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自己的營帳,孫文宇和昝瑞俱已收拾好東西,都在鋪上挺屍補覺,專等夜裏跑路。


    一下午並無大事,


    塔頓數次來報,河南岸的叛軍毫無動作,河北岸的叛軍仍在打造進攻器械,


    期間張春來報說,給楊韜的策反書信已經送出,峽穀口已徹底封堵,兩邊台塬已連接成一堵城牆。


    虛連提報說,台塬之下的大溝已挖掘完畢,樹林已砍伐殆盡,台塬之上,磚石已無處堆放,


    冬季夜幕降臨的較早,夜間十分寒冷,


    李曉明和李許幾人,在帳篷裏圍著瓦罐吃火鍋,


    直到過了亥時,李曉明這才背上弓箭,護送李許前往叛軍大營,


    兩軍之間的戰場之上淩亂不堪,處處都是凍的僵硬的死屍、挖掘陷坑翻起的黃土、焚毀的軍械,


    雖是寒冷季節,但成千上萬的死屍,仍然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


    四周一片靜悄悄,既無蟲鳴,亦無鳥叫,毫無生機......


    李曉明和李許,伏在距離氐營不遠處的一個大坑裏,靜心等待,


    直到三更時分,才見氐族營中又像那晚一樣,亮起三個光點。


    李許哈了口氣,搓搓手,對李曉明說道:“蒲洪果然守信,我去了。”


    又自言自語地說道:“也不知那氐王蒲安,是在南岸還是在北岸?”


    說著便摸了摸懷裏的詔書,準備爬出大坑,前往氐族大營。


    李曉明從後麵拉住,不放心地說道:“殿下,若是事情不好了,不要顧及其它,隻管亮明身份,


    你是成國皇子,身居要職,他氐王必然不敢加害。”


    李許回過頭來,對李曉明說道:“你不用操心,隻管在此等候就是了。”


    正欲行,又有些不放心地交代李曉明道:“我若真失陷在敵軍之手,你可記得用蒲平換我回來。”


    “嘿嘿,那是自然,殿下放心就是。”


    李許便爬出大坑,漸漸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李曉明看不見李許身影了,心中感歎,


    你一個皇子,放著養尊處優的日子不過,非要千裏迢迢地沒苦硬吃,何必呢?


    又縮回大坑之中,靜靜地等著他許回來,


    等了半個時辰,卻又困乏了,將手籠在袖子裏,縮著脖子打盹。


    也不知睡了多久,隻覺身上愈發寒冷,下意識地伸手去身邊亂摸,指望能找個遮蓋之物。


    果然摸到了布衾,卻死活拽不動,拽了一會,漸漸醒來,


    心中好奇,掏出打火機照亮一看,旁邊卻是個烏青的死人臉,眼角口鼻皆是血漬。


    嚇得他直跳起來,睡意全無,心中一陣陣的惡心,


    手忙腳亂地爬出大坑,剛抬頭,卻又見一張慘白的臉,驀然出現在麵前,


    “啊......”


    “你鬼叫什麽?是我,我回來了。”


    李曉明揉了揉眼,用打火機照照,果然是李許。


    “事情弄成了麽?氐王怎麽說?”


    李許笑道:“也是個老狐狸,一晚上都在討價還價,隻說讓先放回蒲平再說。”


    “那後來呢,到底那氐王蒲安願不願意反戈一擊?”


    李許縮著腦袋,說道:“這裏太冷,快凍死我了,咱們趕快回去再說。”


    於是,二人摸黑爬上台塬,一路小跑回到帳篷。


    孫文宇和昝瑞都穿的整整齊齊在帳中等待,見二人回來,孫文宇問道:“咱們現在出發吧!”


    “先烤烤火,讓殿下暖和暖和。”


    李曉明把火塘裏的劈柴引燃,二人圍著火塘烤了一會,


    李許說道:“那蒲安十分暴戾,見我來到,先喝令左右,要將我綁起來,


    想以此詐出我的真實身份,多虧蒲洪在一邊周旋,


    我讓他看了詔書,又對他說,明日之戰,羌族和陳倉守軍皆會出戰,


    若是他氐族不奉詔,不僅他的兄弟蒲平必死無疑,他氐族帶來的一兩萬精兵,也難逃覆滅。”


    李曉明大吃一驚,說道:“哎呀......殿下,您怎麽能跟氐王說羌族的事?


    他要是不信詔書,和陳集一串通,咱們還怎麽前後夾擊?”


    李許笑道:“蒲安也是個老狐狸,我既是天子特使,自然要姿態放高,讓他看到朝廷的誠意,


    若是不說一兩句真話,如何能騙得過他?


    對了,你今夜就將蒲平放回去,咱們作戲就要作真。”


    李曉明歎了口氣,說道:“那後來呢,後來是怎麽說的?”


    李許摸了摸下巴,說道:“後來?後來我就回來啦!


    剛好碰見你著急慌忙地,從大坑裏爬出來鬼叫,不就是這樣麽?”


    李曉明不禁目瞪口呆。


    李許回頭看了看他,忍不住笑道:“嘿嘿,你放心吧!


    我今晚雖隻與蒲安交談片刻,但我敢斷言,這家夥日日夜夜,都在惦記著陳安的秦州,


    氐王蒲安雖未明確表態,他是否要臨陣反戈,


    但蒲洪卻說了,決戰之時,他們氐族的一萬多人,隻會跟在陳集大軍後麵呐喊,


    讓咱們的弓箭手不要射他們。”


    李曉明轉著圈思索片刻,憂愁道:“殿下,我估計到時候,氐王一定會觀望羌族大軍是否露麵,


    若是羌族援軍不到,他可未必會有所動作,


    說不定一看羌族並無援軍前來,而匈奴人又抵擋不住了,他會照常進攻。”


    李許臉上笑容收斂,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明日你仍需要謹慎些,


    羌族大軍未到之前,還是需要匈奴人死撐,


    不過咱們還可以再給姚弋仲點把火,


    等會我就出發回扶風郡,我詐做你手下副將,帶你的書信,去拜見姚弋仲,


    就說氐王蒲安,因兄弟蒲平被匈奴人擒獲,擔心進軍會使兄弟遭害,正在猶疑不定,


    而陳安的鎮東將軍楊韜,已被咱們策反,決戰之時,他的一萬精兵隻在南岸作壁上觀,


    相信羌族老姚看了這封信,定會顧慮大減,十有八九會出兵。”


    李曉明聽後大喜,連忙取來筆墨,就讓李許代筆,自己在下麵用了安南將軍印。


    李許將自己的東西略一收拾,小包袱往背上一甩,就催促孫文宇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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