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韻居屋簷下掛著九串風鈴,每串都由退休靈器的零碎零件精心串聯而成。


    最顯眼的那串,是用百年藥碾子脫落的木片編織,湊近還能聞到若有若無的當歸與陳皮氣息,仿佛在訴說著往昔藥香四溢的歲月。


    鍛造錘崩落的火星子曆經千年,依舊保持著熾熱的溫度,指尖輕觸,便能感受到那股來自遠古熔爐的磅礴力量。


    編鍾銅鏽斑駁的碎片上,細密的紋路宛如鐫刻著上古戰歌,無聲地傾訴著曾經的輝煌。


    小芽跪坐在青石板上,素手翻飛,將這些承載著歲月痕跡的零件,用帶著淡淡櫻花香氣的靈力絲線串聯起來。


    每當清風拂過,風鈴便奏響一曲獨特的交響樂,叮鈴哐啷的聲響交織在一起,與廚房飄來的蔥油香氣相互交融,讓人心生安寧。


    老斬蹲在門檻上,專注地磨著菜刀。


    青石板與刀刃摩擦,發出 “刺啦刺啦” 的聲響,驚得晾衣繩上的靈界辣椒劇烈晃動。


    這些辣椒可不是凡品,是用特殊靈法培育而成,不僅炒菜時能讓菜肴鮮香四溢,在關鍵時刻,還能噴射出辛辣刺鼻的霧氣,將敵人嗆得睜不開眼,狼狽而逃。


    鐵錚抱著個缺角鐵砧坐在老斬對麵,一臉苦相。


    小芽塞給他一根纖細的繡花針,讓他幫忙修補老鍋圍裙上的破洞。


    這位平日裏揮舞著巨錘鍛造靈器的壯漢,此刻卻笨手笨腳得像個孩童。


    針尖總是調皮地紮向他的手指,每紮一下,他便倒抽一口冷氣,眉頭皺成一團,卻又舍不得放下手中的針線,倔強地繼續著這對他而言無比艱難的 “繡花大業”。


    老斬把鏽跡斑斑的斬馬刀往肩上一扛,刀柄上垂著的褪色紅纓掃過他布滿裂痕的刀鞘。


    他故意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聲響,刀鋒劃出的火星在暮色裏忽明忽暗,最後定格成個歪歪扭扭的鬼臉:\"喲嗬,當年砍魔修跟切菜似的初代靈器使,改行繡花了?\" 刀身敲在石板上發出悶響,\"怎麽連個補丁都縫不利索?\"


    鐵錚額角青筋暴起,玄鐵劍 \"當啷\" 一聲插進地麵三寸。


    劍身嗡鳴震得碎石飛濺,他指尖溢出的赤金色靈力順著銀針遊走,在素白靈綢上燒出焦黑窟窿。\"要你管!\" 他扯著領口露出鎖骨處猙獰的劍疤,\"老子這叫 '' 刃走繡紋 ''——\"


    話音未落,房梁突然劇烈震顫。青銅編鍾裹挾著勁風砸下,正中他發頂。


    編鍾晃著十二枚鎏金銅鈴,發出的聲響像是把裝滿鈴鐺的竹筐狠狠摔在地上:\"老主人,繡繃可不是這麽拿的!得跟捧藥廬裏的寶貝靈參似的,輕手輕腳!\" 鍾體表麵的雲雷紋泛起微光,仿佛在表達不滿。


    老鍋踩著滿地繡線衝出來,白圍裙上歪歪扭扭的櫻花補丁隨著步伐抖動。


    剛出鍋的蔥油餅還冒著熱氣,金黃的餅皮上撒著焦香的芝麻,可他連擦把汗的功夫都沒有。


    \"都消停會兒!\" 他抄起鍋鏟當指揮棒,\"今兒靈界傳送陣又冒藍光,周元下井底查看了,別在這兒瞎折騰!\"


    話音剛落,整座院落突然劇烈搖晃。


    廚房水缸裏的水掀起三尺巨浪,地下傳來沉悶的轟鳴聲,像是上古凶獸撞碎了山嶽。


    老鍋手中的蔥油餅應聲落地,鐵錚握著劍的手微微發抖,而老斬已經將斬馬刀橫在胸前,刀刃映出三人驟然凝重的神色。


    閣樓木梯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小芽抱著鍛造錘跌跌撞撞衝下來,發辮間糾纏的棉線沾著碎木屑,在晨光裏晃出細碎的星芒。


    她手腕上櫻花紋詭異地脈動,每一次明滅都伴隨著皮膚下若隱若現的暗青色紋路,像是有無數細小藤蔓在血管裏瘋狂生長。\"哥!井底的水紋在啃我手腕上的櫻花印!\" 尖利的嗓音撕破藥廬的寧靜,驚得簷下藥葫蘆叮當作響,瓶中晾曬的靈草無風自動。


    老斬本能地去摸腰間佩刀,卻聽見 \"哢嗒\" 一聲脆響。


    藥碾子的碾輪不知何時纏住了刀鞘,這具渾身爬滿銅綠的老靈器正懶洋洋冒著熱氣,碾盤縫隙裏還卡著半片風幹的龍葵葉。


    \"百草預警\" 係統發出遲鈍的嗡鳴,碾輪慢悠悠轉出個八字,枯黃的靈葉草打著旋兒落在青石板上,葉脈間浮現的 \"歸\" 字泛著微弱金光:\"是... 是退休靈器在喊救命!\" 碾輪突然劇烈震顫,藥粉撲簌簌灑了一地。


    眾人對視的瞬間,簷角風鈴驟然炸成碎片。


    老鍋的漏勺化作流光沒入井底,鐵錚的舊劍嗡嗡作響掙開劍鞘,眾人腳下的青磚突然浮現出古老的傳送陣紋路。


    水麵下傳來齒輪摩擦的刺耳聲響,半截生鏽齒輪載著張浸透井水的紙條浮出水麵,墨跡暈染間透出熟悉的雪鬆香 —— 那是藥廬退休靈器特有的氣息。


    展開紙條時,漏勺的孔洞精準卡住紙角,歪歪扭扭的字跡仿佛是用血寫成:\"鬆韻居收,救命,我們被自己的鏽卡死了!\"


    鐵錚的舊劍突然發出悲嘯,劍身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裂痕。


    劍柄櫻花紋在接觸井水的刹那爆發出刺目光芒,照亮傳送陣深處翻湧的黑霧。


    \"是靈界最東邊的 '' 靈器墳場 ''...\" 他喉結滾動,聲音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的,\"當年那些因為靈力枯竭被遺棄的靈器... 他們早該徹底沉寂了啊!\" 話音未落,傳送陣中心炸開雷霆般的轟鳴,鐵鏽與靈氣交織的漩渦中,十幾具機械傀儡破水而出。


    這些傀儡關節處纏繞著斷裂的兵器殘片,本該刻著滅世刀紋的胸口爬滿鐵鏽。


    最詭異的是,那些暗紅鏽跡竟組成了 \"救救我們\" 的字樣,隨著傀儡的每一次動作,鏽字都在滲出血珠般的靈液,在水麵上暈開妖異的漣漪。


    老斬反應快,舉刀就砍,結果刀刃剛碰上傀儡,就被鐵鏽死死吸住。


    “邪門了!這鐵鏽還能吸靈器靈氣?” 龍紋刀發出嗚嗚的哀鳴,刀鞘上的九道刻痕開始褪色,靈力跟被抽水機抽走似的。


    鐵錚劍尖往地上一戳,舊劍上的櫻花紋和小芽手腕的印記突然共鳴。


    瞬間那些鐵鏽顯形了,全是退休靈器的殘魂!它們被困在鐵鏽裏,瘋狂吸靈氣維持樣子,眼神裏全是痛苦。


    “他們不是壞人!” 小芽大喊一聲,手腕上的櫻花紋變成光手,輕輕摸了摸傀儡胸口。


    神奇的事兒發生了,鐵鏽跟雪花似的簌簌往下掉,露出裏麵刻著 “退休” 倆字的殘刃,“是被扔了的靈器,用最後力氣變成傀儡來求救的!”


    有個傀儡 “撲通” 一聲跪下,關節處掉出來半塊護心鏡,上麵刻著個 “忍” 字。老斬眼睛 “唰” 地瞪大,這分明是他當年打仗扔掉的斷刀碎片!“主人... 我們不想變成廢鐵...” 傀儡說話聲跟生鏽門軸似的,難聽又費勁,聽得老斬眼眶直發酸。


    鐵錚突然想起啥,扒開傀儡齒輪,裏麵卡著張泛黃的紙。


    仔細一看,是他百年前寫的《靈器退休手冊》殘頁,邊角還畫著小芽的簡筆畫。“他們一直在等著有人念退休條例...” 他聲音都哭腔了,“可靈界早忘了,退休靈器也能重新活!”


    老鍋的鏟柄 “哢嗒” 變成藥碾子,碾輪一轉撒出靈界薄荷粉,空氣裏全是清涼味。


    “奶奶的!當年在藥廬我就說過,鐵鏽就是靈器想家的眼淚!” 鏟麵閃過食神印,蔥油餅的香味鑽進鐵鏽裏。那些被困的殘魂 “嗡嗡” 叫起來,聽著特別舒服。


    藥碾子慢慢滾到傀儡群裏,碾輪上的櫻花紋挨個碰了碰鐵鏽。


    “孩子們別怕,鬆韻居的大門永遠開著 ——” 話還沒說完,所有傀儡 “嘩啦” 解體,變成漫天鐵鏽。不過在櫻花紋牽引下,這些鐵鏽慢慢聚成個 “家” 字,看著特別暖心。


    小芽張開手,鐵鏽跟聽話的小蝴蝶似的落在她掌心,慢慢變成十幾件小靈器:斷刃變成削水果的小刀,殘甲成了湯勺,生鏽齒輪都能當風鈴掛件。“以後就住這兒吧!” 她輕輕把小靈器別在圍裙上。這些新生靈器發出 “嚶嚶” 的聲音,跟小嬰兒撒嬌似的。


    當天晚上鬆韻居熱鬧得不行,新靈器們在廚房開歡迎會。


    斷刃小刀削靈果又快又漂亮,殘甲湯勺在鍋裏歡快攪粥,齒輪風鈴在房梁上轉圈圈,聲音比編鍾還清脆。鐵錚盯著手裏的護心鏡碎片,發現背麵刻著小字:“老主人,你的劍穗該換了。” 字都模糊了,可透著股說不出的親近。


    “當年扔了它們,我還以為解脫了...” 老斬摸著變成水果刀的斷刃,上麵的 “忍” 字被小芽補成櫻花模樣,“原來它們一直等著一句‘回家’啊。” 他聲音悶悶的,滿是後悔。


    老鍋突然端出個大鐵鍋,裏麵燉著用鐵鏽殘魂煨的靈界骨湯,香得人直迷糊。


    “別在這兒煽情了!新夥計們得嚐嚐鬆韻居的規矩 ——” 他拿漏勺敲了敲鍋,“退休可不是躺平擺爛,是換個活法!就像這鍋湯,骨頭熬透了才夠味兒!”


    鐵錚咬了口靈果,斷刃削出來的果皮自動卷成花。


    他望著屋簷下的風鈴,新添的鐵鏽鈴鐺跟著晃悠。風一吹,新舊鈴鐺聲混在一起,像極了當年戰場上的戰歌,可多了股家的暖和勁兒。


    半夜大夥都睡了,小芽在鍛造台給新靈器刻印記。


    鍛造錘突然敲敲她手背,往窗外指。就見井底傳送陣又亮了,這次浮上來個舉著 “求收留” 木牌的生鏽茶壺,壺嘴還冒著熱氣,看著特別著急。


    老斬拿刀背敲了敲窗台,龍紋刀上的刻痕閃閃發亮。“看來咱們這‘靈器養老院’,以後得更熱鬧了。” 他望著星空,想起鐵錚說的話:“最厲害的靈器不是能殺人,是讓人記得,它們暖過人心。”


    廚房又飄來新烙的蔥油餅香,混著鐵鏽鈴鐺聲,把整個鬆韻居裹得暖暖和和的。


    那些曾經在戰場上見血的靈器,如今在鬆韻居的煙火氣裏,總算找到了真正的歸宿 —— 不是兵器架,不是墳場,而是能安心養老的人間小日子。


    天剛蒙蒙亮,新收的齒輪風鈴突然清脆地響起來,把趴在鍛造台上睡著的小芽吵醒了。


    她揉著眼睛一看,鐵錚正用舊劍給生鏽茶壺刻把手。劍尖劃過的地方,鐵鏽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藏了百年的櫻花紋 —— 那是他當年鍛造時,偷偷刻下的祝福。


    “鐵爺爺,茶壺會吹曲子呢!” 小芽舉起茶壺,壺嘴竟然吹出《退休進行曲》,歡快得不行。鐵錚笑了,臉上的皺紋裏都盛著晨光:“可不嘛,每把靈器退休,都該有首自己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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