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她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並不覺得有何異樣。


    如今想來,自己分明是在自欺欺人,那些說給旁人的話,根本就是說給自己聽,強迫自己相信的話罷了。


    可是那個時候,是為了什麽呢?


    她苦思冥想。


    是因為愛?


    答案是肯定的,但不是全部。


    她抬起頭認真看了看杜峰,仔細端詳男人的樣貌,氣質,回想他的談吐,格局……


    這個男人當時吸引她的地方是什麽呢?


    到底是什麽,讓她甘願對外人說謊,給自己洗腦呢?


    她突然移開目光,看向自己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


    自嘲一笑。


    這可以算作家徒四壁了吧?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簡樸,她看向平時自己做工的地方,回想無數個日夜自己坐在那裏,熬盡燈油趕工出去換取生活所需以及銀錢。


    她突然就知道答案了。


    自己心中一直存在的一股氣,不是等待杜峰回頭,而是想要活出個幸福的樣子。


    她到處宣揚自己過得好,無非就是想讓她家裏人知道她的近況,知道他們自小寵愛卻為了一個男人離家的小女兒過得很好,證明她的選擇並沒有錯而已。


    湯茗眼中湧出淚水。


    她……


    她竟然用了將近三十年去做這種事情!


    人生有幾個三十年?


    看著杜峰此刻臉上還是聽過兒子說話後的不耐,她覺得這輩子真的白活了,就為了這麽一個人,拋棄了寵她愛她的親人,過後竟也不曾過問過親人的近況……


    將近三十年過去,她甚至不知道家中還有誰在?父母是否健在?小時候陪她玩耍的丫鬟小廝還在家中照顧他們一家人嗎?


    ……


    湯茗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想到痛處,低頭掩麵抽泣起來。


    杜考以為母親傷心的是父親在她心中的印象轟然倒塌,暗怪自己說得那麽直白,母親果然還是難以接受的……


    為什麽不再委婉一些說出來呢?


    見母親流淚,他心疼與自責交織著。


    上前單膝跪地扶住母親雙肩,輕聲道:“娘,您別傷心,兒子還有一件事要說,如果您聽過後還是不想放棄他,那我也支持您……”


    “您記得,兒子會永遠在您身邊的。”


    湯茗抬頭,拿過手帕擦拭眼淚,平複了些情緒,才看向兒子。


    知道他誤會了自己,不過她也沒有解釋,她想知道另外那件事是什麽。


    “阿考,你說吧。”


    杜考合眸,似乎看過母親落淚後,不敢再隨意開口,而在心中仔細措辭,盡量減少對母親的傷害。


    湯茗微微睜大眸子,安靜等待著兒子開口。


    不多時,杜考睜眼,望向母親。


    “娘,他……很多年沒有回家來了。”


    婦人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誰,輕點下頭,示意他繼續。


    “那在感情方麵……他……”


    見兒子支支吾吾地說不到正地方,婦人無奈一笑,又道:“阿考。”


    她望進他眼中:“你真的不必在意娘親的情緒,娘親可以接受的,你相信娘親一次好不好?”


    杜考為難起來。


    方才母親也是這樣說,可是哭得好傷心……


    倘若這一次還是那般……


    他暗暗懊惱,明明壓著父親回來的路上,想得很明白,進家門就直截了當說出來,可他還是沒有做到。


    杜峰又一次往口中送了一口茶,見杜考說個話一直畏首畏尾的,徹底失了耐心,將手中茶盞重重放在桌上。


    “你個逆子閉嘴吧!”


    “讓我來說!”


    他看向自己的結發妻子,蹙眉不耐道:“這逆子是想告訴你,我有心悅之人了,我們不要耽誤對方,這事是我理虧,我不休你……”


    “我們和離吧。”


    湯茗麵無表情抬頭:“好。”


    她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了。


    也早就想好自己的決定了,因此沒有絲毫的猶豫,便直接答應下來。


    至於男人口中的“心悅之人”,她根本不關心,畢竟都這麽多年沒有回來過了,她難道還要指望著這個不愛她的男人,為她守身如玉麽?


    銀火族中男人並無規定隻能有一個妻子,對族中發展來講,能多有子嗣是好事。


    隻不過這些年下來,銀火族男女比例不平衡,女性漸漸越來越少,所以一家基本都隻有一位女主人。


    她現在倒是想快一些恢複自由身,結束這場荒唐。


    不過她這一句好,倒是叫杜峰二人愣了一下。


    杜考怔怔地望著母親,沒有在母親臉上看到想象中的難過傷心,反而是坦然居多,甚至還似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他眨眨眼睛,有些看不懂母親了。


    杜峰反應要比兒子大一些,他原本以為發妻聽到之後,免不了要和他大鬧一場的,沒想到竟這般平靜。


    “你……你說你同意了?”


    湯茗蹙眉:“我隻說了一個字,是肯定的答案,很難理解麽?”


    杜峰一噎。


    沒想到許多年不見,這女人性格竟改變了這麽多……


    記得剛認識時,她一直是幾位柔弱的,唯一一件讓他刮目相看的事情,就是她居然有膽子與母家決裂,不過也正是這件事,讓他覺得這女人在他這裏唯一的作用都不剩了。


    眼下這女人說話這般犀利,他覺得以往她在他麵前的柔弱不堪皆是裝出來的。


    片刻後,冷笑一聲:“既然同意,那也省去我許多口舌,現下便擬和離書吧。”


    湯茗頷首,沒有意見。


    隨後她進入內間,在桌案上去了筆和紙,拿回來放在茶幾上,冷淡道:“在此處寫吧,內間乃婦人閨房,你進去不合適。”


    杜峰接過紙筆,莫名其妙看她一眼,原本他也沒打算進去寫的,隻是湯茗的話,他聽著覺得很刺耳,心中不舒服。


    墊好紙張,又執筆沾了些墨水,嗤笑道:“莫不是藏了人吧?”


    此話一出,早已起身的杜考猛地衝上來,一拳打在杜峰臉上!


    “砰——”


    悶聲傳來,杜峰身下所坐的椅子應聲倒地。


    剛沾了墨水的毛筆在杜峰手上,竟沒有彈飛出去,慣力使然墨水崩濺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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