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動工作可是大事兒,尤其是張鐵軍說的這種往市裏調,這都已經跨廠了,和廠內換個車間完全就不是一個意義上的事情。這得通過公司人事處了。


    張媽偏著頭認真的看著張鐵軍:“兒子,媽和你說,我的那些個同學你可不興上門去找,聽見沒?沒深沒淺的讓人看不起。”


    “不是他們。”張鐵軍解釋了一下:“再說你那些同學我就是知道個大概都不認識,我去找有什麽用呢?放心放心,肯定不是。”


    “那是你自己交的朋友唄?真能耐,什麽時候能認識這樣的朋友了呢?你還有什麽是家裏不知道的?”


    “八字沒一撇呢,不是說了還得處一處嘛,就是這段時間認識的,關係暫時處的還不錯。後麵再說吧,有什麽進展我回來匯報,行吧?”


    “你就聽他吹,”張爸沒當真:“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從選廠往市裏調還想去好單位,那麽容易?也就是想想吧。有那麽好辦選廠早都沒人了。”


    “我覺得我兒子不是那種吹牛逼的人。”張媽笑著去張鐵軍頭上擼了兩把:“還是能靠點譜的。”


    “相信我就對了。”張鐵軍笑著點了點頭:“你們就等著震驚吧。”


    “對了,”張媽要站起來,欠個身子又坐了回來:“那個,昨天下晚工會小柳說讓你去她那一趟。是你上回說的那個事兒不?”


    “應該是。”張鐵軍點點頭,看了看時間:“那我先去一趟吧,晚點再去市裏。今晚夜班,我就不回來了,直接去上班。”


    張爸問:“不帶飯盒啊?餓了怎麽弄?你拿回來那個飯盒兜子是誰的?”


    “那是徐大個的,原來你們班那個徐大紅臉的兒子,和我一個班。昨天不是出事了嘛,他去找人去了讓我給帶回來,白天能來拿。


    我晚上自己帶兩個麵包就行了,你們不用管。明天早上下了班我還是得去市裏。對了,我打算以後下丙班就在廠裏住了,省著回來打擾我姥。”


    “不怕,不打擾。”張姥看了看張鐵軍:“在廠子去哪睡?也睡不舒服,回來吧。”


    “我去夜班宿舍,早上起來再回。”


    “去那也行,還是挺幹淨的。”張爸點點頭。外麵人不太了解這個宿舍,工人都知道。


    “我尋思找找我趙姨,跟他說說占一個屋,媽你說能不能行?反正那地方也沒有幾個人去住。”


    “怎麽占呢?哪個趙姨?”


    “我自己換把鎖唄,我去找她說說,行就行不行拉倒。就是趙春光他媳婦兒。”


    “哦,哦哦,她呀。人家姓陶,要麽趙嬸要麽陶姨。趙姨?那就說說唄,又不是占個人便宜。她說的算嗎?”


    “算,她是那邊的負責人。”


    說著話吃完了早飯,張鐵兵還沒起來。


    張爸和張媽也不管小兒子了,一起出了門,張鐵軍騎上自行車去廠辦。


    這會兒正是人多的時候,馬路上都是拎著飯盒兜子的男男女女,到處都在響著自行車鈴聲,人們從四麵八方匯集到橫街上,往廠子大門湧過去。


    馬路邊上高大的白楊樹正是枝繁葉茂的時候,在風中嘩啦嘩啦的唱著歌。


    張鐵軍懶得和上班的人擠,騎著車子順著國防公路直接往西邊走,繞到銀行那邊,從銀行側麵小車班的大門進去就是廠辦的後院了。


    廠辦開的桑拿浴正在換招牌,換成了明珠酒店,看樣子是被馬上建成的三和大酒店給刺激到了。其實是這裏被私人承包下來了,增加了餐飲和客房功能。


    事實上三和酒店對這邊完全造不成任何威脅,小家小氣的那麽一棟四層磚樓,洗浴中心又矮又小,人家根本就不圖這個能掙錢,隻不過是一個變現的形式。


    沒用上三年三和就關門了,後來那裏成了礦業建築公司的辦公樓。礦業公司就是綜合廠改製後的名字。


    從廠辦後門進來,張鐵軍直接去了小柳的辦公室,結果人還沒到。


    張鐵軍就跑到走廊盡頭窗子這裏,點了根煙往外看風景。從這裏能看到公路邊的白楊樹,還有一根好幾十米高的粗大煙囪,還有遠處的山峰。


    整個礦區就是在大山裏麵,四麵群山環繞,北山三百米,南山三百米,西邊因為有河山就遠了一點,有七百多米。往東是一條三公裏的山穀,那邊就是礦山了,整座山都是鐵礦。


    事實上這座城市就完完全全是建立在大山裏麵的,因礦而生,市區裏也到處都是上坡下坡,幾乎沒有多少平地,一條大河順著山形地勢穿城而過。


    等了有一會兒,都八點多了,張鐵軍才聽到高跟鞋的聲音哢哢的傳過來,扭頭看過去,小柳穿著件連衣裙背著個紅色的皮包走過來。


    “姐。”


    “來這麽早?”小柳和他打了聲招呼,掏鑰匙打開辦公室的門:“進屋坐。”


    “姐你們工會都不用上班的嗎?我在這等一早晨了也沒看著誰呀,你還是第一個。”


    “別胡說。”小柳放下包包斜了張鐵軍一眼:“辦公室這邊比廠裏是要晚一點,再說都有事情,也不是天天都來廠辦這邊。出差什麽的。”


    這玩藝兒,懂的都懂。工會本來也就是個關係戶養老的地方,隻領工資不來點卯的人多了,大家都習慣了。不隻是工會,各個科室都有這種情況。


    就算正常上班的要求也沒有那麽嚴格,早一點晚一點的。至於領導那就更不用說了,來不來都是工作忙。


    “我那邊找了一下熟人,你有沒有時間?咱們去市裏把你那幾首歌錄了,然後我試試往上投一下。”


    “行啊,有,有時間。我今天夜班,半夜之前回來就行,後天白班我請假了。”


    “請假幹什麽?”


    “我在地下租了幾個櫃台,有點事兒要安排安排。咱們去哪錄?”


    “公司唄,還能去哪?文化宮那邊。知道不?”


    “知道。什麽時候?錄歌的話一天怕是錄不完吧?”


    “錄完再回,抓緊時間吧,一天錄不完就兩天。”


    小柳在抽屜裏找了找,想了想,起來去後麵的文件櫃裏拿了個牛皮紙袋出來,拿出一本介紹信一樣的東西填了一下,用格尺比著撕下來遞給張鐵軍。


    “這個你拿到車間去,讓你們主任簽字蓋章,然後把回執再拿給我。”


    張鐵軍接過來看了看,是借調函,工會借調自己的通知函。這就有點牛逼了呀。


    “姐,那我以後就來工會上班了唄?這個能借多長時間?”


    “美死你。”小柳翻了個白眼:“就是臨時的,你還想多長時間?最長也就是半年,而且我用什麽理由你告訴告訴我。”


    “我記著最長不是可以一年嗎?然後還可以續。”


    “你還是別做夢了,小孩子要現實點。”小柳收拾好東西:“去吧,快去快回,我在這等你,要是主任不在交給你們人事員就行。”


    張鐵軍撇了撇嘴,從小柳的辦公室出來,到樓下騎上自行車去車間。


    今天的車間,估計這會兒正熱鬧呢,這個時間點趕的也是巧了,就是不知道主任同誌會不會遷怒自己。


    咦?那,這個借調函一到位,是不是今晚上的夜班也不用上了?張鐵軍琢磨了一下,感覺應該是這麽回事兒。到是正好可以讓王玉剛頂自己去礦槽。


    工會這邊問題其實不大,隻要把事兒做的漂亮,那這一年的時間就沒個跑,賴也得把他賴下來。


    借調函上麵是不填寫具體原因的,就是一句因工作需要。估計是為了領導們好做事,要不然編各種理由借口也是挺費勁的。這個不需要解釋。


    時間上小柳並沒有填寫完整,就是填了個從今天開始,估計是她也不確定需要幾天,就幹脆沒填,反正這東西後麵補一下就行。


    這不機會就在來了嗎?


    細碎車間昨天的死亡事故並沒有產生任何影響,大家的工作生活都在繼續,飯照吃歌照唱。


    張鐵軍騎著自行車晃晃悠悠的來到細碎,遠遠的就看到車間辦公樓下麵聚著一些人在那。


    等走近了一看,果然是老田的家屬,車間主任,安全科的,保衛科的……劉三子也在。


    張鐵軍把自行車推到牆根上鎖好,先去到劉三子身邊:“三哥。”


    “你怎麽跑來了?”


    “跟你說個事兒,我暫時借工會去了,你先安排小廣上一四零吧。”


    “我操,真的假的?昨天你怎麽沒說呢?真去工會啦?”


    “臨時的,我剛拿到借調函。我先去找主任簽字,回來說。”


    “真基巴牛逼了我靠。”劉三子在頭上擼了兩把,滿眼都是特麽的羨慕和驚訝。沒聽說老張家人麵這麽硬啊。


    張鐵軍走過去找到藍主任:“藍叔。”


    “怎麽?”藍主任是認識張鐵軍的,當初他和張爸也是熟人,關係也不生,隻是後來慢慢來往的少了。


    張鐵軍把借調函遞過去:“這個麻煩你給簽個字,讓柳姐給蓋個章。”


    “借調?”藍主任抬頭看了看張鐵軍:“你小子挺能耐呀,有這關係當初你還來這幹什麽?”


    “不是,和我爸沒關係,我家哪來的關係?”張鐵軍解釋了一下:“是真借過去有事兒,正經的。今天早上才通知我的。”


    “幹什麽?”


    “去市裏。別的……我回來再匯報唄?現在不好說。”


    “你還回來呀?”


    “那不回來呀?我說了又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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