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撕裂深夜的寂靜時,林峰正彎腰撿起那張猩紅傳單。


    艾麗婭的光紋突然暴漲成刺目的銀藍色,像被風吹散的螢火蟲群——這是離星人感知到劇烈能量波動的本能反應。


    實驗室東側的玻璃穹頂傳來悶響,像是有人用鈍器反複撞擊。


    “趴下!”林峰拽著艾麗婭的手腕撲向實驗台後,下一秒,整麵強化玻璃轟然炸裂。


    碎晶般的玻璃渣砸在他後背,刺痛混著某種刺鼻的焦糊味湧進鼻腔。


    透過實驗台縫隙,他看見三個裹著黑頭套的身影正用液壓剪破壞基因庫的門禁,其中一人胸前別著枚金屬徽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是“純淨地球”的螺旋碳基標誌。


    “李將軍!”艾麗婭的聲音帶著矽基生命特有的高頻震顫,她的光紋凝成薄盾護住兩人,“他們目標是星環草培養艙!”


    通訊器裏傳來李將軍的低吼:“特勤隊三分鍾後到!守住核心區,別讓他們碰任何樣本!”話音未落,東側走廊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是實驗室保安持電擊棍衝了過來。


    但黑衣人甩出的煙霧彈在地麵炸開,紫灰色的煙霧瞬間吞噬了半個實驗室。


    林峰摸到腰間的應急手電,光束掃過培養艙區——最中央的恒溫箱被撬開了,原本該在裏麵的星環草幼苗不翼而飛。


    他心口一緊,這株融合了離星矽基光合基因的幼苗是三個月實驗的結晶,能在荒漠裏以普通植物十倍速度固碳,沒了它,東非生態艙計劃至少推遲半年。


    “在那!”左側傳來錢敏的尖叫。


    實驗助手抱著筆記本電腦從數據室衝出來,發梢沾著玻璃渣,“他們黑了監控!我剛備份完第三組數據——”話沒說完,一道黑影從煙霧裏竄出,鐵棍重重砸在她胳膊上。


    錢敏的電腦飛出去,硬盤磕在牆角發出脆響。


    “錢敏!”林峰衝過去,艾麗婭的光紋緊隨其後裹住他的後背。


    他接住踉蹌的錢敏,看見她小臂迅速腫起的瘀青,“去醫療室,快!”轉身時瞥見趙教授正趴在培養架前,白發間滲著血,手裏還攥著半片被扯斷的星環草葉片。


    老教授渾濁的眼睛裏全是血絲:“小……小林,他們要毀……毀樣本……”


    “保護趙教授!”林峰吼了一嗓子,把錢敏推向聞聲趕來的保安。


    這時特勤隊終於從正門衝了進來,戰術手電的白光刺破煙霧,為首的隊員舉著擴音器:“放下武器!聯合政府特勤隊!”


    黑衣人顯然沒料到支援來得這麽快。


    為首的高個轉身就跑,卻被艾麗婭的光紋纏住腳踝——矽基生命的能量觸須比鋼絲還堅韌。


    他踉蹌著撞翻試劑架,玻璃管碎裂的聲音裏,林峰看清了他下巴的傷疤——論壇裏那個id“傑克”的頭像,用的就是這道疤。


    “雜種!”傑克被按倒在地時還在罵,血沫混著髒話噴在特勤隊員的戰術護目鏡上,“地球不需要矽基怪物的施舍!你們這是在汙染人類基因——”


    “帶走!”李將軍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的深綠製服沾著硝煙,腰間的配槍還沒入槍套,“審清楚背後有沒有資助者。”轉頭看向林峰時,目光軟了些,“設備損失清單?”


    “基因庫門禁壞了三個。”阿明從監控室衝出來,眼鏡歪在鼻梁上,手指還搭在終端屏幕上,“他們試圖用病毒篡改實驗數據,我啟動了離星人給的反入侵程序,現在後台正在恢複。”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反常,“不過……他們好像特意避開了小行星防禦係統的相關文件,像是知道我們的重點不在這。”


    林峰的後頸泛起涼意。


    三個月前聯合政府公布小行星預警時,“純淨地球”還在抗議星際合作,現在卻突然轉向破壞生態實驗——難道他們知道,東非生態艙不僅是離星人的希望,更是地球人撤離前最後的生態緩衝帶?


    “星環草幼苗找到了。”艾麗婭從恒溫箱殘骸裏捧出個透明培養皿,幼苗的根莖被凍得發脆,但頂端的新芽還泛著淡紫色光澤,“低溫冷凍沒超過十分鍾,矽基基因的抗凍性幫了大忙。”她的光紋溫柔地包裹住培養皿,離星人的治愈能量正緩緩滲入幼苗,“需要重新培養,但……還能活。”


    林峰長出一口氣,伸手碰了碰培養皿邊緣。


    指尖的涼意透過玻璃傳來,像摸到了某種在絕境裏掙紮的生命力。


    他抬頭看向牆上的倒計時——小行星撞擊還有五十八天。


    這個數字在警報紅光裏明明滅滅,像顆懸在所有人頭頂的定時炸彈。


    “今晚開始,實驗室實行三級警戒。”李將軍翻開剛拿到的損失報告,鋼筆尖重重戳在“星環草培養艙”那欄,“特勤隊分三班巡邏,所有樣本轉移至地下保險庫。阿明,給安全係統加離星人的生物識別鎖;艾麗婭,幫著培訓保安怎麽識別矽基能量波動。”他合上文件夾時,目光掃過窗外的星空,啟明星的光被雲層遮住了大半,“另外……讓家屬轉移提前到十天後。”


    深夜兩點,實驗室終於恢複了些許平靜。


    林峰站在新修好的培養艙前,看著艾麗婭用光紋給星環草輸送能量。


    幼苗的紫色新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像朵在黑暗裏綻放的小太陽。


    “他們還會再來。”艾麗婭的聲音很輕,光紋卻泛起細碎的金斑,這是離星人堅定時的表現,“但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東非需要這些草,地球需要。”


    林峰摸出終端,打開小蕊的照片。


    小姑娘在畫本上添了顆新的“星星”,用熒光筆塗得亮亮的,旁邊歪歪扭扭寫著“等阿姨種星星,我要給星星澆水”。


    他把終端屏幕轉向艾麗婭,光紋立刻裹住照片,像在回應那個遙遠的、滿是希望的承諾。


    牆上傳來輕微的震動。


    林峰抬頭,看見李將軍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份新的衛星監測報告。


    將軍的影子被燈光拉得很長,投在倒計時的“58”上,像道即將被衝破的防線。


    “小行星的軌道修正了零點二度。”李將軍說,聲音輕得像怕驚醒什麽,“專家說……可能提前三天。”


    實驗室裏很靜,靜得能聽見星環草新芽舒展的聲音。


    艾麗婭的光紋突然亮了些,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流轉成小小的雙螺旋形狀——那是生命的密碼,也是希望的形狀。


    窗外,啟明星終於穿透雲層,在天空劃出一道明亮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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