倒頭睡了。


    第二天早上,沈京衡又來看了看她,確認她沒什麽大礙才去公司。


    結果她準備去上學的時候,女傭姐姐突然一臉驚慌地把她拉到衛生間,告訴她:“梨梨,你大姨媽來了。”


    大姨媽?


    池梨梨不記得自己有這個親戚,迷茫道:“我大姨媽是誰?”


    女傭姐姐笑了笑,解釋道:“就是來月經了。你的褲子上沾上了血。我去給你拿一條新褲子,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哦。”


    池梨梨一聽,瞪大雙眼,立馬轉過身,看了一下鏡子。果然,校服褲子上全是血跡。


    原來昨晚的肚子痛是痛經啊。


    自從那次以後,每次她來例假之前,沈京衡都會提前一周給她熬紅糖水喝,並且禁止她吃生冷的食物。


    這個習慣一直持續到現在。


    但這一次,沈京衡沒有這樣做。而這也是池梨梨為什麽突然想起這件往事的原因。


    在聽見池梨梨的那一聲“哥哥”後,沈京衡把她的手扣進掌心裏握著,低低地“嗯”了一聲。


    手上傳來的真實的力道和溫度,讓池梨梨意識到了自己現在不是在做夢。


    坐在她床邊的沈京衡是真的。


    池梨梨沒有問他這個大忙人今天怎麽有空跑到這裏來。


    她立馬從回憶的溫情裏清醒過來,從沈京衡的手裏抽回了自己的手,而後轉過身,背對著他。


    明明之前在許萌的開導下,池梨梨都已經想明白了,可不知道為什麽,在見到沈京衡的這個瞬間,她對他的不滿突然又達到了巔峰。


    她想,或許是因為她現在身體不舒服,又或許是因為生理期情緒本來就不穩定,卻不知道,自己的這種行為應該叫“恃寵而驕”才對。


    沈京衡倒是不介意小姑娘耍小脾氣。


    他看著她的後腦勺,也沒有非要把她的身子扳正,正好用涼爽的濕紙巾替她擦了擦被汗水打濕的後頸,問道:“還很難受嗎。”


    宿舍沒有空調,隻有一個不怎麽管用的吊扇。


    聊勝於無的微風吹不散空氣的熱氣,池梨梨睡了一身的汗出來,這會兒被濕巾紙這麽一擦,頓時覺得清爽了不少。


    但她沒有表現出來,穩住自己差點動搖的心,繼續賭氣道:“我就算難受死也不關你的事!”


    話裏的火藥味很濃,可沈京衡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頓半秒。


    他一邊繼續幫她擦去黏糊的汗水,一邊漫不經心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上次說過什麽話。”


    池梨梨鐵了心要和沈京衡對著幹,也沒怎麽認真思考他指的是什麽,直接回道:“你說的廢話多了去了,我哪記得你說的是哪句。”


    沈京衡好心地提示了她一下:“你要是敢躲著我——”


    這話剛一出,池梨梨就在心底自動接了後麵那一句——以後我見你一次,就親你一次。


    池梨梨:“…………”


    很好。


    成功威脅到她了!


    池梨梨不再以後腦勺示人,氣鼓鼓地地轉過身子,既委屈又不滿地瞪著沈京衡,用眼神製止了他把後半句話說出來。


    沈京衡終於看見了小姑娘的正臉。


    這些天氣溫很高,她沒怎麽被曬黑,但整張臉瘦了一圈。


    沈京衡接收到了她的眼神抗議,沒再繼續往下說。


    池梨梨卻沒有消停。


    在沈京衡保持沉默的時候,她沒有再壓抑自己的情緒,把這段時間的憋屈一股腦全說了出來:“你還好意思提之前的事!嘴巴上說什麽喜歡我,結果隔天就消失了。你就是為你酒醉後獸性大發的行為找借口而已!”


    麵對池梨梨的怒氣,沈京衡輕輕一笑。


    小公主很擅長賊喊捉賊,全然忘記他的被迫消失是誰造成的。


    不過,沈京衡沒有要指責她的意思,反倒有些悵然,輕歎了一聲:“你躲著我,不就是不想見我嗎。我消失不見,應該正合你意吧。”


    “……嗯?”


    一聽這話,池梨梨不禁想起了自己昨天和許萌的談心。


    該不會還真和萌萌說的一樣,他以為她拒絕了她,所以這段時間才沒有來找她的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池梨梨也必須要承認自己也有錯。


    雖然她不是那個意思,但她躲著他的行為在沈京衡看來確實很像是拒絕了他。


    這樣一想,池梨梨消了一點氣,沒有再揪著沈京衡不來找他這一點不放,隻小聲嘟囔了一句:“那你也可以找我嘛。試都沒試一下,怎麽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不想見你呢。”


    沈京衡大概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眉梢輕挑,頓悟般“哦”了一聲,概括總結道:“所以,你的不要”就是‘要’的意思嗎。”


    “……”


    這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確定不是在暗諷她口是心非嗎?


    池梨梨鼓了鼓臉頰,不想告訴沈京衡標準答案,免得便宜了他。


    她故作高深道:“這得分情況。至於什麽情況下‘不要’就是‘不要’,什麽情況下‘不要’又是‘要’,你到時候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沈京衡很聽話,沒有再多問什麽,低聲說了一個“好”。


    池梨梨一愣。


    短短幾分鍾的工夫,窗外暮色散盡,夜色已經降臨。


    沒開燈的宿舍裏光線逐漸昏暗,模糊了沈京衡的臉,卻無法磨滅他眼底的柔情。


    忽然間,池梨梨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立馬不自在地往旁邊飄了飄視線。


    時隔半個月,再見到沈京衡,她總覺得他有什麽地方變了。


    比如,看她的眼神裏好像多了一些沉甸甸的、以前沒有的情愫,不再隻是在看一個妹妹,更像是在看……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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