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晚霞跟泡發了靈魚油似的,把鬆韻居的房簷都染成了蜜裏泡過的琥珀色。


    清蒸靈魚的香味混著炭火焦糊味,在走廊裏繞來繞去。


    老斬卻跟被釘住了似的,蹲在天井石板上,滿是老繭的手死死按著那破漁火盞,拿小刀刮得 “刺啦刺啦” 響,火星子亂飛,有的掉在磚縫裏,居然蜷成透明小魚的模樣。


    小芽跪坐在旁邊,拿著滅世刀虛影當織毛衣的針使。


    指尖櫻花花紋一閃,就拉出銀絲纏在刀身上的獸頭紋上,原本凶巴巴的刀氣愣是沾了點煙火氣。


    刀柄上掛著的魚幹還往下滴糖漿 —— 那是老鍋烤糊三次後,偷偷塞給她的 “試驗品”。


    “老斬你搞什麽?擦燈還是刨墳呢?” 老鍋端著熱乎魚粥撞開竹簾,圍裙上蹭著魚鱗霜花,跟穿了件鎧甲似的。


    他瞅見漁火盞火星子亂迸,眼角皺紋都擰成麻花了,“霧隱澗的漁火盞講究‘燈不滅,魂不散’,你倒好,差點把燈芯刮斷!”


    老斬的斬龍刀突然 “嗡” 地一聲響,刀上火星 “噗” 地炸開,在老鍋圍裙上燒出好幾個窟窿。


    “淨胡說!” 他把刀背重重砸在燈盞上,震得銅鏽直往下掉,“老子在練‘刃走磷紋’呢 ——” 話說到一半突然變了調,刀刃不小心蹭到燈盞上 “照破迷霧” 的字,那些本來就黯淡的符文,跟星星碎了似的往下掉,“再說這破燈早該扔了,留著礙眼!”


    話剛說完,漁火盞發出 “吱呀” 的怪響,燈口火苗扭成一團。


    青灰色煙霧裏,“救救霧隱澗” 五個血字忽明忽暗,還傳來個沙啞的聲音,混著齒輪轉動的 “哢哢” 聲,震得整棟屋子都跟著晃悠:“斬龍刀傳人... 鏽蝕教抽走了我們的燈火,靈魚回不了家了...”


    小芽手腕上櫻花紋突然大亮,她伸手碰燈盞的瞬間,後廚 “轟隆” 一聲巨響。


    井裏的水像開了鍋似的直冒泡,水麵漂上來半張破漁網。


    網眼濕漉漉的,裏頭齒輪還在瞎轉,表麵糊著的黑鏽聞著那股腥味 —— 可不就是鏽蝕教搗鼓的邪玩意兒!“是霧隱澗的魚魂在求救!” 小芽嚇得往後一退,打翻了魚粥,“他們拿漁火盞的火當潤滑油使了!”


    大夥剛踏進傳送陣,就跟掉進墨汁桶似的,全被黑黢黢的濃霧糊住了。


    霧隱澗水麵上漂滿破銅爛鐵,那些鏽跡斑斑的漁燈東倒西歪,磷火被困在齒輪縫裏,一閃一閃的,活像琥珀裏的螢火蟲。


    正瞅著呢,一堆機械傀儡踩著破漁船就衝過來了,漁網全變成了齒輪鏈條,所到之處,靈魚翻著白肚皮直挺挺漂在水上。


    突然,一盞漁火 “當啷” 從老斬刀底下蹦出來,燈身泛著微弱的光:“哎喲小友,快用櫻花紋激活我這‘磷火引’!我們本來是給漁妖守燈的,能讓磷火變成給大夥領路的漁魂……” 話還沒說完,就被齒輪鏈條給纏住了,燈口的磷火差點就滅了。


    老鍋抄起鏟子,鏟柄 “哢嚓” 一聲變成漁叉,叉頭還纏著鬆韻居的靈界海帶:“他娘的!老子當年在霧隱澗叉魚,一叉子下去能串三條靈鮭!今兒非給這些齒輪怪開膛不可!” 說著把漁叉甩出去,那海帶 “唰” 地變成發光的漁網線,死死纏住傀儡的齒輪關節,磷火順著網線又亮起來了。


    小芽瞅準機會,抬手就把櫻花紋往水麵上一按。


    嘿!原本蔫巴巴的水草 “噌” 地抽出熒光藤蔓:“看我的螢光引!” 那些快滅的磷火在齒輪堆裏 “劈裏啪啦” 又活過來,變成密密麻麻的漁火,在大霧裏拚出靈魚回家的路。


    老斬的刀也終於從黑霧裏掙脫出來,刀身上的龍紋纏著熒光藤蔓,劈出去的刀風都帶著股海水的腥味兒:“老鍋,你這海帶比漁網還黏糊!看我用刀把這些齒輪全劈開!”


    正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迷霧裏頭突然飄來一陣破鑼嗓子的歌聲。


    守燈的老漁妖窩在破船裏,懷裏死死摟著個鐵匣子,魚尾還纏著齒輪鏈子,手裏攥著半盞忽明忽暗的漁火,哭咧咧地喊:\"別打了!磷火是我賣給鏽蝕教那幫孫子的... 隻要他們肯把我媳婦阿蓮的漁魂還回來...\"


    小芽手腕上的櫻花紋身突然不動了 —— 就見鐵匣子裏飄出一縷透明影子,再看老漁妖魚尾上的磷火印記,可不就是漁火盞 \"照破迷霧\" 紋缺了半截的樣子!


    半盞漁火剛碰到那縷影子,水麵上 \"唰\" 地出現老畫麵:年輕時候的老漁妖在霧隱澗撐船,船頭漁火把他媳婦阿蓮的笑臉照得透亮。


    老斬氣得把刀 \"當啷\" 摔在地上:\"什麽狗屁鏽蝕教!敢情拿人家媳婦當人質呢?\" 他一腳踹飛撲過來的傀儡,刀鞘上九道刻痕亮得跟探照燈似的,轉頭就喊:\"老鍋!快拿你那魚粥香迷糊他們!我給老漁妖斷後!\"


    老鍋抄起鏟子,鏟柄 \"噗\" 地噴出一股勾人饞蟲的魚粥香,還帶著薑片的辣勁兒:\"小兔崽子們聞聞!這可是鬆韻居祖傳的鎮魂粥,不比你們身上那股鐵鏽味強百倍?\" 香味在齒輪堆裏凝成一層水膜,把那些鐵疙瘩傀儡全黏住動彈不得了。


    黑霧裏突然鑽出個人影,正是鏽蝕教首領。


    他身上裹著一層用漁燈拚起來的鎧甲,胸口還嵌著完整的 \"照破迷霧\" 紋樣,張嘴就嚷嚷:\"當漁魂的就該在海上漂一輩子,說要退休的全是叛徒!\"


    老漁妖猛地從地上蹦起來,身上纏著的齒輪鏈都勒進魚尾裏了,還顧不上疼:\"當年阿蓮掉海裏那會兒,咱們漁火盞的磷火整整滅了三天... 我就想著,能讓她的魂順著光回家啊...\" 他哆哆嗦嗦打開個鐵皮匣子,裏頭躺著半張破漁燈紙,\"鏽蝕教跟我說,隻要一直打仗,磷火就不會滅...\"


    小芽直接把櫻花紋往首領胸口的磷火紋上一按,金光一閃,那層齒輪鎧甲底下露出個年輕漁妖的模樣。


    他手裏還死死抱著個破漁燈,燈身上刻著 \"等你歸\" 仨字:\"我娘說過,漁火要是滅了,漁魂就會化成泡沫...\" 小夥子低著頭,聲音都在打顫,\"可我真不想看著我娘的魂散在霧裏啊...\"


    老斬把刀背往那小子的齒輪頭盔上一敲,扯著嗓子喊:\"淨瞎扯!我這把破刀還能給漁燈換燈芯呢,誰說磷火滅了魂就沒了?\" 他伸手指向小芽正在修的漁火盞,盞口的磷火正繞著漁魂織出新魚尾,\"瞧見沒?魂該回的地兒不是大海,是有人盼著你的那個碼頭!\"


    打完這一仗,霧隱澗的黑霧慢慢散了。


    澗邊又掛滿了漁火盞,那些磷火拚成的回家路,亮閃閃的特別顯眼。


    老漁妖摸著漁火盞上新刻的櫻花花紋,眼淚啪嗒掉在盞身上:\"阿蓮呐,以後你順著這光走,準能找著咱們的破船...\" 漁魂晃了晃魚尾,磷火照著她,笑得可溫柔了。


    老鍋蹲在破船邊上,拿鏟柄給漁火盞添燈油:\"老夥計,以後每個初一,我都給你送靈魚粥。\" 他指著花紋說,\"你瞅瞅這櫻花紋,防霧可管用了,比你以前那破漁網強多了!\"


    小芽抱著修好的漁火盞又蹦又跳,盞口的磷火自動聚成光帶,就像船隊的導航燈:\"鐵爺爺快看!這漁火盞啥迷霧都能照亮!\" 鐵錚拿舊劍輕輕敲了敲盞身,劍身映出初代靈器使留下的殘頁,上麵寫著:\"滅世刀第三刀,劈開的是記憶和遺忘的枷鎖...\"


    回去的時候,老斬的刀鞘上多了道磷火刻痕,老鍋圍裙兜裏揣著霧隱澗的磷火種子。井底的傳送陣一閃一閃,漁火盞 \"照破迷霧\" 的花紋旁邊,悄悄冒出小芽畫的櫻花印記。


    天快黑的時候,小芽在鬆韻居的井邊,拿著漁火盞畫畫。


    她畫老斬的刀架著漁燈,老鍋的鏟柄插在靈界魚缸裏,自己抱著漁火盞,正給齒輪刻會發光的魚鱗。


    畫到一半,盞口的磷火沾了露水,在齒輪間變成靈魚遊來遊去。小芽明白,靈器退休不是被困在迷霧裏,而是成了魂靈回家的燈塔。


    快天黑的時候,鬆韻居井台邊的漁火盞,裏頭的磷火一閃一閃的。


    這光瞅著就踏實,跟海上那些霧氣完全不一樣。


    老鍋癱在草堆上睡得四仰八叉,呼嚕聲震天響,懷裏還死死抱著漁火盞。


    現在磷火裏聽不見戰鼓咚咚,隻有靈魚甩尾巴的 “嘩啦” 聲,還有小芽在那兒哼《退休進行曲》,調子軟乎乎的。


    突然,井底的傳送陣亮起來了!


    這次冒出來的不是那些硬邦邦的機械傀儡,而是條靈魚,嘴裏叼著團磷火,魚鰭上還刻著 “霧隱澗謝禮” 幾個字。


    小芽樂嗬地伸手接住,她袖口的櫻花紋輕輕印在魚鰭上。誰能想到,那些冷冰冰的齒輪,居然慢慢泛出磷火的光,跟找著家似的。


    到了晚上,鬆韻居魚缸裏的靈魚,被漁火盞的磷火勾著邊兒,一條比一條鮮亮。


    老斬嘴上直嘟囔 “晃得人眼疼”,手裏卻偷偷用刀刃給盞身刻了圈防霧燈罩。再看鐵錚,他舊劍鞘上不知啥時候顯出幾行字:“滅世刀第三刀,劈開的是記憶與遺忘的枷鎖。” 鐵錚盯著井台上的漁火,突然明白了 —— 守燈人真正該做的,不是硬撐著讓燈一直亮,而是等時候到了,能讓每盞燈順順當當、舒舒服服地滅了,落進暖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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