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走,”李孩兒推了劉三子一把:“我倆下去取飯去,一會兒該特麽轉車了。”


    劉三子問了一句:“帶的什麽?”


    “芸豆唄,還有什麽?”


    張鐵軍說:“我也是芸豆,芸豆土豆肉。”


    “靠,我特麽也是。今天咱們班上得有三十來個人是芸豆土豆,這怎麽了呢這?”


    “下芸豆的時候不吃這個吃什麽?”


    三個人出來下樓。從漏嘴這裏上去就有點別扭,不是直接通的梯子,要鑽一下,也不知道當初是誰怎麽設計的基巴玩藝兒。


    從皮帶道下來比上去還暈,得一步一步穩穩的走才行,這要是一頭栽下去基本上就能開席了。


    “迷糊不?”劉三子問了張鐵軍一聲。


    “還行,剛才走不太適應,這都第二遍了。”


    “可得加小心,慢慢走,這一步踩空沒站穩就交待了。”


    “知道,我明白。”


    “以後上下也把安全帽戴好,萬一栽一下好歹還有個機會。”


    “嗯,記住了。”


    “安全帽和口罩,隨時都得戴著,這可不是鬧著玩兒。”李孩兒拍了拍張鐵軍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


    “別和老人兒學,”劉三子說:“豬八戒隨時都戴著,他們不怕死就讓他們作,矽肺可不是小事兒,你這才多大。在這上班什麽都無所謂,就安全最重要。”


    李孩兒問:“你倆以前認識啊?”


    “可不認識。”劉三子說:“都是廠裏老人兒了。原來七幾年的時候他爸和我爸,還有徐大個他爸,他們仨在一個班組。


    我這張叔張叔的都叫了十好幾年了,以前還是老鄰居。徐大個比我還大,四十好幾了,還不是管他爸一口一個張叔。


    他爸叫徐大紅臉,現在還在呢,我爸都沒了好幾年了。徐大個是不是比你爸得大?”他扭頭問張鐵軍。


    張鐵軍搖搖頭:“我真不知道,反正應該差不了幾歲。我爸今年四十七了。”


    “那比我大不少,我才三十九。徐大個好像是四十五吧?四十五還是四十六?”


    “那不一樣嗎?”李孩兒說:“我女兒和你兒子看到鐵軍還不是得叫聲叔?一輩一輩的就是這麽回事兒唄,慢慢處。鐵軍挺好,比那誰強。”


    “你家孩子多大?”劉三子看了看李孩兒:“你得比我小不少吧?”


    “小不少個基巴,”李孩兒斜了劉三子一眼:“你感覺自己挺老唄?”


    “你多大?”


    “我五三年的,你說我多大?”


    “五三年?那特麽不也是比我小嗎?小兩歲怎麽的不算數啊?”劉三子鄙視的看了李孩兒一眼:“以後叫哥,聽見沒?沒大沒小的。”


    三個人走到了皮帶道的下端,再繼續往前走就是一個下陷的半地下結構,有小三米深,是皮帶電機的機房,一架鐵板焊的梯子架在水泥樓梯的終端,一塊不到兩米寬的平地。


    梯子隻有一米寬,靠在牆壁這邊,另一側和皮帶之間沒遮沒擋的,完全空著,這要是不熟悉就很容易直接走下去摔到下麵。


    不過這裏除了本崗的工人也不會有人過來就是了,除非是從皮帶道上麵下來的時候,走的太快刹不住了那種。


    李孩兒指了指鐵梯子那細的不注意很容易忽略的扶手對張鐵軍說:“那是梯子,邊上都是空的,你可別哪天大咧咧的直接掉下去了,腿給你摔折。”


    劉三子說:“你倆趕緊拿了飯盒趕緊上去,我回操作室。”


    張鐵軍過去摸了摸和大拇指差不多粗細的扶手,往下麵看了看,大概能有十幾個平方的樣子,在邊緣的角落有個裝了抽水電機的水坑。


    “走走走,趕緊去拿飯盒,餓了。”李孩兒催促了一聲,兩個人出來去車間辦公樓。


    這邊差不多已經到了選廠這個時候的最南端了,順著下麵的廠路往南走一百多米有一個食堂,不過去吃飯的職工不多,基本上都是自己帶飯盒。


    從食堂再往南走拐一個彎,能有個不到三百米,就是選廠的後大門,廠路在半山腰連通著沈安線國防公路。


    其實廠子原來是沒有後大門的,是八一年修五廠的時候為了運材料方便,基建部隊在山上硬 挖出來的路。


    從張鐵軍現在這裏往南看就是一片荒山野嶺的樣子,隻有兩棟龐大的新建廠房立在那裏,下麵有一個還沒啟用的沉澱池,離皮帶道距離有三十米,裏麵積滿了雨水。


    “這是幾選?”


    “誰知道了,”李孩兒往那邊看了看:“沒啟動呢,建好了就一直空著,和這邊這個房子一起蓋的,皮帶道都安好了一直沒用。我看那鐵輥都讓人給拆掉了不少。”


    “拆鐵輥幹什麽?”


    “用唄,這邊皮帶還不是經常得換,再說都不一定是誰拆的,那一個死沉死沉的,賣廢鐵也能值點錢。”


    “這是什麽時候建的?我記著建五廠的時候沒有。”


    “那肯定沒有,五廠和咱們新廠一起建的,好像是八三年,八一年還是八三年來著。”


    兩個人順著廠房和廠房之間的空道穿過去,新廠房下麵都是碎亂的磚頭也沒人清理,有一條人踩出來的小路,爬過一個土坎就到了車間辦公樓。


    車間的鍋爐房就在辦公樓西側,用鐵板焊的蒸鍋固定在鍋爐房的西側外牆上,這會兒已經打開,水蒸汽沸騰著帶著飯菜的香味四散飄走。


    同班組的工友三三兩兩的過來取飯盒,相互開著玩笑打著招呼,一個一個豬八式掛在脖子上垂在胸前,頂著髒了巴嘰的安全帽,身上破衣爛衫像難民似的。


    年輕人就要好的多,起碼穿的衣服瞅著要整潔一些。


    張鐵軍看到了王玉剛,喊了一聲快步走過去:“怎麽樣?上午沒事兒吧?”


    王玉剛停下來等張鐵軍走到身邊:“還行,頭一天也看不出來什麽,你那上麵呢?”


    “挺好,反正肯定比你們下麵輕鬆多了,灰也小不少,沒有什麽噪音。”走到王玉剛身邊,張鐵軍小聲說:“你和劉三子好好套一套,讓他給你換個地方。”


    王玉剛也壓低了聲音問:“怎麽了?”


    “我聽我師傅說三十六號特別容易壓,前麵都是受不了才走的,班上都不樂意接那裏這才塞給咱們新人,你別說你知道這個,就說受不了環境。”


    “劉三子說了算嗎?”


    “算,邢工長現在基本上不管事兒,都是劉三子做主。估計他要上正的了。”


    “那我怎麽弄?”王玉剛無條件的就相信了張鐵軍的話。


    “劉三子那人總體來說還不錯,”


    李孩兒拎著飯盒走過來:“鐵軍,那我就先上去了啊,你吃完飯再上來也行。”


    “行,師傅你先上去吧。”張鐵軍回了李孩兒一句,接著對王玉剛說:“總體不錯,也不是太難說話,好煙好酒貪財好色,要不你給弄個娘們?”


    王玉剛笑起來:“我自己特麽還沒有呢。給弄條外煙再弄瓶好酒唄?你知道他家住哪不?”


    “知道。你明天早點下來我帶你去。中午吧,你吃了飯就下來,我在我媽店裏等你。錢夠不?”


    “我和我爹說一聲唄,看我爹什麽意思。”


    “服了你,這事兒也得聽你爹的?身上錢不夠從我這拿,這事回家不用說。你去哪吃飯?”王玉剛這個人各方麵都沒什麽問題,就是太聽他爹話了。


    “就那,他們都在那邊,那個新廠裏。”


    “我去拿飯盒。”張鐵軍跑過去在蒸鍋裏找到自己的飯盒,拎著跑回來,和王玉剛一起去了挨著細碎新廠的新廠房裏。


    新廠房的窗戶下麵滴水台上,徐大個,劉彪,薑延虎,郭崇亮幾個人都在這裏。


    大家席地而坐,飯盒都擺在中間。


    張鐵軍和王玉剛走過去,徐大個往一邊串了串,給兩個人讓出來點地方。


    “薑延虎,你怎麽來我們班了?”


    “換過來的唄,我和人換了一下。”是四班兒的一個老人想去三班,和薑延虎換了一下,估計是給了些什麽好處。車間對這種事兒不管,自己談好就行。


    大家坐下來吃飯。張鐵軍看了一下,六個人,有四個帶的是芸豆土豆,其中有兩個連肉都沒放。


    薑延虎帶的是蒜茄子,意外的受到了幾個人的歡迎,劉彪帶的是在家裏炒好的白菜片,被汽鍋蒸了一上午,都要變成白菜湯了。


    “你家裏炒好的菜放汽鍋裏幹什麽玩藝兒呢?”徐大個一臉嫌棄的看了劉彪一眼:“這麽熱的天兒熱都不用熱,白菜片涼著吃就行的玩藝兒。”


    “我也不知道啊,操他哥的。”劉彪自己也是一臉鬱悶。


    大家你挖我一勺,我挖你一勺的,很快吃完了飯,飯盒也不用刷,扣好就行了,坐在太陽下麵點了煙吹牛逼,幾個幼新聽徐大個和郭崇亮說那班組裏曾經的故事。


    徐大個抽旱煙,嫌煙卷沒勁兒,張鐵軍一成不變的畫苑。剩下四個人都是外煙,不是良友就是黑貓希爾頓的,這一下子就給比下去了。


    連王玉剛今天都是揣了一盒雙喜。


    “你平時不都是紅梅嗎?”


    “這不第一天上班嘛,尋思買盒好的唄。這煙太衝了。”


    “習慣就好了,”劉彪說:“抽習慣了還得是外煙兒,醇,勁頭也足。鐵軍那畫苑淡的像個屁似的,難為你天天抽的杠歡,是沒錢還是咋的?”


    “想有勁還不好說?”徐大個接過話頭:“來,卷一根,我這個有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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